南安胡同里鞭炮的声音响起，两旁的人们都注视着盖着红菱的新店铺。
尚佳站在店门口，将圈着的红线剪了开。
她今日穿着一件貂毛外套，头发卷在身后，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鞭炮放完，来往的人便愉快的通行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黄包车师傅将黄包车拉了起来。
车里的一位小姐座在黄包车上，用手绢捂着鼻子。“这鞭炮味真难闻。”刘若晴嫌弃的看着前面的烟雾。
拉黄包车的笑而不语，将车提起便往一处跑。
“跑快点，脚放利索些。”刘若晴说道，“赶紧的。”她抱怨着，一脸嫌弃的看着铺子上挂着的牌匾，“佳质服装。”
“这名字，俗气。”刘若晴瞄了一眼不悦道。
尚佳在铺子里收拾着衣服，看着挂得整整齐齐的一件件洋装，心里颇为高兴。
如今这儿就差一个伍娘，一个玉珍了吧。
信已经寄了出去，按理说也应该到了潼阳了。
想到这里她开心的笑了笑便起身上了二楼，如此清闲的装修，让人心旷神怡。
二楼的舞蹈教室此刻正空旷着，四面镜子将她此刻的身影映于当中，让她恍然像回到了百姿门的后台似的。
感受着心里的那一丝愉悦，丝丝升腾融成了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舞台上的华美身影，想到这里她脑海里便出现了熟悉的一道乐声，这音乐声让她控制不住自己，随后便跟着音乐跳了起来。
出脚，伸手，转身，仰头，收下巴，扭腰，那阵音乐中带着自由，带着沉迷……让人如痴如醉，难以抗拒。
顾楠脸上挂着笑，看着跳的如痴如醉的尚佳，这样沉迷于舞蹈的她让人难以舍弃，可心里却又一阵醋意，生怕这样的尚佳会被其他人看见……
尚佳仰起了头将一只脚快速的收了回来，她纤细曼妙的声影将这支舞衬托的仿若灵魂。
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顾楠正朝她走过来拍起了手。
尚佳脸上露出了笑，随后跺着脚，“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被你看见了多笑话……”
“许久不见你舞蹈，今日难得欣赏一番。”顾楠搂着她的腰，神情悠然，“当日在舞台上见你舞蹈，隔的很远我仿佛都能感受到你当时的心情。”顾楠旧事重提，“果然你……”
尚佳连忙用手挡住了他的嘴，她脸上坏笑着，“跳舞的人那么多，楠哥怎么会注意到我？”尚佳笑道。“莫非是对我一见钟情？”
顾楠点点头，将尚佳的手拿了下来捏在了手里。“舞中带着无奈，带着忧伤，别人的舞总是面上挂着笑，而你的舞蹈确实冷着一张脸，你想告诉所有人你的不情愿，可遗憾的是没人能够注意到你的无奈，你很苦恼，只得将所有的不欢快带进舞中。”顾楠笑道“因为你想找一个与你共鸣之人。”
尚佳心里有些吃醋，随之又笑了笑，“所以你才注意到我。”她说道。
“不过……”顾楠欲言又止，“在桥上分开后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态度突然转变，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不惜一切代价违背你与我的约定？”顾楠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上，“差一点我就要被你骗了，你知道么？”顾楠淡淡一笑。
这一笑让尚佳不由得有些心虚，为什么会违背约定，因为那个时候我爱你不爱你啊。
她心里想着，抬头看着顾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永不背弃。”尚佳说道。
“此话当真？”顾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当然是……”
“尚佳！”孙月梅放大了声音往楼上来。
尚佳闻声连忙和顾楠保持距离，笑着便走了过去。
孙月梅走了上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侧的顾楠，她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顾师长也在啊。”她说道。
顾楠自然是没有理她，尚佳心里也明白顾楠并不想与孙月梅打交道，她上前笑了笑，“哟，孙妈妈一来，我这儿可是蓬荜生辉。”
“知道你开张了也得来光顾光顾啊。”孙月梅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打量着四处，“这是……”
“教室……”尚佳说道，“一楼服装，二楼教室。”她指着那头的帘子，“那头是更衣室。”她笑道，“怎么样，孙妈妈可还满意？”
“舞蹈教室……”孙月梅打量着四处，随后欣然的笑了起来，“好啊，好！”她说道。“看来今日我就要跟你签一个大单了。”孙月梅话里有话的看着她。
尚佳看了看顾楠，随后又望向了孙月梅，“孙妈妈这是何意？”
“你的舞姿若说是平城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孙月梅笑道，“我这儿恰好有几个不开窍的，看来我得塞给你咯！”孙月梅拉着尚佳的手，“这个忙你可一定得帮。”
尚佳悠然一笑“自然，谁的忙都能不帮，唯独孙妈妈的忙不能不帮。”
“我方才看见楼下有人，好像是对你挂在外头的羊绒大衣很感兴趣。”孙月梅说道。
“噢？是吗？”尚佳问道。
“是啊，估摸着这会儿还在楼下没走呢。”孙月梅笑道。
尚佳闻声心里一悬，“那我就先不陪孙妈妈聊天了，妈妈先参观参观，一会儿妈妈下来了咱们在接着聊。”
“好好好，楼下可不能没人，别大意。”孙月梅说道。
尚佳说完后便连忙下楼了，此刻楼上就剩下顾楠和孙月梅两人。
顾楠座在教室的一处，点上了一根烟，孙月梅笑了笑，随后走了过去，“今日出门忘了带，还望顾师长赏个脸。”孙月梅说道。
顾楠抬头看着她，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明不白的笑，随后低头递给了她一支烟。
孙月梅接过烟随后便划开了火柴将烟点上了，立刻便吸了突出了一口烟雾。
“孙月梅。”顾楠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那眼神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孙月梅客客气气的笑着，悠然的抽着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师长这段时间如此关注石东的动静，一定想借机找到黑鬼的下落。”孙月梅笑道，“可顾师长啊，石东能不设防吗？”她问道。
顾楠脸色大变，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涉及到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她怎么会知道……
第二百竟二十一章 一连串
顾楠低头一笑，望着指尖的烟，“孙老板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小门小道，平军与石东的人井水不犯河水，我又何必如此关心他？至于为了黑鬼这种话，更是无稽之谈。”顾楠淡淡一笑。
看来孙月梅这个人关心的不仅仅是百姿门的生意，她暗自关注的事也许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孙月梅闻声，随后大声的笑了笑，“哦？是吗？那既然如此，有的话我就不该跟顾师长提起了，以免顾师长……”
顾楠抬头望着一脸笑容孙月梅，“将佳人支开，就为了这事？”顾楠平静的问道。
“这事目前对于顾师长来说，应该还算是比较有份量的。”孙月梅吸了一口气，此刻一点也不害怕被顾楠怀疑，“可惜顾师长设的监视范围太过狭小，黑鬼的货物可不止陆运呐。”孙月梅看了他一眼，“找不到黑鬼有的事就没个完……”她话里有话。
顾楠沉思，指尖的烟慢慢的飘然。“孙老板是在暗示我？”
“哦哟。这可不敢。”孙月梅笑道，“某些地方看似平了，可某些地方却没平好哟，要想真正的风平浪静，怕是难。”
顾楠笑了笑，孙月梅说的没错，有的东西只是看似风平浪静而已，例如滂口之乱，表面上虽一切都处理妥当，可实际上谁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孙月梅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石东不会那么傻将人囚禁在容易找到的地方。
这样一想他仿佛有了线索，地下赌场，钱庄……货船……
货船……
“石东这买卖真大，涉及的范围真是广阔。”
“是啊，水路陆路全占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不久前在码头的一幕，石东的货船正从平城码头发往沧州……
顾楠突然站了起来，孙月梅被顾楠此刻的反应震了一下。
“顾师长这是怎么了？”孙月梅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孙老板。”顾楠眼眸微深，“谢谢提醒。”
“应该的，身为平城人，理应出一份力的。”孙月梅这话说的有情有义的，顾楠有些猜疑，却也带着几分欣赏。
“不过孙老板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告诉我这些？”孙月梅从始至终一直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为人尖酸刻薄，对尚佳又是一直咄咄相逼，她今日这么好心的来提醒他，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孙月梅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笑道“顾师长，今时不同往日啊，看人不能用眼珠子看呀！”孙月梅说道。
顾楠的脸上勾勒出几丝弧度，从她身前快速的往楼下奔。
像是一根利箭射了出去……
楼下，尚佳正给客人介绍款式，“这个呀，是西洋货，上面的可都是好毛子！这颜色也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我这儿的货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顾楠看了尚佳一眼，对着她使了个眼色，随后往外面奔去。
“哎，楠哥！”尚佳叫道，不是说好了今日开张陪她的吗，这么快就溜了……
顾楠站住了脚，一脸平静的望着尚佳，“等我回来。”顾楠说着，随后快步离开。
“那就这个吧，试衣间呢？”女人突然问道。
尚佳立刻收回了目光，望着面前的女人，“在这边。”她领着女人往试衣间走，不时回过头望了望店门口，什么事这么急，她心想。
楼上，孙月梅座了下来，随后望了一眼这空旷的舞蹈教室，心里替尚佳感到高兴。
“孙妈妈勒。”尚佳将女人领到楼上，孙月梅刚刚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哦哟，倩倩！”孙月梅跟见到钱似的两眼发直，“我的好倩倩，终于舍得出门了。”她二话不说奔了过来，拉住了女人的手。
尚佳立刻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女人，弯弯的柳叶眉，高挑的小鼻梁，浑身上下一阵暖意，像是冬日的太阳一般。
见到孙月梅，她先是一愣，随后浅浅的笑了起来，“啊，孙妈妈，你怎么在这儿呀！”倩倩笑得很好看，不过遗憾的是――只有左脸有一个酒窝。
不过更显别致，美中不足却变得美中有美了。
“倩倩，来……”孙月梅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面对面的尚佳看见了倩倩的正脸，普通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佳人……”
倩倩愣了愣，随后笑道，“原来你就是尚佳人……久闻大名，昔日听香草和妈妈提起，我一直以为她们夸大其词了呢，今日一见还比她们所说的更胜一筹……”倩倩伸出了手，一副善于交际的模样。
她这三言两语的，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这近乎直接的就拉上了。
“倩倩，很高兴认识你。”尚佳优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衣服好看。”孙月梅盯着倩倩手里拿着的衣服，“还是你会挑……”她夸着。
倩倩笑了笑，随后看着尚佳，“这衣服是尚小姐替我挑的……”
“哎哟，你们都是好眼光。”孙月梅拍了拍倩倩的肩膀，“快去试试，好衣服得配好人才有品味。”
还是孙月梅会夸人，夸着夸着都得让人当一回神仙直接飞上天了，尚佳心里一阵敬佩。
这才是她认识的孙月梅呢。
“这边……”尚佳说道。
倩倩闻声便往试衣间去了，孙月梅回过头吆喝着，“试的美美的再出来，否则我可跟着着急了，美人就要有美人样！”
倩倩将教室一头的帘子拉开，随后走了进去将帘子关上。
尚佳望着孙月梅，“孙妈妈这是暗地里帮我招呼生意呢还是想干掉什么？”尚佳笑道，说是楼下有人，结果楼下的人还是她所认识的人。
她一下楼顾楠又走了，这一连串的，她了真会来事儿。
孙月梅笑了笑，“佳人哟，说什么呢，你如此一说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她装模作样的盯着四面的镜子。“孙莹说我近日胖了，你看我是否真是胖了？”孙月梅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尚佳抿嘴一笑，“妈妈跟我何必隐瞒，咱们熟的不能再熟，你就像我亲生母亲，这事你可瞒不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