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爷,贾老爷。”
傅青衫和夏筓一左一右扶着他,在他耳边接连喊了十几声,贾士彟这才缓过劲。
大堂里的人几乎走光了,除了傅青衫和夏筓,只有陆县令陪着他。
院外人声鼎沸,时不时传来马打响鼻的动静,还有梁丘烈爽朗的笑声。
“我的金子,金子呢?”贾士彟紧走几步,下意识地抓住陆县令的袍袖。
“大人,老太傅在外面催。”一名衙役过来,凑到县令陆峤耳边说了句。
“行,我知道了。”
打发走衙役,陆峤扶住贾士彟的小臂。
“贾老爷,验过了,不是您的金子。您放心,下官一定严加追查,发现可疑痕迹,马上通知您老人家。”
县令陆峤也是没辙,老太傅和崔平一见如故,非要去小酒馆痛饮几壶,把陆峤也喊上了。
他一个小小县令,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萧郡守的老丈人在场,梁丘烈丝毫没有搭理贾士彟的意思。
两边都不能得罪,只能先把贾士彟稳住。
好在傅青衫识趣:“陆大人,你去陪老太傅,我送贾老爷回去。”
哪知他不说还好,听到傅青衫开口,贾士彟的火不打一处来。
揪住傅青衫的胡子,埋怨他不应该提议开箱验货。
真是跟他说不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验货,能让你把金子拿走吗?
如此一来,弄得陆县令分身乏术。
“大哥,二姐,还有那个,崔老三,一起去啊。”崔平冲着哥哥姐姐们招手。
“切,我才不去,谁稀罕呀。”
崔家二小姐满脸不高兴,诸离和崔平站得太近,强大的气场压得她透不过气。
崔老三更是气不过,原本想整整崔老六,未曾想事与愿违,反而让他搭上了更厉害的大人物。
崔乾摆手:“六弟,你们去,招待好老太傅。”
说罢,他转身迈入县大堂,跟陆县令打过招呼,扶住贾士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贾士彟两眼冒绿光:“真的假的?说话算话?”
崔乾躬身施礼:“商贾之家,诚信为本。在贾老爷面前,岂有说谎的道理?贾老爷勿忧,明日巳时一准着人送去。”
“不不,打铁趁热,老夫现在就跟你回去拿。”
贾士彟急了,那可是五百两黄金,先前崔乾用袖语跟他暗示过。
崔乾笑了笑:“也好,贾老爷和傅大人稍候,容在下别过老太傅。”
不愧是崔家铺主的长公子,崔乾虽是读书人,却是八面玲珑,将方方面面的事情应付得滴水不漏。
见他彬彬有礼,梁丘烈并未强留。
片刻之后,喧闹的县衙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轰动一早晨的黄金案到此结束。
按下贾士彟随崔乾回府拿银子不表,只说崔平领着梁丘烈和诸离来到小酒馆。
没进门,老头便开始摇头叹息,说馆子没气势,小模小样,如同女人的闺房。
“女人怎么了?这叫做雅致。”诸离不乐意了,一帮糙老爷们,只有她一个姑娘家。
“哈哈,确实雅致,若是都像我们家小师傅,倒也别有一番冲天豪气。”
老头哈哈大笑,从亲随手里抓过酒葫芦,咕嘟咕嘟一通喝。
“老太傅,诸离姑娘,小店虽然雅致,却有豪气干云的硬菜,保管不会让二位失望。”崔平打圆场。
诸离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没说话。
听说有硬菜,再加上豪气干云四个字,梁丘烈顿时好奇起来,催促大伙速速进店。
酒馆确实小了些,老太傅的随从足有百十人。
大堂里容不下,崔平安排伙计们采购食材,利用下厨前的空隙,带着陈永年,去西边跟旧主人商量,问她能不能提前腾腾地方。
西院地方大,足以安顿客人。
对方是个爽快人,将锁匙给他,指着西北角一座孤零零的青砖小屋再三叮嘱。
“家中并无值钱之物,我一个女人家搬运不便,撤清尚需五六日。东家但用无妨,只是那间屋子切莫靠近,更不能接近引火之物。”
“哦?那是为何?”崔平觉得好奇,多问了一句。
女人没有回答,陈永年开始显摆起来。
原来这家人本是左云大地主,十一年前遭了匪患,老幼八十七口尽数遇害。
剩下小夫妻二人,七年前搬来平城,丈夫成天钻在大山里烧石头,偶尔回来,家中只有女人留守。
听闻此言,崔平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即便败落,地主家的儿子也不应该苦于生计啊,在山里烧石头,他是想研究炸药,报血海深仇吗?
“师傅,别问了,赵家娘子脸都红了。”陈永年呵呵尬笑。
抬眼望去,那女人果然红了脸,不是难为情,而是异常激动、甚至悲愤的那种红。
“大铛头无须取笑拙夫,终有一日,定能研究出惊天动地的响头,灭了洪涛山上的土匪。”
丢下这句话,女人挎着蓝布包袱,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到底怎么回事?”崔平盯着陈永年。
老头两手一摊:“生气了呗,俩夫妻不正经,研究什么轰天雷,说要找土匪报仇,好好的家,几乎败光了。”
“走,看看去。”
打开小屋的门,崔平傻眼了。
墙角处,十几只麻袋垒得整整齐齐,里面装满了硫磺原石,硝石,和一段一段的柞木。
火药三要素集齐,这是要炸平洪涛山吗?
“派两个人严守这里,为师先去应付老爷子。”
往回走的路上,崔平在脑子里想了很多,这对夫妻不简单,说不定能成为以后的帮手,我得助他们一臂之力。
赶巧采购食材的伙计们回来了,整整三大车食材。
“小六子,到底吃什么?老夫都要饿死了。”梁丘烈从窗口探头出来,将手里的橘子皮扔到崔平的脑袋上。
这老头,将近八十岁的人,性格脾气,跟十岁顽童并无二致。
“烤乳猪,百鸡宴,七件子汤,鸡蛋灌饼管够。”
崔平冲着楼上吼了一嗓子,大步走进厨房,将小酒馆里的伙计们召集到一处。
一百多人用餐,凭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他要将现代厨艺传给大家,借助大家的力量做大做强。
杀猪宰鸡,洗菜摊饼,小酒馆里忙得热火朝天,谁都没有留意,街角民宅的院子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身穿便服的代郡郡守萧虎,另一个是门下主簿傅青衫。
还有个跟崔平差不多年岁的年轻人,却是崔家大少爷致远堂里的临时佣赵小已。
“果真看清了?”萧虎沉着脸。
赵小已哈着腰过来:“看清了,绝对看清的。昨夜戌时,崔家六崽子在店门口跟他送别的。一匹大黑马,两个黑衣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