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堂自开业以来,复容膏都是每月初八上架,提前预订的也是在这一日开始取货。
曾氏让青柏过去买药的这日已是九月十四,早过了上架时间。
复容膏一向抢手,故而等青柏风风火火赶过去时,货架上毫无疑问早已摆上了一个“已售罄,可预订”的告示。
青柏从没听过这复容膏,自然也不晓得这药膏平日都是如何供不应求,一看见那个告示,他赶紧就拉着身边的伙计问话:“你们这药膏没了?”
汪厚被对方拉着胳膊也没恼,继续维持着职业笑容点了下头,热情介绍道:“这位小哥您有所不知,咱们医馆出品的复容膏每月初八上架,限量发售,每次一上架,基本没两日就会售完。您若需要,也可以提前预订。”
“怎么个预订法?”
青柏迫不及待追问。
汪厚继续耐心解释:“登记一下就行,只是登记之后还需要交售价的一半作为定金,等取货时再付余下银两。”
听着感觉还行。
青柏想了想,随后表示自己想要预订。
汪厚道了声好,笑盈盈将人领到柜台登记。
刚要付银子,青柏突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忙将银子收了回来,仔细问道:“我这会儿预订,何时能够取货?”
汪厚看着到手的银子重新被抢了回去,只微微怔愣一瞬,之后又恢复了热情笑容,回道:“复容膏统一每月初八开始取货,您这会儿预订,下月初八可取。”
“这么久?!”
青柏惊叫,将银子死死攥在手里。
汪厚猝不及防被如此一吼,当即就吓了一跳,觉得耳膜都要被这声惊叫吼破。
然医馆的员工皆训练有素,不管何时何种情况都能努力维持笑容不变。
于是惊吓过后,他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热情笑脸,又恰到好处地在这笑脸上浮现几分歉意,“这位小哥,实在抱歉,咱们恒安堂自开馆以来,复容膏的出售都是这个规矩,主要是这药膏制作考究,很是费时费力,这才不得不等上这么些时间。”
青柏之前领了曾氏的死命令出来,一想到空手而回后要承受多大的怒气,他心里就不觉颤了又颤,想了又想只得再道:“我们公子受伤急需此药,你们就不能立即做一瓶吗?或者或者别人之前订下的还没拿走的,不能先匀一瓶给我吗?”
“这”
汪厚之前还真没遇到哪个客户提出如此请求,只得露出更多歉意,“这位小哥,实在抱歉——”
“出了何事?”
正说着,丁世朗就从后头走了出来,问道。
方才他在屋里对账,突然听到前堂的一声喊,担心是出了什么事,便将账先搁在一边出来看看。
汪厚见掌柜的出来,连忙将青柏的情况给恭敬禀告了一通。
青柏见掌柜的过来,当即就抛下了汪厚,转而给丁世朗又说了一便自己的诉求。
见对方这般着急,且大有一副不给他药就不离开的难缠架势,丁世朗飞快斟酌了下,随之朝汪厚说道:“你去把这情况给苏娘子说说,请示她一下,看她那边有无可应急的方法。”
汪厚自是应下,转身往小诊室那边过去。
青柏听对方提到苏娘子,总觉得有些耳熟,目光不由自主就追随着汪厚而去,然后就看见汪厚在通道尽头的一间屋子前站定了脚,又敲响了门。
转眼屋门打开,汪厚朝屋里微笑着道:“锦善姑娘,掌柜的让我来问苏娘子个事,不知苏娘子现在可方便否?”
锦善姑娘?
青柏心口猛地一跳,终于想到为何那声苏娘子甚为耳熟。
是啊,前夫人不就是姓苏吗?其贴身的婢女就叫锦善!
所以里面的人难道是——
想到某种可能,青柏心如擂鼓,目光紧紧锁住通道尽头的那间诊室。
丁世朗一直留意着对方神情,见青柏神色不对,不觉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仔细打量起来,只见对方虽是小厮打扮,可穿戴却全然不是普通小厮可比,知道此人的主家来头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他以前可没少碰见,也曾见过这样门第出来的下人有不少都惯会欺男霸女。
想着,丁世朗心中立即生出警惕,悄悄往旁侧挪了挪身子,假装不经意地挡住了青柏投向诊室的视线。
青柏视线被人突然截断,不觉怔愣了下,下意识就又移动步子想要再看。
见对方视线一直不离诊室那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审视,丁世朗不禁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扬起个笑脸来朝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小哥,要不先到那边稍坐片刻?”
青柏还想往诊室看个究竟,当即摆手道了声不用,边说眼睛还继续试图往诊室那边瞄。
丁世朗越看越觉不对劲,索性扬着笑脸将其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青柏终于反应过来,然对着面前人的笑脸他又不好无缘无故发火,就只能被迫走到那边休息区坐下。
少顷,汪厚终于噔噔噔从诊室跑了出来,丁世朗往附近走了几步,先听对方将情况一一禀明。
待汪厚说完,丁世朗心中有数,回来朝青柏笑道:“这位小哥,情况是这样的,咱们这药膏制作起来很是费时费力,一般是不接急单的。
但咱们医馆的药师听了您的情况,想到之前有客人预订好的药膏中,有几瓶还有几日就能制成。若小哥急用,咱们可以先将那药膏赶制出来匀给您,大概两日左右可以取货。
只是如此一来医馆就要承担一些风险,再者加急制作也需要药师加班,故而售价需要在原药膏价钱的基础上再加五两银子。您看如果合适,我们就帮您登记一下。”
“是每瓶再加五两?还是一共再加五两?”
“一共加五两加急费用,但目前最多只能提供三瓶,若超出这个数量,我们恐怕也无法接您这桩买卖了。”
丁世朗耐心解释。
青柏听罢,认真思索起来。
若此时不要,就得等到二十多日之后才能取货。
嗯,等两日总比等二十多日要强。
青柏当即就拍了板,跟着丁世朗去登记了两瓶的订单,又照要求交了银子。
办完这些,他又忍不住往小诊室那边望了望,想过去看个究竟的念头昭然若揭。
丁世朗心中警惕骤起,面上努力维持住礼貌笑容,不动声色问道:“不知小哥还有何需要?”
青柏脑子飞快一转,随之往诊室一指,笑道:“我方才听你们说话,说那边是看病的诊室?”
丁世朗揣着明白装糊涂,顺着对方所指瞥了一眼,然后转回来笑道:“那便确是咱们医馆的诊室没错。”
青柏精神为之一振。
主子之前醉酒一个劲地问前夫人在哪儿,虽主子一直嘴硬不肯承认,但他跟了主子这么久,心知主子肯定是想再见到前夫人的。若他这下能把前夫人给找出来,那他岂不就能在主子跟前立下一功?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即眼珠子滴溜一转,笑道:“我最近休息不大好,正想找个郎中看下。”
说着就抬脚往那边走。
丁世朗一迈步,笑着拦下了他,“小哥实在抱歉,那边是我们医馆接待女病人的诊室,男子看诊在前堂后面的诊病区。”
说着就朝诊病区扬声喊了一声孙郎中。
孙郎中听说有人需要看诊,麻溜将手中话本子塞回到抽屉里头,站起身望向前堂,手捋胡子,将高人的神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青柏一看,脸当即绿了,尚未来得及开口推辞,就被孙郎中三言两语说得双股战战,不由自主就开始担心起了自己身体,迷迷糊糊就被丁世朗领到了诊病区坐下。
等他反应过来,老郎中已经搭上了他的脉,紧接着就在方才的基础上言之凿凿地指出了他的一堆毛病。
青柏被迫听了这么一耳朵,脸比方才更绿了,只是这回是真真正正被吓绿的。
他这么年轻,竟然就过劳成了这样?
都是侯爷最近跟撞了邪似的忙成个疯子,害得他也被疯了似地指使来指使去,他能不过劳吗?
可怜他还没娶媳妇儿呢!
青柏越想越心疼自己,当即就拿着老郎中开的方子乖乖去捉了药,又心情沉重地拿着药走出了医馆,直到把马车赶出了老远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一拍自己脑门。
哎呀!自己怎地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了?
他还没搞清楚那诊室里是否坐着前夫人呢!
他连忙一拉缰绳回头看,这才发现自己早就驶离了西华街,那医馆也早已远得半点儿也看不见了。
青柏懊恼得一捶自己大腿,想着老夫人还等着自己买药回去,只得又懊恼着重新将车子赶了起来。
唉,罢了罢了,反正两日后就要过来取药,到时再想办法打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