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善三人赶了几日的路也有些乏了,在楼下心事重重吃过东西后就回了各自的屋子歇息。
望川回到屋中,将今日发生的事好好理了一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需要给公子汇报一下。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跟在新主子身边,不该这般自作主张将新主子的事情报给公子。
可事情重大,他们又人手不足,光靠他们几人实难成事。
公子和老夫人都对苏娘子看重,没准知道这事后,公子会考虑安排人手过来帮忙,这样找到哥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且以他直觉判断,这应该就是桩连环案件,且背后动机透着玄乎。
虽说这事跟公子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可他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深知太子殿下勤政爱民,一向关心民生。他早日将此事告知公子,若洛城县衙里头当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他这一举动无疑能大大降低了这案件成为悬案的可能,也能阻止让这案件继续蔓延至其他州城。
所以,他若将这事报给公子,于私可以助苏娘子救亲弟,于公就可以救洛城及周边百姓于水火。
望川三番琢磨,给自己找好了十分充足的理由,真是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半点儿也耽搁不得。
想罢便找来纸笔唰唰写好了密信,待到夜色深重,他火速换上夜行衣,吹灭屋中灯火,悄悄从窗口越出,转眼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不多久,望川便来到了洛城闹市中一家名为庆春楼的清馆,在楼顶其中一间屋内等着。
庆春楼装饰高级雅致,且以雅被人熟知。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各有精通,还有的精通文墨能吟诗作对,不仅貌美,还很有才气,且全都只卖艺不卖身。
像这样的地方大齐人习惯称之为清馆,清馆最初起源于京城,后来清馆之风刮遍大齐,在各大城都有开设,不管开在何处,清馆皆是文人士大夫消遣娱乐时极爱去的地方之一。
而洛城在约莫三年前才有了第一家清馆,那便是这一家庆春楼。
开业之初,大家都认为庆春楼就是在跟京城的风,而当地人见京城的风终于吹到了他们这里,一时间都十分兴奋,以至这庆春楼一开便极受洛城本地人欢迎。
洛城中,不管是真雅士还是装雅致,只要有条件的都来这里体会一番,而没条件的也要努力创造条件过去。
那之后洛城渐渐又多了好几家清馆,但始终都不如庆春楼受欢迎。而这备受欢迎的庆春楼背后的东家不是别人,正是宣平侯府的燕四公子燕乘春。
说到像庆春楼这样的清馆,燕乘春最初只在京城开了一家,之后慢慢往外扩展,在其余几个位置重要的城里都有陆续开设。
只是和其他商人做买卖的目的不同,他开这些的想法是提前和太子商量好的,既可以在这些地方挣银子,也可以用这些地方来收集有用的情报。
不过这些都做得十分隐秘,以致外界根本不知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手上竟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产业。
望川此时正坐在自己公子产业的屋里焦急等着,一刻钟后,屋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便见一个身穿红衣,打扮明艳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一关上屋门,女子便尽收了方才在人前展示的一身媚态,大步流星来到望川跟前,神色紧张道:“你怎的突然来了?是公子那边有什么交代吗?”
望川摇摇头,“不是公子有交代,是我这边有急事要给公子传信,需要你帮一下忙。”
女子闻言,当即大大松了口气,抬手拍拍胸口,“公子那边没事就好,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说着她脸上不复紧张,一撸袖子,伸手提起桌上茶壶就往嘴里咕咚咕咚地倒。
望川看着这姿容出众的同伴露出如女土匪般的姿态,虽之前已看过多次,却依然每看一次便忍不住要侧目一回,心里也是一时间百感交集起来。
其实这红衣女子名叫红玉,他记得红玉以前是江湖人,为了报仇不惜与仇人同归于尽,却在杀死仇人后将死之际,恰逢公子路过及时将其救了回来。
事实上,替公子办事的人中不乏红玉这样的可怜人,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各有各的本事也各有各的酸楚,却都在公子的安排下终于有了安身立命之处,从此便唯公子的命是从,一心替公子办事,只愿公子一直安康顺遂。
望川这边在默默回忆着自己与红玉这些人各自的往昔,红玉那边则已经牛饮完了半壶茶水,终于放下茶壶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拿手背一擦唇边茶水,随即将纤纤玉手朝望川跟前一递。
“信呢?”她道。
望川看着,颇为一言难尽,“红玉,我一直十分好奇,好奇那些迷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男子若是看了你这一面,他们到底会如何想?”
红玉一挑眉,抬起另一只手来扶了扶头上云髻,妩媚一笑,“自是更加无法自拔。”
言罢,她又抛掉方才妩媚姿态,把伸出去的手给掂了掂,“不是送信么?快拿来吧,楼下房间那呆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对诗呢。”
说到这事,红玉就忍不住烦躁,当即吐槽道:“那人也还真是有病,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跑来我这里作诗,还作得稀巴烂!真是,我用脚趾头写的都比他强上百倍,此等水平还在老娘面前吹嘘自己是什么状元之才!这样的呆子要是状元之才,那老娘我是什么?状元的状元么?啧啧啧,你们男人啊,真不知是哪儿来的自信——”
正说得起劲,便觉有一个小小的纸卷放到了掌心。
望川放完纸卷,委屈道:“他是他,男人是男人,不可混为一谈。”
红玉看见纸卷,当即手掌一合,却似听不见望川的话般,继续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快步到屋中书架前伸手按下一个机括。
只见下一刻,那书架便自动移开,在后头露出了一间密室。
她快步走进密室,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锁,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特质的小圆筒来。
那圆筒是特制的,虽是金属,拿着却也一点儿不重,上头还带着特殊开关,只是那锁需得受过训练之人才能打开。
其实与主子之间的加密信都会用特殊代码写成,即使被别人截获了也不容易被解读出来。但再加上这种特质的信筒,送起信来无疑就更加多了一重保障。
红玉将望川给的信飞快装进了信筒,又麻利地将东西归位,走出密室将门重新锁死,做完这些才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拿出一个哨子来对着外面轻轻一吹。
哨声不大,一般人听罢也只觉是风声吹过,可这声音一出不久,便见一只通体灰色的鸽子便不知从何处直飞了进来,稳稳落在了屋中桌上。
红玉走到桌旁把那个特质的小信筒绑到鸽子脚上,末了又笑着温柔摸了摸鸽子的头。
鸽子似是明白了什么,当即精神抖擞振翅一飞,转眼就飞出了窗户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