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善被主子唤回心神,忙合上嘴,凑近主子低声道:“姑娘,婢子方才算了一下,咱们现如今竟然有将近一千两现银在手了,您说婢子不是在做梦吧?”
是啊,除了复容膏的收入,最近加上温玉燕给的、贺怀琛给的,杂七杂八加起来,再加上之前复容膏预支的二百两花剩的一些,还真就有近一千两现银了。
还真是像做梦一样!
苏淡云想着,看见跟前充满震惊的圆脸,她不禁伸手过去在那圆圆的脸蛋上掐了掐,“疼吗?”
锦善怔住,随之憨憨点了下头,“疼,不过姑娘你也没有用力,其实也算不得疼。”
苏淡云收回手,哈哈笑道:“感觉到有点儿疼就行,这也能证明你这不是在做梦了。”
说着,她抬手一拍锦善肩膀,“这才是咱们的起步,往后咱们一定会有很多个一千两的。到时咱们想在哪里买宅子就在哪里买宅子,然后把阿弟也接过来,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一起过上好日子。”
锦善听着,当即就被主子带进了日后的美好时光之中,心中无比向往着,方才还满是震惊不信的脸上转眼就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点了下头,接着主仆二人又继续就着未来好好畅想了一番。
今日这一番言谈,自然毫无疑问又被记在了纸上,被衔风送到了燕乘春跟前。
监视了这么长的时间,燕乘春已经很确定苏淡云不过就是个被夫君伤透了心,然后开始觉醒大胆追求新生活的普通女子而已,和什么探子什么皇子确实没有任何关联。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说这女子普通,她还又与真正的普通女子有着很大的区别。毕竟那些真正普通的女子若遇到跟她一样的遭遇,多半只会选择默默留在侯府里,要么继续得过且过地生活,要么被生活逼得面目可憎没了自我。
而这人却明显不想认命,她勇敢采取行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设法脱离泥潭过上新生。如此来看,这人还真有几分行走江湖的侠气,当真算得上是后宅中的奇女子了。
燕乘春心里想着,手上一页页翻完了这刚送到跟前来的监视记录。
见记录里有些信息并没提到,他将记录合起,问道:“那个冯山查得怎么样了?”
站在跟前的衔风恭敬回禀:“除了一些细节还没确定,其余的已经查得七七八八。”
燕乘春将册子放到一边,“说来听听。”
见主子问起,衔风立即飞快在脑中整合了下最近调查到的内容,随之简明扼要地给主子汇报了一通。
燕乘春听罢,不禁眉心蹙起,眸底渐渐聚拢起了一丝寒意。
“做过杀人的勾当?有证据吗?”
衔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小的查到那个冯山是虎头帮里的人,因暂时没找到冯山的下落,小的便安排人跟踪了和冯山来往较多的一人,名叫张豹的。
派去的人跟了那人几日,后来发现有人在一日夜里偷偷去寻张豹,给他银子请他帮忙解决些麻烦。那人行事很谨慎,说得也甚是隐晦,可从他们的对话大致能推断那人是想雇张豹杀人,且看来那张豹应该是个老手,估计已经不只一次替人干过这种勾当。
根据小的调查得知,冯山以前曾偶尔出入一个地下赌坊,正是在那里认识的张豹,之后经张豹牵线入了虎头帮。加入虎头帮没多久,冯山就突然和张豹一起离开了京城一段日子,待回来后他就经常跑去长泰那边玩了,看起来手上也突然多了不少银子。结合张豹这回这事,小的推测,冯山和张豹之前肯定也接了类似的活。”
燕乘春听罢,神色不禁凝重起来。
竟然是虎头帮的人?
她一个后宅女子,为何要偷偷去找一个虎头帮的混子?还是个极有可能杀过人的混子?当真是因为之前她说的那个听来荒唐无比的理由?
燕乘春想着,顿时疑惑丛生,在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想到什么,他又朝衔风望去,道:“之前让你查清楚永定侯夫人派车夫调查这冯山的真正缘由,已经有眉目了吗?”
听到主子问起这个,衔风眸光闪了闪,当即低下头去,声音也随之弱了下来:“小的在查,只是依然有些地方尚未确定。”
燕乘春肃着脸没有作声,似是再次陷入了沉思,如此默然一瞬,他才重新开了口:“西垊探子那边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大部分人都在跟进这事,现在调查永泰那边还缺人手。你捉紧一些,尽快查清此事,之后我还有其他要事得交由你这边跟进。”
衔风神色一凛,忙郑重应了声“是”。
正想退下,燕乘春忽地又叫住了他,“既然被我们碰到了,那就顺便找人查查那个雇张豹杀人的是怎么回事吧,若是恶人要对付无辜善人,就想办法给官府通个信。像张豹这种阴沟老鼠,留着也只会让更多无辜者丧命罢了。”
衔风听着,心底不禁一颤。
他跟在公子身边多年,知道公子其实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但每当关系到人命与国法之事,公子总会酌情量力而为。说实话,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这么多年来愿意踏实跟在公子身边,多少也有这个原因。
衔风心中颇为触动,恭敬应了一声,之后便退下去更加卖力调查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衔风的不懈蹲守和调查,几日后的一个下午,衔风在监视小诊室时,终于听到了苏淡云主仆二人提起了调查冯山之事。
衔风为之一振,连忙将两人谈话内容仔细记录下来,与其他调查结果一同火速交到了主子手里。
燕乘春没想到衔风这么快就把事情给调查清楚了,待他认真将记录看完,之后便陷入了好半晌的沉默。
之前他一直怀疑那人当日在如泉茶居跟自己说的理由是瞎编出来应付他的,可如今他才知道,那理由原来是真的!
原来那人当真是为了一个梦就去调查一个陌生人,还差点儿把自己的人给搭了进去,直到这会儿还给自己婢女银子,吩咐婢女去找人打听消息。
那个她要找来帮忙打听消息的秦五爷,他可是知道的,此人混迹市井,门路多如牛毛,常年以买卖消息为生,找他的确能打听出来些东西。
可这人有个极大的毛病——好色,且是男女不忌的那种,她一个良家女,到底是如何得知这号人物的?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在跟些什么人打交道?知不知道自己即将要招惹上什么麻烦?
为了这么个理由如此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还真不知要评价她果敢好还是荒唐好。
燕乘春将记录看完,合上册子,心情颇为一言难尽。
正想着,便觉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他怔了怔,抬起头,紧接着便听见衔山朝里问道:“公子,李记小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