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淡云小心思转了又转,随之露出几分挣扎神色,痛苦道:“只怕这事没有温姨娘你说的那般容易吧,我记得自己之前也跟姨娘你说过,我愿意成全两位,但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图个安稳。
你说我一个双亲亡故之人,又照着长辈的意思嫁入了侯府,若我此时自请下堂,你让我日后又能如何自处?又要如何生存?”
说着,也努力挤出了一点儿泪花。
温玉燕听着,心中登时窃喜起来。
这人所担心的果然如她与嬷嬷分析的那般!
她早已对此做了准备,今日不怕劝不动她!
想着,她恰当露出几分同情,表示理解道:“夫人所虑极是,其实这些妾身也已经想到了,夫人所求不过安稳,可安稳不代表就要夫人牺牲掉自己的幸福,被迫孤独终老啊。
话至此,她掏出帕子来掖了掖眼角泪花,随之正色说道:“其实夫人想要安稳,方法倒是有不少。妾身这里便有一个想法,不知夫人可愿一听?”
苏淡云听着,心中暗自偷笑。
看来这人是有准备后手了。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露出几分疑惑,紧抿着唇点了下头。
温玉燕见她愿意听,眉眼重新浮上柔美笑容,语气和软地道:“妾身听闻夫人老家在中州沣城,家中还有一年幼弟弟。之前妾身听说夫人曾找侯爷讨一个回乡省亲的机会看下令弟,夫人如此记挂令弟,想必与令弟的关系是极好的。
既如此,夫人何不离开京城返回家乡去呢?毕竟令弟也是夫人留在世上唯一最亲近之人了,夫人若返回家乡,便可时刻照顾令弟,无需担心令弟前途与康健,岂不美哉?
不瞒夫人,妾身虽家中遭灾,但避灾时带着傍身之物这下也依然剩下一点儿,虽然不多,但若夫人真想自请下堂,妾身也愿意助夫人一臂之力,将这最后傍身之本赠予夫人,好报夫人恩情。夫人拿着妾身所献回家乡后便可置业安稳,无需担心生活艰难。”
说这番话时,她一直跪直身子垂下眸来,语气恳切,神情恭顺,还真是让人听了丝毫都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苏淡云听罢,心中恍然。
原来这人备了这般后手,不得不说,这甜头还真是摸准了她的需求给的,看来还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准备的。
只是若这人知道她曾经提过和离,不知会否后悔跟她许下这么些好处?
若这人再知道贺怀琛曾经拒绝过她所提的和离,甚至还为这事抽风一般反常,这人又会如何处理?
是会帮着去劝贺怀琛呢?还是会像贺怀琛那样抽风对付自己?
对她来说,当然希望会是前者,只是要如何引导她如此做呢?
苏淡云在心中飞快盘算起来,温玉燕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不禁偷偷觑了下面前人的神色。
见上首之人此时神色凝重,目露纠结,看似依然下不了决定的样子。
温玉燕眸底就闪烁一丝不耐,她可不能让这人有过多犹豫的时间,想着,她咬咬牙,从钱袋里掏出几张纸来,“这些便是妾身想要献给夫人的,还请夫人过目,相信夫人看过之后便能相信妾身真心,安下心来。”
苏淡云闻言,当即心神回笼,朝堂中跪着之人望去。
见她正柔顺垂眸,双手高举托着几张东西,便朝锦善望了一眼。
锦善会意,忙快步过去,伸手拿过东西。临转身前还是忍不住怒瞪了面前人一眼,之后才快步回到主子跟前,将东西呈上。
苏淡云将东西接过,打开,发现这几张都是银票,一张一百两,一共三张,神情不禁一怔。
说实话,三百两还真不是个小数目了。只是用三百两来劝一个侯夫人自请下堂,这是否不太够?
温玉燕觑着苏淡云的神色,她本以为会在对方眼里看到喜色,却见对方竟是一脸漠然,似是手中拿着的只是三两银子而已,她惊讶之余心里不禁就生出几分烦躁。
她之前都了解过了,这人嫁妆少得可怜,过去几年手头也是拮据得很,这三百两怕是她几年都攒不到的,怎的见着竟也一点儿都不惊讶?
温玉燕越想越觉得怪,不过也没大碍,她本来就还有准备,之前是想着这人若能被三百两打发了,她就无需继续往下说了,现在既如此,那她便也不惧。
事情走到这步,这局她势在必得。
想着,未等苏淡云开口,她便紧接着微笑道:“夫人放心,这些都是干净的银子,都是妾身母亲生前给妾身留下来的。南方多大水,母亲临走前便将留给妾身的东西妥当安置好了以备意外突发。胜在母亲有此先见之明,这些东西便得以在大水时逃过了一劫。”
说着,她面露几分哀色,道:“夫人有所不知,妾身在遇见侯爷之前就是靠着这些东西熬了一段时间,如今这些东西已经所剩不多了,但为了报答夫人,妾身还是努力凑齐了这几百两银子。
不过夫人也莫要担心,若夫人当真要返回家乡,妾身会再想办法筹措的,届时应该还能再筹措出两百两左右孝敬给夫人您。有了这些银子,夫人若回到沣城,买间屋舍开间小铺子也是够的。”
苏淡云闻言,不禁一怔。
话说回来,三百两其实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若再加上事成后的两百两,一共就是五百两。以沣城那边的物价,的确可以买一间青砖瓦房,盘下一间规模不大的小铺,用心经营,生活可以非常滋润了。
这人为了让自己走人,还真是下得了血本。
她还真没想到这人手上银钱会这么富足,至于对方说的所剩不多东拼西凑,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只怕那只是这人担心自己让她往外吐更多才找的借口吧。
苏淡云想着,不禁深深看了面前人一眼。
其实她还真是想让对方吐出更多,不过吐的不是银子,而是别的。
她心里飞快斟酌着,将三张银票叠好捏在手中,随之转向温玉燕,笑道:“地上凉,温姨娘还是先起来再说吧。”
温玉燕听出她语气中的松动,不禁心头一喜,从善如流起身落座。
不料待她坐下,便见对方再次露出纠结神色,眉眼含忧,道:“温姨娘真是有心了,也真是难为你为了我如此周详,我心实在感激。”
温玉燕听着,不禁皱了皱眉。
这话听起来似是接受了方才的提议,只是这一脸的为难又是为何?
她想了想,随之试探着道:“夫人赏恩在先,妾身只是真心以报,这声感激当是妾身来说才对。只是夫人看起来依然忧色不减,不知夫人这边是否还有什么顾虑?若有或可说来听听?妾身愿为夫人解忧。”
苏淡云状似挣扎了一会儿,末了叹气道:“我是在担心侯府不会同意我自请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