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医馆开业就剩这几日了,苏淡云一改悠哉悠哉的态度,几乎是整日整日地待在屋里看医书,卯足了劲地下苦功夫钻研。
苏淡云也知道医术这东西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也知道自己这般临急抱佛脚其实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不过这般忙碌起来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最起码用起功来能让自己暂时忘记紧张。
沁心院的下人们这几日也看见了主子突然一反常态用起功来,虽说主子平常也爱看书,但那也是睡前看上一会儿,哪像现在这般,简直跟即将赴考的学子一样,看着心里就有些不解。
锦善见院里人都有些好奇,便在与石嬷嬷和初禾聊天时,状似不经意地聊起主子年少时身子弱,然后随着外祖学了些医理来调理身子的往事。
一转眼,沁心院的下人们都知道了这么回事,也就以为主子如今这般用心研读医理,也是因为想给自己好好调理身体之故。如此想着,下人们开始心疼自己主子之余也感慨主子的好学用功。
这其中,石嬷嬷和初禾对主子的心疼比其他人都要更多一些,以至每日苏淡云的书桌上都会准时准点出现一碗补汤,那补汤一看就是精心熬制的,每日不同款式,但都有补脑的功效。
至于锦善,她是最清楚主子为何要这般用功的,也因此更加心疼起自己的主子来。
当年老爷夫人只盼着姑娘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可如今姑娘却要为了自己未知的前程不得不这般刻苦努力。
锦善想着主子的不易,又想着自己的无能,兀自默默垂泪了一宿,又默默看着主子如此用功了两三日,心里不禁越发地揪着疼。
姑娘身子正在调理中,怎能继续这般劳累。如此下去,怕是医馆没开业主子就得病倒了。
想着,她终于忍不住前去劝阻了一番。只是每次苏淡云答应好好歇息,结果歇息不到一两刻钟便又忍不住重新拿起了书本。
锦善急得不行,琢磨来琢磨去,只想到了怂恿主子去承德伯府看望夏清允这么一招。
苏淡云自是担心夏清允那边的情况,可她也觉得夏清允这些天应该都在忙着调查,她这时过去只会打扰对方,便直接否定了锦善的提议。
只是没料到,她前脚才否定,后脚便收到了夏清允邀她过府一聚的帖子。
锦善本来还沮丧着,见了帖子心中直呼谢天谢地,欢喜得差点儿就要落下泪来。
苏淡云见她这般激动只觉好笑,不过她也认真反省了下,觉得自己兴许真的有些紧张过头了,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担惊受怕。这样下去,保不准会被曾氏察觉出些什么异常,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罢,反正还有两日医馆就开业了,夏清允邀她相见的日子又刚好在开业前,那她就顺应民意好好放松一番得了。
想着,她十分爽快地应了夏清允的邀,次日一早便带着锦善往承德伯府过去。
自从曾氏得知了苏淡云成功劝动江氏两次出来散步之后,她便十分大度地不再过问苏淡云外出的情况了。她不过问,朱嬷嬷那边便也轻松了不少,锦善过来报备时,几乎都不用怎么详细说明,朱嬷嬷便点头笑着说晓得了。
主仆两人十分顺畅地出了永定侯府的门,由石厚朴又快又稳地驾着车直奔承德伯府而去。
马车一到承德伯府大门,夏清允派去迎接的下人便十分热情地过来打了招呼,照吩咐将主仆两人直接领进了夏清允所在的闰蹊阁。
夏清允一早就在院里候着,一见苏淡云进来便如往常那般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边拉着苏淡云往小花厅里去,边吩咐茉香煮些紫苏熟水饮子过来。
待一切准备妥当,夏清允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又命茉香守在外头。
苏淡云见这阵仗就知道对方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喝了口饮子后便一直静静等着。
待屋门被重新关上,夏清允这才捉着苏淡云的手感激开口,“妹妹,这回当真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之前提醒,充哥儿的事我就不会继续往深了细察。”
苏淡云微怔了下,听那语气这事似乎真的有什么问题,便连忙正了神色,问道:“姐姐查出来了?充哥儿他怎么样?”
“充哥儿恢复得很好。”
夏清允笑道,只是一想起自己查到的事,她心里就怒火翻腾,笑容也维持不住了,遂放开苏淡云的手,端起杯子喝了几口紫苏饮子降降火。
如此缓了缓,她这才平静了些,随之拿出丝帕来掖了下唇角,接着道:“那坏事的人我查出来了,我是真没想到,竟是那奶娘做的孽,真是个杀千刀的!”
“奶娘?”
苏淡云一惊,有些不可置信,不由得又确定了下:“姐姐说的是充哥儿的奶娘?”
夏清允恨极,咬牙道:“就是她!”
苏淡云听着,不禁就想起了那日见到那奶娘时的情景,眼前就浮现出了那个三十多岁妇人的和善面容,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心里正觉得实在不可思议,便听夏清允继续开了口:“妹妹可还记得之前我邀你过府赏花吃茶一事?”
苏淡云听见夏清允问自己话,忙回笼心神,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记得的,难道充哥儿受伤和这事有关?”
夏清允:“那倒不完全是。”
苏淡云更疑惑了,可一个劲地追问下去又实在失礼,便静静坐着等对方继续往下说。
夏清允又喝了几口饮子降火,又道:“妹妹不知,之前府里新进了几盆稀有品种的牡丹,我想邀妹妹过府赏的便是那牡丹花。”
说着,她神色沉了沉,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殊不知除了我,人家那奶娘也想观赏一二,于是她便借口说是充哥儿想赏花,特意带了充哥儿去那花园玩。然后一到花园竟就真只顾着自己赏起花来了,任由充哥儿随意乱跑她都没管。
结果充哥儿没跑稳,在草地那边脚下一滑就整个人往前摔了一跤。那草地里本就会有些鹅卵石之类不平整的东西,他这一趴,刚好那泥里埋着的石头就咯着了他的肚子。
那奶娘听到充哥儿哭,这才抛下那花儿跑过去把充哥儿给扶起来,检查了一遍,见哥儿没什么伤,把哥儿给哄好了后就没管了。
可想到二爷的严厉,她就心虚起来,就哄着充哥儿让他不要把这事说出来,说是如果说出来了,二爷就会给哥儿找别的奶娘过来,还吓唬哥儿说其他的奶娘都会偷偷打孩子,会对孩子不好,总之就是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把充哥儿给唬住了。”
夏清允是越说越气,手在桌上狠狠一拍,“充哥儿才两岁多,他懂得什么,人都没见过多少,那奶娘又是日日陪着他的人,自然就被那东西给吓唬住了,病成那样了都不敢把事说出来。”
苏淡云听着,见她气成这样,想安慰两句,又不敢打断她,便提起茶壶给她把杯里的熟饮续满。
夏清允端起来连喝了几口,浅浅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这才接着道:“还好那日的事刚好有人看到了一二,我深查之下就把目睹那日事情的人给找了出来。
知道了那日场景,我便又想办法去安慰充哥儿,引导他把事情说出来,这才得以真相大白。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充哥儿说出来的竟不只这么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