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竟然半夜三更起来画了一个男子的画像,还是个蒙面男子的画像!
锦善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大大咽了一口唾沫。
“姑娘,您这”
她抬手指着纸上的画像,想问又不知要怎么问。
苏淡云却是一脸凝重地看着纸上之人,眉心紧蹙,目光定定落在那双眼睛之上。
“我这两日一直在做噩梦,我梦到自己去寺庙祈福,途中遇见山匪,被山匪追杀。”
“什么?!”
锦善脸色唰地白了,脸上原本的惊诧变成了惊恐。
她看着那画中的蒙面人,再次缓缓咽了一口唾沫,“姑娘说的山匪——是他?”
苏淡云轻轻嗯了一声,喃喃道:“不知怎地,我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锦善听了,立马认真端详起来。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待目光重新锁定那双眼时,忽地一个画面闪过脑海。
锦善认真回想了想,随即瞪大双眼,“是他?”
苏淡云一怔,转头看向锦善,一脸茫然,“谁?”
见主子没有反应过来,锦善连忙低声提醒,“姑娘您忘了?几日前我们去冯娘子的家,离开时,咱们在胡同里不是差点儿撞到一个人吗?您不觉得这画像和那人很像吗?”
说着,看到那画像右眼处趴着的一道疤痕,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把那疤痕盖住,“姑娘,您看没了这道疤,是不是看起来很像?”
苏淡云仔细一看,心头随之一震。
是啊,还真是很像!
难道上一世自己遇到的山匪当真就是那日自己碰到之人?
见主子没有说话,锦善忽地想到什么,遂挠了挠头讪讪然道:“姑娘,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婢子记得那日您被那人吓得不轻,会否因为那日被吓狠了,最近才会接连梦到这个歹人?”
苏淡云微怔,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起来。
说实话,时隔多年,当时那歹人离自己不近,又蒙着脸,她还真的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脸。
只是不管是谁,她记得通往灵渊寺的山上从来就没出现过山匪之流,当年自己怎地就突然遇上了呢?
这问题当年就一直横在她心里,至今也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知面前的这幅画像能否给她一个答案。
或者日后有机会她可以查一查在四条胡同撞见的那人?
苏淡云默默记下此事,随后将画像卷起,正打算往烛火上头送去,忽地又把手缩了回来。
嗯,不能就这么烧了,以后若真要查到这人,自己万一忘了那样貌画不出来了,那岂不是麻烦。
想着,她让锦善翻出个带锁的匣子,把那画像放进匣子锁好,随后把那匣子藏到了箱笼里头。
接下来的两日,苏淡云把自己关在西侧间里一直忙活,终于成功把师父秘制的药丸给做了出来。
这药丸是师父的一个故交托他所做,当年做这药丸时她一直都在师父旁边帮忙。
当时她什么都想学,也什么都想快些学会,经常一边帮忙一边追着师父问这问那,在做这药丸时,她就追着师父问了这药丸的功效。
她记得师父当时朝她高深一笑,一边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神秘莫测地道:“这东西可以让正常人变得气息虚弱,似病缠身。”
她当即就脊背一寒,只觉手中捣药的小锤子也忽地变得如千斤之重。
“怎地?担心为师在教你做毒药?”
她想摇头否认,却吓得一声都不敢吭,脸色煞白煞白的,嗫嚅着什么都不敢说。
师父见了,哈哈大笑起来,促狭着让她赶紧去官府举报自己。
师父语气坦坦荡荡,她听着顿时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是啊,师父这么好的人,她怎能这么想师父呢?
想着,原本被吓白的脸转眼就被羞愧成了血一般红。
她连忙放下药锤,站起来朝师父行了一个大礼道歉,“师父是好人,师父绝不会害人,是徒儿小人之心。”
师父慈祥笑着,伸手将她扶起,“傻孩子,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人,什么都是相对而言的,药也一样。有的药无害,可给了不适合的人服用,补药也变成毒药。可有的药带毒,可是用对了,给适合的人用了,这毒性也能救人。
再者,凡病者,三分身七分心,更有心占九分十分者,心病者便如是。故而,有的东西既不是药也不是毒,可若正对了那病者的心,那寻常的东西便也能救他的命。
身为一个优秀的医者,除了要精通药性,还得精通人性,最要紧的便是要懂得搭配得宜,你记住了吗?”
她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又好奇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做的药丸是药还是毒?”
“是药也是毒,单看是何人用它了,心术正者用其脱身,心术不正者用其害人。”
她忽地明白了什么,心情敞亮起来,“顾伯伯是好人,所以师父是想送这药给他助他脱身的吧。”
师父捻着花白胡须,开怀大笑,“就你这鬼灵精,算你说对了。这药为师只做这一次,你日后要做必定要记住为师今日之教训,切不可乱用。”
“徒儿记住了,日后徒儿若是要做这脱身丸,徒儿一定会多加谨慎,绝不乱用。”
“脱身丸?”师父捻胡须的手顿住,一脸的不乐意,“这药名忒难听了,赶紧给为师想个别的。”
“不要,就这个简单好记”
苏淡云定定看着手中药丸,只觉耳边依然回响着师父那不满的哼哼声,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就轻笑出声,紧接着便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两颊滑落。
她抬手擦了擦,却擦下了满手背的泪水。
师父
也不知自己死后,师父他老人家如何了?是否还会每日清晨起来练拳脚?又是否会继续背着药箱四处游历?
只是师父年纪大了,没了她在身旁帮着背药箱,他老人家走起路来会不会感到吃力?
苏淡云默默想着,思绪就似衣服边上开了口的线,一旦拉出来了便似乎没有休止,眼泪也是如何也擦不尽。
她索性放任自己无声哭了起来,直到眼泪不再流,心中也不再乱。
师父,对不起
这一次我不会再那么软弱地逃避了,不会再这般自私地抛下您老人家离开了
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重新平复下来。
她拿帕子擦干脸上未干的泪水,随之拿过一旁的瓷瓶,将药丸一颗一颗地仔细装好,又将瓷瓶小心放进柜子。
忽地,屋门被人敲响,“姑娘,碧浔居那边派人过来找您。”
是锦善的声音。
苏淡云一怔,将柜子锁好,转身过去开门。
屋门打开,锦善一下就看见了主子红红的双眼,当即吓了一跳,“姑娘,您眼睛怎么了?”
苏淡云眸光微闪,“无事,方才想起些事情,一时感触罢了。你方才说碧浔居的人过来寻我?她可说了寻我何事?”
“是晚霁姑娘派来的人,说是大夫人身子不适,晚霁姑娘请您过去看下大夫人她。”
过去看下大夫人?
看什么?
看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