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侍君话音未落, 卫盎就扬声笑了起来, 笑容里透出些许不经意的邪气:“爹, 你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爹都是这样想的, 那么其他人被他带进沟里的可能性, 也就极大地增加了。
“卫盎, 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你父皇现在非常生气?”郭侍君的性子素来淡得很,无论生气还是高兴, 面上都没有太过明显的表情, 可他此刻的语气却比平时严厉许多。
许是从小就习惯了郭侍君对自己严苛的态度, 纵然是看出他生气了, 卫盎也不怎么在意, 还挑眉笑道:“父皇生气不是好事么?只有他生气了,我和君家那个丫头的婚约才会作废呀!”
御赐的姻缘非同小可, 除非是皇帝自己反悔了,否则再有什么问题, 也必须维持到底。
看到儿子满不在乎的态度,郭侍君的神色愈加冷峻,他微微启了启唇, 却又没说什么。
见郭侍君不说话, 卫盎又施施然道:“爹, 给你当儿子可真不容易,不听你的话要挨训,可我听了你的话,还是要挨训……”他一边说话一边摇头, 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和君家退婚的事,郭侍君的确是考虑过,但他没有向卫盎开口。究其原因,还是担心卫盎不受控,若是因此徒生事端,那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在郭家,凡事都是郭侍君的兄长郭峪说了算,他决定好的事情,郭侍君是没法反驳的。
“你不想让我娶了君家的丫头,我就想方设法把婚事搞黄,这还不算听话吗?”卫盎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爹,我还挺感谢你和舅舅的,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发现那么有意思的小朋友。”
“你说什么?”郭侍君这回是真的急了,脸上也能看出几分忧色来,“你来真的?”
“什么真不真的,就是感觉小朋友很有意思,逗着玩玩罢了。”卫盎提到君律的语气,就像是说起一个新鲜有趣的玩具,他要玩够了才舍得放手。
郭侍君被儿子刺激到无话可说,良久方道:“君家小公子有婚约了,对方还是你表弟。”卫盎闹得太不像话了,皇帝为了安抚君澜解除卫盎和君佳的婚事很有可能,但是君律,那是不可能的。
“有婚约又如何,只要他们还没成亲,我就是有机会的。”卫盎的眼神亮得让人心惊。
事实上,要打消卫盎的妄念并不难,郭侍君管不住他,神佑皇帝完全是可以的。但是不知出于怎样的目的,皇帝找郭侍君谈了好几回,就是没对卫盎采取任何有效措施,甚至都没骂他几句。
这让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卫盛卫盏卫盈等人非常失望,父皇到底在搞什么,这样都对卫盎没有表示。
只是不服气归不服气,让其他几位皇子去走卫盎的路线,他们决计是不敢的。毕竟长期以来,在所谓的诸子夺嫡里头,卫盎从一开始就是不怎么被人看好的,而这反而成为了他放肆的资本。
由于皇帝没有阻止的意思,卫盎骚扰起君律来,那是越发的带劲了,什么新奇的花样都能想出来。
尽管君律意志坚定,绝不会为卫盎所动,可他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对他和姜源的关系还是有点影响的。
最让君律感到困扰的,还不是姜源偶尔会吃卫盎的醋,而是卫盎的花样太多了,他很难不跟他重复。这种无意识的巧合让君律非常恼火,明明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创意,这下也要被人误解了。
七月初七是君律十四岁的生辰,虽然不是逢五逢十,却也颇为重要。
在大衍皇朝,男子十岁元服二十加冠,女子十岁元服十五及笄。通常来说,女子过了十五就能嫁了,及笄礼也就算是成人礼。但是男子,往往等不到二十成亲,于是就有了十四岁的成人礼。
在普通人家,男子的成人礼并不是多重要,至少比起元服和加冠差远了。可对君律而言,成人礼是非常重要的,他是琅琊君家的少主,在祖父老迈父亲早逝的情况下,他就是君家的掌门人了。
十四岁以前,君律顶着少主的名号,凡事却没有决策权,他提出的建议需得经过本家几位长老和君澜的一致同意才能得到执行。
如果君律是个真正的十几岁少年,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很妥当的,少年人冲劲有余冷静不足,若是失了管束,很容易徒生事端,就是卫家历代的小皇帝,亲政前也是没有实权的。
偏偏君律是带着记忆重生的,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如果每件事都要跟人解释,实在是繁琐至极。君家长老和君澜都不是私心重的人,可他们看问题的立场不同,得出的观点就会不一样。
一旦这些人无法达成共识,君律想做的事就做不成了,所以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竭尽全力在证明自己。
君律要让君澜和君家的长辈看到,他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他有能力担负起君家的未来。
正是因为如此,十四岁的成人礼对君律来说非常重要,只有过了这一天,他才是君家真正意义上的少主。
君律从小没有庆贺过生辰,因为他的生日,就是父母的祭日。君律的母亲是难产去世的,他甚至没有亲眼看过自己不惜性命换来的儿子。而在君律三岁生辰那日,他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
姜源对君律的身世了如指掌,自然不会说出要给他庆生一类的话。七月初七之前,姜源陪着君律抄了半个月的经书,而在君律生辰那日,他只陪着他吃了碗长寿面。
“阿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午后,君律轻声对姜源说道。
姜源了然地点点头,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言道:“好,我不吵你,不过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
“嗯,我改天再来找你。”君律从未见过母亲,也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了,要说他有多悲痛欲绝,那也不至于,可就是那种莫名地惆怅,永远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姜源离开后,君律一个人坐在书房发呆,他面前摊开摆着的是父母以前的书信。
快到晚膳时,卫盎给君律送来一封信,君律漫不经心地拆开信,脸色马上就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有变,今天临时有点事情,《真做》要放到下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