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雪山
屋内陈设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差别,不一样的是,这次靳聿珩终于有鞋穿了。
阮灵真先换鞋进屋,拆掉拖鞋上的商标,放到他跟前。靳聿珩看着她递鞋的动作,浅扬了扬唇,低声道谢。进屋后发现上次来时还空空荡荡的阳台,多了几盆绿植。
阮灵真接过他手里的蛋糕,放到桌上,发现他的视线方向,笑着开口:“上次在冬园看见觉得好看,问了筱瑶,她说叫长寿花,品类不同开出来的花也不同,我就把每种都买回来养养看。”
室内温度较高,她脱掉了外套,又接着道:“还有一种花,好像是海棠的一种,不过是盆栽样式的,但我不记得名字了。”
靳聿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提醒道:“东洋锦。”此类盆栽景观绿植在静园里多如牛毛,祖上建宅时冬园是整座宅子里最寡淡的一个院落。
原本院里唯一会开花的就是中央的那株玉兰,后来修女士不知从哪听来的风水小知识,说是居住环境不开花的绿植太多,会导致桃花运不旺,家里孩子不愿意谈恋爱。于是自那之后,园子里会开花的各式盆栽,只要是能挪动的,都被挪到冬园来了。
他不反感花木,也就没管。
加上云叔又料理得很好,每季都有花恰逢花期,看起来也很具生趣。
阮灵真被点醒,“对,东洋锦,不过据说不太好养,想要养出不同花色,纯属靠运气。”
她当时就是看一株花上居然能长出多种花色,感到很惊奇,几种高饱和度颜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观感很惊艳。很具锦绣繁茂之感。
靳聿珩轻笑,点头应:“是,想要出锦得看运气。”所以,市面上大多已经养出锦的成品东洋锦,价格也偏高。
他看了眼她还挺向往的神色,默了片刻,笑了下,没说话。
拆蛋糕,点蜡烛。
阮灵真还特地跑去把客厅的灯关了。
屋内陷入黑暗,只余蛋糕上插着的"29"数字样式的蜡烛窜动着小火苗。
阮灵真跪坐在茶几对面的毛毯地垫上,对着蛋糕扬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许愿。
火苗光晕晃动,靳聿珩看向面前的蛋糕。
蓝白两种奶油,精细切割成雪山样子的坯体,左下角还有只黄色的小狗。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阮灵真两眼亮晶晶,手掌合十交握,掌根抵在桌面,下巴压在凸起的指节上,嘴角笑容明显,等着他许愿。他吸了口气,想了几秒,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的寂静后,他睁开了眼睛,吹灭面前的蜡烛。阮灵真跑去开灯,回来后继续跪坐在地垫上,拆开一次性餐具,将到递给他。
靳聿珩笑了下,嘴角弧度柔和,“蛋糕就麻烦跑了好远取回来的阮翻译帮忙切吧。”
刚接到蛋糕的时候,他就看见了盒子外角贴着的地址标签。
在中心文化城,从这边开车过去也得将近半小时。阮灵真笑着点头,应好。
落到前,她忽然停住,问他:“你要带一半回去给峥琪和筱瑶吃吗?”
蛋糕她定的六寸,既方便做造型,又足够吃完,不至于浪费。
靳聿珩摇头,“回去她们都已经休息了,不带了。”她回了声;“好吧。”
刀刃落下,还是只切了一半,六寸对于两人来说有些大了。
两人平分那二分之一。
蛋糕装盘,阮灵真起身去厨房,找出一个小盒子,将那只小狗单独装了进去。
“我和老板说了,这个小模型不要用巧克力做,水果的,茯苓也可以吃。”
表述想要加上个小狗模型时,她想的就是带回去给茯苓吃。
靳聿珩看她着小心翼翼装盒,低声道:“茯苓肯定很开心。”
盖上小盒的盖子,阮灵真笑起来,“它喜欢吃水果呀?”
靳聿珩看她半刻,似是无心,很低很低地应了声:“嗯。”
阮怡然是个标准的美食小达人,推荐的蛋糕自然不会错,动物奶油口感细腻,奶香馥郁,也不会太甜,搭配鲜切水果夹层,适口性很高。
看着托盘上还剩一半的山峰,靳聿珩忽然问:“为什么会选这个造型?”
阮灵真将小碟中的最后一块蛋糕递进嘴里,想了会儿才答:“觉得还挺像你。”
靳聿珩神色疑惑,“像我?”
她点头,提醒他似的开口:“你还记得我上次在静园留宿住的是冬园的西楼吗?在你对面。”
他轻笑,点点头。
“你坐在那看书。“她继续道:“园子里是银装素裹的雪景,只有你桌上台灯亮着,觉得很像雪域高山,一盏明灯坠于峰顶。”
阮灵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述准不准确。
她从网上搜来的例图,雪山的峰顶是深蓝色的,如幽深大海,肃穆沉寂。
的确很贴合万里冰封,高山远在之感。
但,这不像他。
寂寂然,却又不乏济世柔情,高高然,又很近人触手可及。
分寸风度之内的温和与沉润。
这才像他。
于是她要求稍稍改了色。
是天朗气清的蓝,不是令人敬畏、肃穆沉闷的蓝。靳聿珩笑了声,他想起之前那天的冬天,筱瑶和峥琪给他过生口,买的也是一只雪山造景的蛋糕,也一样有一只茯苓的小模型。
只是那次的“茯苓”是用巧克力做的。
两人说只是在攻略APP上搜生日蛋糕,第一个跳出来的推荐图,觉得还挺好看,就订了那一款。他以为她也会这么说。
阮灵真说完,拍了拍一旁装着"水果茯苓"的小盒子,“当然啦,这个是特地为茯苓准备的,单纯就是一只水果小茯苓,没有别的意思了。”
靳聿珩笑着点头,应好。
最终,剩下的一半蛋糕阮灵真送给了505刚好要去接小孩下晚自习的妈妈。
女人接过,礼貌道谢,又问:“咦?灵真你是今天生日呀?”
阮灵真笑着摇摇头,“不是,一个朋友。”想起那天在配电箱前看见的年轻帅哥,对方了然笑起来,“哦一一“后又接着道:“明天是小年咧,家里包饺子,我给你送点过来哦。”
阮灵真神色茫然地“嗯?"了声。
女人哈哈一笑,“灵真都忙晕啦,明天腊月二十四咯,快要过年了哟!”
于是阮灵真这才想起来,已经年尾了,那天沈佩然还在讨论今年的年假要不要给大家延长几天。她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好。”
转身进屋,同靳聿珩道:“明天小年耶,静园要不要送灶神?”
传统习俗,她想静园应该是会举办仪式的。预料之中,他点头,随后看一眼腕表,“待会儿十二点就要开始了。”
民间谚语一一“送神早,请神晚。”
当天一过子时祭拜就要开始的。
阮灵真震惊,急忙下“逐客令”,“那你赶紧回去呀,小心灶神爷爷回去说你坏话!”
靳聿珩笑,从沙发上站起来。
倒不是真为了赶回去送灶神,而是时间的确不早了。她的失眠刚刚转好,他不想再打乱她的生物钟。“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灵真点头应:“好。”
她想下楼送他,却被他以他车还停在小区外,路远又冷,为理由拒绝了。
她拿起门口挂扣上的车钥匙,晃了晃,“好巧哦,我的车也停在小区外,四块钱半小时,明早我该破产啦!”破产是夸张说辞,封顶计时,怎么也不至于高出天际去。
靳聿珩无奈笑起,应了声:“行。”
两人同行出小区。
时近岁末,物业将小区装饰得很具年味,火红的灯笼与拉花,结彩而挂。
阮灵真抬头看一眼拉悬在景观回廊顶上的彩花,呼了热气,“时间过得好快,又要过年了。”
说完,似是很无奈,“又老一岁了呢。”
靳聿珩看一眼她扬起的侧脸,微微弯唇,“应该是又长一岁。”
阮灵真收回视线,摇头,看着他道:"长一岁的是小孩子,我这个年纪只能用′老'了。”
过了二十五岁之后,是越发觉得时间如飞马,越过越快了。
她忽然想起,在莫斯科留学的第一年。
“我去莫斯科念书的那一年,假期不碰巧,春节没能回得来,除夕给家里打电话,发现他们在吃年夜饭,电视里闹哄哄地在放春晚,当时就感觉超难过,强忍着挂了电话才哭。”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当时和我同寝的是莫斯科当地的同学,看见我哭她以为我受到了家庭语言暴力,不然为什么每次和家里打完电话都要难过一会儿,差点儿要给我打中国的家暴投诉电话。”
她哈哈笑起来,“现在大了,感觉好像连恋家的情结都减弱了不少。”
步入工作后,这种大团圆的日子临时出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也照旧会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和家里通电话。但那种挂了电话独自落泪的时光,却是再也没有过了。“当然,也许是心里更加充裕和富足了吧。”毕竟那时候独自在异乡,自己所熟识的家人朋友都远隔千里,佳节时分自然触情伤怀。
说完,她转头看向靳聿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