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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最钟意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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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系最钟意你送闭段评功能

收到祁清淮的消息,姜糖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便一刻不停往外赶。

要不是医院有规定非紧急情况不允许奔跑,她早跑起来了。安静的员工通道里,鞋跟敲击PVC地板的声音尤为响亮,一拍拍紧密得像冲锋的战鼓,又像她此刻的心心跳。从离开办公室开始,姜糖就知道自己口罩下的嘴角高高翘着,也没有任何收敛的打算,她就是要他一眼发现她的高兴。想像之前一样,搞背后偷袭,接近刷卡门前,姜糖特意放轻脚步躬起腰,如瞄准目标摆好进攻姿势的猫,她小心心翼翼拉开门,脚还没伸出去,一抬头,猝不及防和祁清淮来了个隔空对视。继而整个人愣在门边。

虽然这个比喻非常不恰当,但当时祁清淮给她的感觉,和背着主人偷偷出门打群架并且打赢了,迈着六亲不认的得意步伐回家的长腿德牧一模一样。

姜糖扒着门把手,眨眼疑惑,一下,又一下。刚发生了事么?

撞上下雪天,祁清淮的心情一向处于最低点,与黄金等值的古巴茄衣口感微甜,通常是他在眩晕中唯一感知到的味道。那天她靠近,一手挡在他眼侧,告诉他"不喜欢我们就不看"时,身上淡淡的清香,大约是蜜桃或是莓果一类汁水丰富的果香,竞意外抚平他用烟草都压制不住的烦躁。

就跟顷刻前,他以为自己厌腻那些被拆穿后气急败坏的丑恶嘴脸,可看见程唯从狐假虎威一秒到落荒而逃那堪称精彩的变脸,他竞觉得很是有趣。

胜之不武,没有道德,原来可以这么爽。

程唯狼狈逃走没多久,那个姑娘茸茸的脑袋就古灵精怪地冒出来。

祁清淮瞬间抿直唇边的弧度,想着戴了口罩墨镜她应当发现不了,怔忪在那只是惆怅这回吓不到他。给了她会儿反应,她仍一动不动,祁清淮才侃,“唔识我?唔系话最钟意我?”(不认识我,不是说最喜欢我)中午十二点十一分,住院部的人大多在吃午餐,电梯公共过道的谈话区暂时没人,一水儿京片子里,忽然听到如此纯正的粤语,像是茫茫他乡中遇到故交,浓烈的亲切熟悉感将人卷席。

“系最钟意你。”(是最喜欢你)

姜糖心里惊叹他强大的语言天赋,面上再无法克制自己情绪,趁没人看见,偷偷小跑两步到他身旁,也用粤语笑着和他嘀咕,无形有了加密通话的感觉,“唔系话畀你知唔使同我送饭黎?”(不是和你说不用给我送饭么)

男人作势要走,“咕我走了,你自己去饭堂温你既糖醋排骨。”(那我走了,你自己去饭堂找你的糖醋排骨。)铁都没他钢,姜糖拉长尾音抱住他手臂,“哎呀,讲讲诸。”(说说而已)

低头见他提的食盒比之前的大,她盈盈问,“你食佐饭未?”(你吃饭没?)

粤语发音天生舒缓温柔,说什么都有情话的错觉,尤其女孩子无意识撒着娇,祁清淮仿佛陷进那句"她很爱她老公"里出不来,语气融入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情,“仲未。”(还没。)“一起吃?那么多我肯定吃不完。"姜糖咕哝,边拉着人走边说,“我有自己的值班室,我们去值班室吃好不好?”刷卡开门,一路领着祁清淮穿过寂静的生活区通道到值班室,再关上值班门,姜糖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下。外面雪还没停,她掬亮灯,先走过去关了窗帘,再挪了张小桌子到床边,又搬了张卡通小板凳,“我坐床上,你坐凳子吧。”

值班室十几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祁清淮被女孩子摁着坐下,他规束着自己的视线,没有不合矩地四处探看,可刚入目那一眼,少女感满满的马卡龙色系刷新了他的感色细胞,他这才恍觉自己踏入了她的世界。“今天挺冷的,喝点水暖暖。"女孩子端了个彩绘卡通动物的陶瓷杯来,“新买的还没用过,你是第一个和它接吻的人哦。”她说话喜欢带语气词,甜甜糯糯的调子,有一瞬,祁清淮差点以为自己是她的病人,毕竟过去几年,她那点反骨就爱和他对着干。

祁清淮接过杯子,喝了口放在旁边,喝水的功夫,她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套同样色彩缤纷的碗筷,三两下把食盒的东西摆放好,又把食盒里那套碗筷给他,“你用这个吧。”值班室的白炽灯打光刁钻,任何瑕疵无所遁形,对面女孩子的脸却格外清透白皙,细细一层绒毛在她低头时被赋上柔柔的光,整个人美好纯洁得不真实。

看她又准备把第一箸夹到他碗,祁清淮瞟开目光,咳了咳,“我不喜欢吃第一口东西。”

“阿?“姜糖愣住,悬在半空的公筷拐个弯只好放回自己碗,热情被浇灭,她撅撅嘴负气道,“真不识宝,不伺候你了。”说完自己捧起碗,气鼓鼓咬了口。

祁清淮忍住唇边若有似无的笑痕,用公筷往她碗里添了块,“多吃点,你太瘦了,祖母以为我虐待你。”“你就是虐待我。“姜糖也不知道自己胸口为什么堵了口气似的,莫名委屈起来,“你甚至不准我在车上吃红薯!”“嗯,不允许你吃。“祁清淮云淡风轻回忆,“是别的猫在车上吃完一只红薯、一份开心果漏奶华、一份猪扒菠萝包和一瓶牛奶,下次把她抓起来挂墙上。”

某短视频app有过类似的搞怪视频,主人清洁时将猫猫装进袋子,挂在门把手或者墙上的挂钩,可怜的猫猫余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面。

内涵她是猫就算了,猫猫那么可爱,但要把她挂起来忍不了,姜糖恼羞成怒,故意一字一句念出他那个一股年代味的字,“祁、平、阔!”

某人不痛不痒地挑了下眉,骨型绝佳的手握住陶瓷杯把手,悠哉喝了口水。

他一副颇有闲情逸致的模样,姜糖越看越牙痒痒,干脆化气愤为食欲。

大半碟糖醋排骨下肚,再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姜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情绪就不争气地跑掉。

祁清淮大雪天送饭来,她虽然生气,也不是完全没良心,她有观察他动筷的次数。

吃得真少,都不知道怎么长那么大个的。

受到良心的谴责,她小小声问,“你喝汤么?“问完她又赶忙为自己解释,“汤是干净的,我倒出来喝的,不是要你喝我剩下的意思,我是觉得这汤很滋味,应该要多一个能欣赏它的人。”

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不掺杂市侩功利,澄净中满含期待,大概没有人能狠下心拒绝。

祁清淮沉吟一声算是答应。

生怕他大冬天少了这碗汤撑不到走回去,姜糖利索地将剩下的都倒给他。

等他喝完,又贤惠地把碗筷洗干净收拾好。送他出去前,她翻出一个新的医用外科口罩,“换个新的囗罩吧。”

男人没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接过换上。姜糖沉醉地看他一左一右戴好挂耳绳,玉节似的两指压了压鼻夹条,再戴上墨镜,那种明星机场抓拍照的感觉一下就来了。

“老公,你好帅。"说着又往他岩灰色的大衣口袋塞了两颗费列罗,“留着饿的时候吃。”

不怪别人,她色迷迷的眼神配上那行云流水神似塞房卡的动作,尤其两人还在值班室这种日本小电影里发生过无数故事的禁忌地点,两颗费列罗表示:它们也不想成为嫖资。姜糖把自己想羞耻,担心被识破,她看准机会直接把祁清淮推出刷卡门外就不管了。

头一回被人“丢”出门的男人在铁门扣合的清脆回音里久久沉默。

夸他帅,为什么还撵他?

由于中午对祁清淮产生了不健康的联想,姜糖回顶层后一直虚于和祁清淮目光交流。

不过又记挂着白日那场雪,不知有没有影响他心情,所以晚餐后借口他那书房的学习效率高,就抱着平板在边上看书,时不时观察他两眼。

祁清淮忙到晚上十一点也不见有要休息的意思。姜糖中途洗了个澡,酸软的肌肉得到热水的熏蒸,眼皮子就止不住打架,她偷偷打着哈欠,私心等他一起回房。察觉祁清淮同样间断观察自己,某次视线对上,姜糖举着笔先反咬一口,“你别自作多情,我不是陪你,是觉得我还能学。”

祁清淮一副我信但您睡着别指望我会大发慈悲弄您回去您就准备在书房睡一宿的无情帅样点点头。

料事如神的姜医生裹紧洗完澡后从房间带出来的小被子,换了个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位置,坦荡地盯着某人,思绪越票飘越远。

接受程唯追求的那一个月,两人“约会"最多的地方是24小时自习室,医学八年制的教材资料和普通五年制本科的不同,可能是她学习能力天生较强,姜糖不屑于私藏什么秘籍背着同学偷偷学习,那会她很大方地将自己的笔记以及一些心得分享给程唯。

一些她认为很简单明明书上明确给出过解释,只要融会贯通就能懂的问题,程唯总是反反复复问她。可即便她耐心解答,他每回也醍醐灌顶的样子表示懂了,没过多久他又会问类似的问题。

姜糖那时才明白,他不懂的不是一个点,而是一片知识点,她不是授课老师,总不能手把手帮他找出脱节的源头,她自己也有学习任务,八年制的末位淘汰机制残酷得非人哉。她只好让他回去把书本认真看完,所以她偶尔关心程唯的进度情况,看最多的就是他被问题困扰得皱成一团的五官。和程唯不同,祁清淮处理工作总是游刃有余,无论什么时候偷瞄他,他都像男星在摆拍,甚至乎有点像专注提高挂科率的变态大学教授在批期末卷子,嗯很好又挂一个的那斯文败类的范范。

姜糖沉迷在男色里,眼睫翕动一下比一下慢,最后合上就再挣不开。

祁清淮近期在港其中一个重要项目就是九龙启德那块地皮,那块地皮临九龙城,不日鸿通线新基台站落成,交通便利,极有望成为新的商业区,虎视眈眈的单位不少,但知道祁氏有意向后几乎都识相做陪衬,目前和祁氏叫板最盛的只数港区的姜家。

姜逢趁他人不在,小动作没少做。

祁清淮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文件已近十二点,他正奇怪余光某个方向安静了许多,落眼过去,姜糖上身趴在桌面,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头发上那大抓夹沾的不知什么毛无风飘动得欢快,套着棉拖的双脚踩在椅子的横杠处,总之整个人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蜷睡着,连半张被子垂到地上也浑然不知。不过睡相倒是恬静。

祁清淮静静瞧了她一阵,到底做不到丧尽天良扔她在书房睡一晚,他捡起垂地的半张被子,轻轻把她抱起来。“老公。“怀里的人蓦地一声,夹着被扰了清梦的含糊软语,徐徐将静谧的夜推出波澜。

祁清淮关了灯,明亮的书房陷入昏昧,只有廊道几盏柔和的过道灯延伸进来,听见这似呓语的一声,他更替抬起的右脚一顿,眼神倏而暗邃,沉默顷刻,便愈加分不清是自己幻听还是脑中臆想。

一一她很爱她老公。

一一系最钟意你啊。

分别来自两个人的话拼接后,初时他不信的那话好像变得毋庸置疑。

祁清淮侧目,打量着脑袋歪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她不知在梦里梦见什么,嘴角微微弯着,两条胳膊下意识圈住他颈脖,脸额依恋地往他颈窝蹭蹭,舔舔嘴唇,呜呜嘤嘤又叫他,“老公。”

这回她的热息呼到耳朵,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几缕松散的头发随她动作撩进他衣领,痒痒地抚弄着。祁清淮意味不明地低嗯了声,好似是承下老公这个身份,又好似单纯被她发丝挠得难受,都……说不清了。他搂紧睡得香甜的人,重新目视前方,只是脚步放得更轻,某个刹那,一个无法究竟的念头快速划过:这一抱或许再放不下。

有了经验,知道睡不了多久她又会钻进他被褥里取暖,祁清淮回到房间,只抖开一床被子,将她放在床中央,掖好被角,取下她脑袋那个抓夹,头发梳拢到上方,这才摘掉腕表、袖扣,袖箍,转身进浴室。

洗过澡,祁清淮又在边上阖目养神,等身上的水汽散散。掀开被子躺进去时,他轻微讶异,因没有和别人同床的经历,他不知道女孩子躺了半小时被窝还是冷的是不是正常。祁清淮眸色深沉地睇了睇另一半位置那两床被子,懂了什么,他略拘谨地挨边躺下。

不出所料,旁边的人仿佛自带温度探测器,立马挪向他,祁清淮努力忽视小腿内侧贴上来的两块冰,盼着捂热后能早些入睡。

但一闭上眼,止不住就想起那日她跪坐在铅灰被褥上,两只小巧可爱的脚。

触感比他的手细腻太多。

在美国求学那些年,他浸.淫着各种开放的文化,被同窗强拉着看过人生视频,却从未因此生过偏界的想法,他拒绝原始、拒绝和人情感交流。可今日许是夜深,或大抵自己这副端方自持的皮囊内,本质亦是个道貌岸然的芯,他三十年的人生,头一回认识到,他和天下所有男人的劣根性一样。反应过自己念头有多不能见光,祁清淮唾骂自己,这时,右手臂突然被人抱住,女孩子白嫩的脸埋进他上臂后方,清浅的呼吸像春日的熙风扫拂在那块皮肤。

祁清淮浑身一疆,滚烫的血液便极速汇聚于某处。那夜,同一被褥,有人温床软枕,有人煎熬难眠。翌日,姜糖醒来,对于自己能在床上这事有短暂的困惑。昨晚她好像在书房睡着了……

切,嘴硬心软的臭男人。

姜糖碎碎吐槽,捞过手机看看时间,六点零一分,她没再赖床,夹起头发去洗漱。

换好衣服走出卧房,就与从书房里出来的男人打了照面。姜糖一眼发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职业的本能,以为他是担心刘慧安的情况所以睡不好,宽慰他,“别太担心,奶奶的问题发现得早,各项指标都在可控范围内,会好起来的。”男人垂睫没看她,漆深的眼底隐过一抹难明的情绪,复迈步,只在经过她时很轻应了句。

姜糖懵懵地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原地犯了会难,纠结不出结果,她甩甩脑袋,跟着男人刚走过的路,进了刘慧安的房间。刘慧安的手术排在上午,刘慧安心态随和,别的病人术前焦虑失眠的状况她通通没有,瞧那精气神应当休息得不错。姜糖坐她床边又鼓励加油了一番。

不久,祁清淮的二叔二婶、小姑和小姑丈也陆续来了。刘慧安育有两儿一女,祁清淮的父亲排行老大,今日陪同手术的是祁清淮父亲那一辈,刘慧安不想兴师动众,和祁清淮同辈的孙辈们前一两日陆陆续续来探望过,刘慧安就不让他们来了。

因祁清淮父亲不在,母亲……,便只能由他这个独子代为尽孝。

刘慧安惯例数落两句,然后让周姨给二叔夫妻俩、小姑夫妻俩一人分一个同款墨镜、同款口罩。

四个岁数加起来快两百的人齐齐蒙圈,捧着一副墨镜、一个口罩大眼对小眼,最后不约而同望向刘慧安。刘慧安小孩似地哼哧,“一个两个,多大人了,出门在外,都不注意点保护隐私,被人认出来要嘲笑我一把年纪了还贪生怕死做手术,我还要不要脸呢!”

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那个冬夜的清晨,你一言我一语地向他们母亲解释着,并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唯有姜糖在刘慧安不经意投来的那个邀功的眼神里,悄悄心\虚。

做好术前准备,刘慧安就在众人的陪同下,坐专梯前往手术楼层。

推入手术区前,姜糖是最后一个和刘慧安说话的,她努力忍住才没让自己的眼泪在老人家面前流出来,只紧紧握住刘慧安被子里的手,附身在老人家耳边约定,“奶奶,等你出来,我给你带叮叮糖。”

叮叮糖,也就是麦芽糖,因挑着箩筐叫卖的小贩通过甩铁板敲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招揽顾客而得名。

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很多人儿时的记忆。刘慧安和她说过,祁清淮的父亲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刘慧安眼睛水光隐约,“可以吃吗?”

姜糖拇指在小指末比出一个大小,“可以吃这么一点点。”刘慧安用力回握她,“好。”

祁家家风很好,兄友弟恭,不像其他豪门兄弟姐妹为家产勾心斗角挣个你死我活。

刘慧安手术的时间,一众人坐在vip等候室,或是看屏幕的科普节目,或是聊着日常琐碎事,又或是和小辈们视频汇报现在的情况以及商量术后养护什么的。

唯独祁清淮一个人站在窗边,身影落拓又孤寂。“看什么呢?"姜糖精准地穿过他虚握的手,掌心贴掌心地牵住他的手,面上一副好奇满满的样子随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实际心跳砰砰快得要命。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牵手,多年后回想起来,姜糖依旧记得,那时她怕死他会挣开她的手。

祁清淮没有躲开,意外过后,他的手一动不动,就这么任她牵着,女孩子掌心的温度比他的低,温温凉凉的像一块上乘的和田白玉。

今日难得晴天,他收回远眺的目光,晦涩不明地扫了眼并肩的人,低哑问,“你刚和祖母说什么?”她牵着他的手一个下拽,将他拉低的同时借力垫脚,凑他耳边小声说,“不告诉你。”

祁清淮对她这种故弄玄虚的小把戏见怪不怪,被她稍稍拉低腰后也没有立刻直回腰背,而是就着这个迁就的姿势,偏头看她。

骤不及防近距离四目相对,姜糖猛地发现电视剧里主角心动对视时那种夸张的电流特效原来是写实。在祁清淮的眼睛里清楚看到自己倒影的瞬间,一阵电流透过眼表传到她心脏,引得她心脏颤抖了一下,多巴胺跟着呈指数式在她体内爆涨。

稀碎言语声和电视机背影音中,两人相视间的空气似有人添了增稠剂,姜糖先一步受不了过速的心率,匆匆摆正视线,又松了手上拉拽的力气,随后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相比,男人八风不动地站直,像个良好的绝缘体,不知是感觉不到那股暗涌还是不愿意去正视它,半敛着睫,遥遥望回远方。

姜糖在这阵徒然而起的低静里慢慢端肃了神色,她没再强行活跃气氛,力道很轻地捏捏他的手,说,“奶奶很幸运,也很勇敢。”

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沉重,祁清淮拢了拢眉心,不及出言打断,就听到她哽着嗓道,“我妈妈当年查出来的时候,癌灶已经侵犯了子宫肌层,摘除子宫和附件,是当时最大程度延续生命的方法,但她拒绝了,到死都没有上过手术台。”姜糖快速眨眨眼睛的雾汽,“她担心我孤单,又总觉得自己因为工作忽视我太多,所以一直很想再给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是天不遂人愿,后来这就成了她一块心病。或许对那时的她来说,摘掉子宫,就等于亲手葬送自己的希望。我哭着劝过她很多次,我不要什么弟弟妹妹,我只要她活着陪我。

可惜没用,最后她还是……”

姜糖叹口气,扯出个生硬牵强的笑容,“现在回头看看,我身边来来去去好多人,能留住的没几个。“她没往下说,剔亮的眸子望他,想他懂自己的意思。

祁清淮余光当然也感觉到那滚烫的视线,可最初那一秒的犹豫慌乱凝固了动作,第二秒再作出任何反应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深知,只能装作没发现,心不在焉地继续陵着远处。姜糖未多思,权当他感情迟钝,调整自己的情绪,“所以我挺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周围热热闹闹的,我也热热闹闹的,多好啊,苏轼有句诗叫′万人如海一身藏',我觉得形容得超贴切,你觉得呢?”

她似乎生性阳光乐观,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就像太阳,潜移默化地温暖每一个人的心。

祁清淮插不进一句安慰的话,躲闪的眸光虽迟但也笼到她身上,他简略回应,“还行。”

就在姜糖以为他又一次把天聊死,他稀罕地问,“那你有没有听过,他还有一句诗叫做′用舍由时,行藏在我'?”“当然听过!以前文青阶段我可喜欢淘那些有格调生僻的诗词。"姜糖歪头,知音相见一般凝视他,“你也喜欢苏轼?”男人轻描淡写回,“谈不上。“想到什么,男人眉头舒展,眼底微不可见地擦过一缕笑意。

姜糖傲娇地哼哼,咕哝,“你就是喜欢。”vip休息室临街,恰是此时。

叮当当、叮当当一一

姜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门口熟悉又独特的铁板敲扣声。“祁清淮你听!"她兴奋地摇晃他手臂,示意他凝神分辨声源。

女孩子将他的名字咬得甜滋滋的,拖着一股南方的软腔柔调,祁清淮恍神,“什么?”

“你刚不是问我和奶奶说什么吗?"女孩子眼睛亮盈盈的,“跟我来。”

和vip室其他人打完招呼,姜糖就拉着祁清淮下楼。自接管祁氏以来,祁清淮在集团一直是让人备受敬畏的存在,除去短短几年带领集团实现断层的飞跃,便要数他强势打破了港区姜、靳、陈三大百年家族三足鼎力的局面,成功让京西祁家在港区上流圈占有一席之地。

优越的身高加常年了无表情的浓颜脸,成倍地加重他身上的压迫感,只要他在的场合,他永远都是走在最前头。被人拉着走还是头一次,可体验并不赖。

大约是两人外型打眼,俊男靓女,打扮又过于严实,神似那些明星出街,一路上都是或明或暗的目光。姜糖满心满眼院外卖麦芽糖的摊,根本无暇顾及,她牵着祁清淮停在一个移动摊档前,打扮干净的老人见来客,慈祥笑问,“小姑娘,买叮叮糖吗?又香又甜咧,不甜不要钱啰。”网上有不少帖子吐槽叮叮糖刺客,于是姜糖谨慎问价。老人乐呵呵道,“三块钱一两啰。”

姜糖掂量掂量,价格还算公道,她比了比,“那给我称半斤吧,糖块麻烦敲小一点哦。”

“得嘞。“老人敲出大约半斤大小的糖块,称完不足称,又凭感觉敲了一小块添上。

姜糖全程边儿“监工",大的糖块她都一一点出来敲碎,老人边依她言边笑劝,“哎呦,小姑娘你这都快敲成糖渣渣啰。”姜糖鼓脸,“就要这样的,吃着不费牙。”付过钱,她高兴地拎着一袋糖往回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晃晃袋子和男人炫耀,"喏,和奶奶说的这个。”早在看到卖麦芽糖时祁清淮就猜得半差不差,不过这会听她说出来,仿佛也感染到她那惊喜的心心情。甚至透过口罩墨镜,想象到她笑得一脸满足的样子。

“但不能偷吃。“两人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她一副偏袒的模样,悄声约定,“等晚上第一口给奶奶尝过,我再偷偷给你拿一块,很甜很甜的。”

祁清淮压根没把姜糖这句话放心上。

人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譬如,他不喜欢雪,非必要冬日他不会留在京市;他父亲喜欢吃麦芽糖,他便不会去碰,因为那会勾起他对父亲的回忆。

那晚,她穿着灰色卡通毛绒睡衣,一张精致明洁的鹅蛋脸兜在连帽里,帽子上两只三角形耳朵竖着,就这么举着一块麦芽糖送到他嘴边。

他当时坐着,跟前的女孩子站直也就比他高出一点,大概是睡衣材质的缘故,趁得她人柔软可爱,有那么几秒,他竟然想勾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来,抱上一抱,捏上一捏,看自己的眼睛有没有骗自己。

“我替你尝过了,超级好吃。”女孩子稍前倾身,弯唇笑着,混了她气味的沐浴露果香便疯狂拉扯着他的神经。祁清淮楞了足足三秒,张嘴吃下那一小颗糖。像是满意他的顺从,女孩子突然伸手揉揉他的短发,揉完又担心被报复似的,哒哒哒头也不回地跑开,余一句窝心的话散在因她离开而变得空寂的书房,“那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啦,别太辛苦哦。”

被她揉过的地方触感依旧,直到彻底看不到那道娇俏身影,男人倏地摇头笑笑。

姜逢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昨天就拿到了,不过惦念刘慧安第二日要手术姜糖没有来得及看,今日刘慧安手术顺利,她才有心思去好奇是什么。

拆开华美的包装,熟悉的logo映入眼帘。是vca成套的名伶胸针。

姜糖对小巧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她的收藏柜里半壁江山都是各种玲珑精巧的宝贝货。

欣赏了会,她捞起手机发了条语音给姜逢表达感谢和对这份礼物的喜爱,放下手机,看到边上还有一张跟着这套高珠一起送来的卡片,姜糖初时以为是姜逢让品牌方代写的生日贺词。她小心打开,居然是一张她的周岁照。

照片里的她怀里抱着一个绣着数字一的糖果棉枕,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镜头,肉嘟嘟的圆脸仿佛天生带妆,耳垂上戴着vca的耳环,浑身珠光宝气的,俨然一个优雅的小名媛。姜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不过这张照片她还是第一次看,她都忍不住想进照片掐掐里头萌萌的小人,也不知道姜逢从哪里翻出来的,她随即又一通电话打过去。终归有血缘关系,即便有些年疏于联系,三言两语她又变回那个黏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这通电话持续到姜糖听到开门的动静,她娇里娇气地和对面的人道了晚安,随手把挂断电话的手机丢到床头柜,蹦蹦跳跳像小朋友得了小红花,献宝一样双手把自己的周岁照举到男人眼前。

“快滴赞,相入面咳人好靓,我想听!”(快夸,照片上的人很漂亮,我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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