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跟甘副统制计划好的?那么,”卡卡罗特看向十二集团军副统制甘宁,“那么请甘副统制,来给讲一讲,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吧。”
甘宁面色不善地站起,用只有穆雷能看得到的角度,瞪了一眼对方。不过穆雷似乎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甘宁开口说道“刚才穆雷军座已经把他手下的这支部队,第十九混编师的性质给大家说了。而我们集团军与穆雷七十五军的计划就围绕着第十九混编师而展开。”
“我们战区,在现阶段没有大的战事,我们与黑黎曼人双方都只有小规模的冲突。我们双方的小股部队一直互相交火。不过,这里面绝大多数是由对方所挑起的。”
“我们不可否认的是,黑黎曼人的指挥官中,有大批战争狂人一般的存在,没有仗打,一天没杀几个人,就浑身不自在的那种,这也是和黑黎曼人崇尚军功,崇尚杀敌数量,这是他们军中的氛围如此。”
“所以,我和穆雷军座就设想,假如有一支黑黎曼人部队的指挥官,骄横狂傲,不满足于现阶段小股部队的小打小闹,打算乘我军与敌军全线修整时期,突然打破此时的静谧,突然对我第十二集团军各部发动一次较大规模的攻击,而我部却因为都处在修整状态,仓促之下,容易陷入被动局面。甚至会在开始的时候,损失大批士兵。如果遇到这样的局面,我部应该怎么办。”
“这样的假设,有个前提,就是我第十二集团军当面的黑黎曼人,有没有这样一个指挥官,他一天不上战场就浑身难受,而且目中无人,会不会骄狂到指挥手下部队,就这么视我军为无物,就这么直接向我军杀来。”
“而根据我与穆雷军座的研究,我们对面还真有那么一个黑黎曼人指挥官,所以我们设想的局面,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卡卡罗特马上问道“你说的这个黑黎曼人指挥官就是指这个德诺阿吧。”
“是的,副局座,就是他,德诺阿•桑切丝。”
“关于这个德诺阿,还是我来说吧。”
穆雷接过话茬儿,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一眼甘宁,而后者看穆雷的表情很显然带着怒意。
“我部当面的主要之敌就是这个德诺阿所率领的特遣师,瀚飞伯爵也在这里,我想,德诺阿所部的战斗力,瀚飞伯爵是最了解的。”
“德诺阿这个黑黎曼人出生于黑黎曼人传统的军功世家,从我战区内部对其的评估来看,其人骄横狂傲,目中无人,但是能力极强,性格暴虐,指挥作战能力极为优秀,他所率领的部队是主力中的主力。老实说,谁都不会愿意对上这样一支部队的。”
“而这德诺阿恰恰就属于是刚才所讲的那种战争狂热分子。(德诺阿:我谢谢你,但我没那么高尚。我是宠儿子狂热分子)所以为防患于未然,我和甘副统制就想到,万一有哪一天,这个战争疯子突然带着他的部队全力朝我军手下任何一支部队进攻,在猝不及防之下,我部那些驻防在最前沿的部队应该怎么办。”
卡卡罗特听到这里马上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日夜谨慎,保持高昂的战斗意志和士气,随时准备与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不错,但是,”穆雷“嘿嘿”冷笑两声才说道,“作为我七十五军主力的瀚飞伯爵他的部队,已经在最前沿抵抗黑黎曼人超过半年,他们伤员众多,将士疲乏,武器装备损毁严重,部队急需修整,而我军其他部队又要防守别的要地,要么就是在执行后方训练新兵的任务,所以一时之间,我军进退两难。”
“对于德诺阿的虎狼之师,想要抵抗,几乎要倾我七十五军全军之力才行。”
这时候,卡卡罗特不禁疑惑地问,“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将一支战斗力如此低下,各方面都不入流的部队,直接拉到前线上去,不应该将最有战斗力的部队顶上去吗?”
这时候,连韩贲都忘了自己身上的燥热,要想听清穆雷接下来的解释。
“所以,这就是我与甘宁副统制的计划,既然进退两难,不如我们人为的制造一个空子让对方以为有机可乘,然后我们在诱敌深入,围而歼之。”
“具体的布置是,将战斗力不堪的黎巴瑞的第十九混编师拉上去,换防瀚飞伯爵的部队。瀚飞伯爵带着队伍抓紧时间撤下去修整。”
“现阶段双方不是会互相有小规模小股部队冲突吗,设想假如德诺阿部一支小部队与黎巴瑞部一支小部队遭遇,双方展开激战,凭黎巴瑞部队的战斗力,他们胜算几何?”
“而因小见大,这样的遭遇战如果多来几次,是不是会让对方部队的高层甚至德诺阿本人也以为,来接替瀚飞伯爵的防务的是一支战斗力奇烂的部队。如此战斗力稀烂的部队,防御形同虚设,那么凭借德诺阿的个性和平时的作战特点,会不会就此对黎巴瑞的第十九混编师展开冒险行动。比如突然发兵,对黎巴瑞展开全面进攻,想一口就吃掉黎巴瑞的第十九混编师。”
“而一旦德诺阿真的真么做,我们七十五军再加上七十五军的上级十二集团军的配合,调集优势兵力,围歼德诺阿,就算不能重创对方,我想以五倍十倍的兵力,还是可以打疼对方的。一旦打疼甚至打残了对方,那么对于我军来说,这个日夜在枕边的最大威胁才能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威胁力度变低。”
“这就是我与甘副统制一起制定的一个,故意露出破绽,诱敌深入,围而歼之或者群攻的计划。”
“而且我们做了好几种预案,也有过许多应急处理方案。冒险把黎巴瑞的部队拉上去,对面的反应如果和我们所想的一样,以为可以有机可乘,那么正中我们下怀,我们可以调集重兵打疼他们,如果将黎巴瑞的部队拉上去,对面却纹丝不动,那么我们也不吃亏,我们让以瀚飞伯爵等主力部队都获得了充分的修整,部队得以养精蓄锐,说到底,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
“他喵的,原来我们就是你们的诱饵啊。”韩贲听完穆雷的讲述,终于明白,原来黎巴瑞心心念念的第十九混编师,其实在这次事件中就充当诱饵的角色。
任谁得知这种真相,心里都会不好受的。
“能停一下吗?”卡卡罗特伸出右手一摆,制止了正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穆雷。
“穆雷军座,甘宁副统制,我来是亚格里亚堡是来调查的,不管你们的计划制定的如何如何美妙,这都不是我想知道的,那么既然你们的计划如此完美,那么这个计划的结果确实如此的,呃,如此地令人心痛呢?”
卡卡罗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再不搏二人面子的基础上,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穆雷则不管卡卡罗特对自己与甘宁的话中的挖苦,继续说道“因为,我与甘宁副统制,所托非人。黎巴瑞实在是难当大任。”
“原本以为,黎巴瑞和他的部队只是战斗力差了些,可现在看来,黎巴瑞的第十九混编师是由里到外全方位的烂透了。”
穆雷此言一出,不说满堂皆惊,但是也让在场所有人,都皱着眉头看向他。
而韩贲听到穆雷如此说第十九混编师,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对于第十九混编师没什么归属感。但是至少在最后时刻,与第十九混编师的将士们一同杀过敌,自己还是该部队史上最后的新兵,日后,无论走到哪里,第十九混编师的标签都将会贴在韩贲身上。所以,韩贲此刻对穆雷如此评价第十九混编师是非常反感的,连带着在韩贲眼里,穆雷的形象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穆雷原本就是个大红脸,此刻在他心情激动的讲述下,那张大圆脸更是红的透亮。
“当时将黎巴瑞及他的部队拉上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我们有制定这样一个计划,其实是考虑过,黎巴瑞本人以及其部队的承受能力。”
“况且,就在黎巴瑞所部被攻击之后的不久,我七十五军就给黎巴瑞下达了书面命令。但是,现在看来,黎巴瑞部并没有很好地执行这个命令。”
穆雷话音刚落,卡卡罗特马上问道“什么书面命令,你们有保留命令备份吗?还有”卡卡罗特立刻抬头问向韩贲,“韩贲,你在黎巴瑞身边时,有见过黎巴瑞接到过什么命令吗?”
韩贲回答:“没有,我没看到,据我所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第十九混编师都没有外人来过。”
“我接到了。”
众人纷纷向瀚飞伯爵看去,因为久不出声的瀚飞伯爵说接到了原本应该给黎巴瑞的书面命令。
瀚飞伯爵从怀里拿出那份命令,将它摆到卡卡罗特的面前说道“我是在二十六号,在亚格里亚堡接到的,当我接到此份命令的时候,黎巴瑞,已经死了。”
这份命令一出现,原本表现得正气凛然的穆雷一时间有点腿抖,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卡卡罗特一口气看完命令的内容,然后问穆雷道“穆军座,既然你二十四号就已经给黎巴瑞下达命令了,为什么二十六号才送达,就算是负责通讯的通讯兵用脚底板跑,也该比这个时间早到啊。而且,你这个命令的时间,几乎是与德诺阿进攻黎巴瑞的时间是相同的,难道你已经预知到了黎巴瑞所部在二十四号就会受到德诺阿的攻击?”
穆雷刚才瞄了一眼,这张由自己授意,部下书写发布的命令,一看之下,发现最后的日期尽然写了二十四号,直把穆雷吓出一身冷汗。穆雷心想“该死的这帮懒货,平时懒惯了,日期连想都不想就往上瞎写。”
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那还真就会让人想到,这德诺阿进攻黎巴瑞的同时,穆雷也在给黎巴瑞下达命令。而穆雷是如何确定日期的。难道这两个人事先有过沟通?
穆雷也是个老油条了,立即解释道“关于德诺阿进攻黎巴瑞,我们其实是有预估的,所以才会给他下达这样的命令。至于这命令为什么这么晚才到我想这问题一定出在负责通讯的士兵身上,这个需要调查。”
“但是,在这里,我想说,这次黎巴瑞所部被黑黎曼人德诺阿所部全歼。黎巴瑞也该负一定责任,甚至是重要责任。”
“哦?何以见得?”见穆雷又义愤填膺说出一番引得众人侧目的话,不禁问道。
“首先,黎巴瑞治军不严,就如韩贲刚才所讲述的,黎巴瑞属下打扫战场不够彻底,这才被黑黎曼人发现证据,这才引来德诺阿的报复,使德诺阿率大军,攻击黎巴瑞。”
“虽然德诺阿进攻黎巴瑞正中我们的下怀,但是一码归一码,一个如此小小的错误,居然让一支部队全军覆没,如此的代价,太大了。这虽然是手底下人不严谨的问题,但是,黎巴瑞难道不要负责任吗?他平时是如何治军的管中窥豹,可见一般。”
“第二,这个韩贲刚才讲的大家也都听到了,在亚格里亚堡,这黎巴瑞居然在战事紧要关头离开了自己的指挥位置,失踪了,这是及其不负责任的行为,这与临阵脱逃有什么不同。”
“另外,这黎巴瑞作战指挥水平能力严重低下,就像刚才瀚飞伯爵所讲,为什么不直接放弃死守一地,而采取灵活机动的方式呢。他的办法结果就是两万多人给他陪葬。死守一地,把一切希望都寄托于援军,自己不做任何努力,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指挥官,上级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还有,大家刚才听这韩贲讲述的这黎巴瑞是如何逃回亚格里亚堡的吧。”
穆雷一指韩贲问在座的几位身边人说道。
“每次,他黎巴瑞都需要他属下留下来给他断后,他仓惶向后撤退,却让他的袍泽兄弟给他断后流血牺牲。这分明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而不顾属下及他人死活的贪生怕死之徒。”
“哎………”穆雷长叹一声。神色作痛心状。
“副局座,我想向你请罪,这个黎巴瑞是我的下属,用错了人,我有责任。我想向战区请罪。真是可怜那近九万的将士了。”
甘宁也重新站起来开口说道“:这个计划是我和穆雷军座一起制定的,我也有责任。”
而一旁的甘兴则看着自己的弟弟,又看着弟弟甘宁身旁此刻已经因为义愤填膺心情激动而脸色红透,连梳理得很好的络腮胡子都有些翘起来的穆雷,不禁暗暗皱眉。
卡卡摇头对这二人道“:现在不是谁来负责任的时候,再说该有谁来负,也不是说我来说了算了的。你们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这些将由第九战区来作最后的决断。”
卡卡罗特又问穆雷,“:穆雷军座,关于这个命令,我还有一个问题。”
“副局座,您请问。”
“为什么,要让黎巴瑞他们撑过五天,你也知道以他们的战斗力很难达到这样的目的。为什么要让他们必须死守五天呢?”
穆雷答道“因为这是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来下达命令的,因为如果要调集兵力围攻德诺阿,一是需要时间,二是不能让敌人发现,如果让敌人发现,我们某一处防地的兵力被调往别处,那么此处兵力空虚,会让当面之敌钻了空子。所以只能偷偷地进行,而且有些部队还不能动。再考虑到一些外部内部原因,一些不可抗的因素,又会花去不少时间,所以会直接给他们下达了一个坚守五天的命令。”
“给他们下达五天,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抛开一切,一门心思地当好这个诱饵,将地诺阿牢牢地吸住。为我围攻部队对德诺阿形成合围争取时间。”
“可谁知这第十九混编师的指挥官,如此不堪,致使这个计划功亏一篑,还损兵折将。实在是心痛啊。”
“不,不是的,黎巴瑞师督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终于,韩贲再也忍不住了。
韩贲坐在那里,越听穆雷讲话心里就越凉。
这穆雷直接把黎巴瑞说成个一文不值又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可是,韩贲作为亲历者,他看到的黎巴瑞,以及雷兰诺等人,那都是活生生的铁血硬汉。
他们坚毅勇敢,他们热血昂扬。他们身上所展现的是身为圣灵大陆军人最后的优秀品质。
如今在这场质询里,他们居然快要变成罪人了,这让此刻在外人眼里,已经属于这支部队一员的韩贲,如何接受。
“我不相信黎巴瑞师督是那样的人,刚才说黎巴瑞师督离开指挥岗位,那也是他觉得他被抛弃了,没有人来就我们,他绝望了之后才这样的,先前,他一直………”
“啪………”
穆雷拍案而起,一巴掌将长条桌子拍的老响。
“住嘴,韩贲,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援军。”穆雷斥责韩贲道“没有援军,你们就不打仗了,就应该向后撤退,将大好的江山都丢给黑黎曼人?”
“作为圣灵大陆的一份子,更是作为一名圣灵联军的军人,在这圣灵大陆已经处于最危险的时候,应该不怕牺牲,不怕流血,不怕粉身碎骨地冲上去与敌人拼命,而不是只会喊着援军救命。自己一股脑跑没影儿了。”
也不知道穆雷是如何能够做到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的,反正她重新坐下去的时候,除了有点口渴以外,没什么不自然的。而从瀚飞伯爵那边射来的目光,他也没有理会,就那么一脸正气地坐在那儿了。
而韩贲此刻的心境可谓是拔凉拔凉的。
韩贲没想到的是,这个质询会有一个这样的结果。
如果这个卡卡罗特就将穆雷的话作为调查报告提交上去,那么黎巴瑞和他的第十九混编师实在是太惨了。
黎巴瑞生时可怜,死时悲壮,则死后凄凉。
如果真的让这样的报告提交上去,那黎巴瑞和第十九混编师,都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韩贲是第三个走出这间会客厅的。
整个质询持续了三个时辰,韩贲此刻早已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冷是热了。
天气炎热,但是韩贲的心确实冰凉的。
一想到,黎巴瑞他们,韩贲就意难平。可自己人微言轻,对任何结果,都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咬着牙默默承受。
瀚飞伯爵是最后一个走出会客厅的,当他看到甘宁与穆雷拉着甘兴,往亚格里亚堡会客厅一旁的小储物室里面走去,有“砰”地一声关紧了门。
瀚飞伯爵是聪明人,心里也已经猜到了,看着那扇已经紧闭的门,摇头走过,瀚飞伯爵,抬头望向屋外天空,天空之上,大片乌云遮盖住了太阳,也许,马上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