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芸来被骂得愣了半响,回过神来时梁衡已经快走到院中了,连忙小跑着追上去解释道:“今天夫人身子不舒服,早早就歇下了,奴婢怕有人来打扰便将院门关了上。”
芸来没说是李清钰下的令,担心梁衡因为此事又故意迁怒夫人。
梁衡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猜李氏定是知道了沈凤鸢有身孕之事,所以在故意使小性子,他甚至想到今晚若是他不来这芳兰庭,过不了多久李氏便会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派丫鬟去寻自己过来,如此想着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芸来见梁衡沉着张脸话也不说,心里也拿不准侯爷在想什么,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梁衡大步流星跨进了正屋,脾气也没收敛,见屋里只点了几盏灯,抬手就将桌子上的茶杯打翻了。
松儿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忙忙从内室出来,低声吼道:“怎的这么笨手笨脚?今日主子不舒服歇下了,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松儿姑姑,是……是侯爷来看夫人
了……”芸来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解释道。
方才屋内光线弱,松儿并未看清屋子里进来的是谁,芸来一说,她才瞧见坐在主座的梁衡,愣了愣,不慌不忙地向他行了礼:“奴婢一时情急,未曾瞧见侯爷进了屋子,还望侯爷恕罪。”
梁衡冷笑一声,让松儿起身,厉声道:“白日里夫人不是还好好的,怎的晚上身子就不舒服了?”
松儿诧异地看了一眼他,“白日里夫人身子便有些不适,只是无人注意罢了,夫人是个好强的人,这等小事自然不会劳烦老夫人和侯爷。”
梁衡也不是个傻的,松儿什么意思他自然能听得出,又对她话里挤兑沈凤鸢晕倒清请大夫一事心生不满,冷声道:“她在院子里胡闹,你们就由着她胡闹吗?当真这侯府上没了规矩!芳兰庭上上下下罚一个月月钱!”
“侯爷刚进芳兰庭,便要给我这么大个下马威了?”李清钰手扶着门,身上披了件披风,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
松儿见夫人披了件披
风就出来了,赶紧走上前去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夫人,您身子本就不舒服,刚吃下药,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没事,被外面的响动吵醒了,左右也睡不着了。”李清钰拍拍松儿的手示意她放心,这才缓步走到梁衡身边坐下,“不知今日侯爷专门跑来我芳兰庭罚人,是为何意?”
梁衡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说道:“你院子里的丫鬟伺候不周,你身子不舒服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该罚!”
李清钰倒是笑了起来,昏暗的烛光下,一副病容看起来温婉动人。
梁衡看得有些入了迷,动了动喉咙,有些意起。
但李清钰下一句话便将他呛得难以开口,“惹我生气的人是你,害我生病的人也是你,为何罚的却是别人?”
梁衡顿时拉长了脸,刚想呵斥回去,却又想到老夫人方才说的话,又将话咽了下去,半响后才开口:“今日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凤鸢如今身怀有孕,是我的亲生骨
肉,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外面去受苦呢?”
“你这话的意思是,她已经在侯府住下了?”李清钰佯装毫不知情的样子,冷着脸问道。
梁衡被噎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嗯,她暂时住在凌虚阁里的,我……”
“侯爷当真是一片痴情,好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连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凌虚阁,如今也破例让她住了进去!”李清钰冷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道,“梁衡,你自早晨从外边回来到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狠狠地打我的脸!你便是如此恨我吗?”
梁衡被她看得心慌,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被李氏看穿了。
他心里心虚,想喝口茶压压惊,一抬手却摸了个空。
李清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冷眼看着他,“我这里没有好茶招待,若是侯爷想喝茶,便回去你的凌虚阁喝吧!”
“你为何总是这般爱使小性子?”梁衡眉头微皱,对李氏的话颇为不满,“你就不能学学凤鸢的端庄大方?
”
“侯爷竟是让我学外室?”李清钰被气笑,勾了勾唇,讽刺道,“是学她狐媚勾引男人,还是学她厚着脸皮登堂入室?”
“李清钰!你别不知好歹!”梁衡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
李清钰面不改色,端正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到底是谁得寸进尺,侯爷是不是弄错了?”
“你!”梁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丢下一句“无知妇人”,愤然离去。
李清钰看看这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慢慢收起了脸上的风轻云淡,通红的眼眶里缓缓滚下泪来。
松儿叹息一声,摆摆手示意芸来退下,上前劝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您这样岂不是将侯爷推给那个女人?”
李清钰没说话,扑进了松儿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又何尝想这样做,若不是放不下尊严,若不是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她又如何想让自己这么难受?
看着向来要强的主子今日却频繁落泪,松儿心里也很难受,跟着一起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