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马车直接到了竹园的门口, 往日里威风八面的九殿下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抬着的待遇, 青兮怕自己笑场, 干脆用面纱遮住了脸, 低着头跟着府卫一起进了竹园, 院门关上的一瞬间,青兮咯咯咯的笑了出来,夸张到面纱都笑掉了。
不能怪她, 九殿下那形象实在是太搞笑了,脸上上着妆,惨白惨白的, 整齐的头发被她在马车里按摩弄得乱七八糟的,又被府卫搬来搬去,衣服凌乱,那模样简直和被人蹂躏了一般, 从她认识九殿下开始,即使被人刺杀那次都没这么狼狈。
无奈的看着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的青兮,九殿下咬牙问道, “蠢兔子, 你笑够了没?”真的那么好笑吗?
“哈哈笑够了, 笑够了,哎呀,真是”青兮实在是忍不住, 虽然宁国流行男子涂脂抹粉的, 但是九殿下一贯是硬汉形象, 皮肤也是健康的古铜色,这次为了伪装重伤,稍微把脸修饰了下,但是猛一看过去变白了的九殿下太——恐怖了!
连三儿和白越背过身去,肩膀也微微抖动着,恼羞成怒的九殿下直接拽着快瘫在地上的青兮快步离开,看来他最近真的是太平易近人了,这只蠢兔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连三儿白越回身看着两人走远,还能听到青兮的讨饶声,这青兮真是,虽然很好笑,但是笑的也太夸张了。
“爷,爷,我错了,我保证,肯定不笑了。”青兮被拖着一路小跑,边跑边保证不笑了,忍得好痛苦哦!
“你这叫不笑了?”蠢兔子的猫眼儿都笑成月牙了,两个酒窝只有在笑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而现在这俩酒窝明晃晃的挂在包子脸上,除了没笑出声,哪里没在笑?
两人就在青兮的时不时的扑哧声中回到了翠竹居,洗漱干净的吃过午膳的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内,享受着悠闲的时光,青兮难得的准备为九殿下古今结合的煮一次茶,上好的贡茶顾诸紫笋,拇指大小的一个茶饼,价值不匪。
小心的将茶饼放入手掌大小的鎏金银丝结条笼子中在小炭炉上烘烤,等茶饼炙烤过后迅速封入银盒中,避免吸收空气中的水气,使茶香散尽,待茶凉透碾碎成末,放入银龟茶盒中,倒入银壶中,放置在炭火上待水煮沸,茶香逸出,倒入瓷杯之中,茶汤清亮色鲜,不愧是贡茶。
九殿下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对于这个兔子偶尔突发奇想做出来的事情还是支持的,这茶比以前正经的茶道煮出来的少了一些杂味,多了一些清香。
“爷,过几天我想去郊外庄子一趟,听墨玉来说那边的鱼塘成果不错,地也都翻了差不多了。”民以食为天,粮食有时候可比金银来的有用,青兮一直惦记着那边的土地,好歹收成有她一半呢。
“嗯,过几天再去吧,顺便让连叔帮忙准备一下,把种子一起带过去,那边李先生安排人负责了,你有什么安排直接吩咐就是了。”晏凤起对青兮口中的玉米也是抱着期待,这段时间京里那些人动作不断,春季的粮草到现在还没送来,递上折子也没有回复,他必须提前准备。
“知道了,对了,爷,那个文渊阁明天我能去吗?”虽然九殿下在那里“遇刺”,但是好歹是自家产业,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事儿还没怎么样就倒闭了。
“去吧,多带些人,赌约的事儿我还记得呢。”这几天他也准备收网了,先让这只兔子自由两天。
“谢谢爷,来,爷尝尝这个茶点,是我用茶碎做的,味道很不错呢,到时候我给您带些,饿了吃几块,还有那个姜汁糖,可好吃了”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青兮一点也看不出来在外人面前的淑女气质,这时候简直和急于献宝的小孩子一样。
一整天两人都窝在竹园里,外面的传言九殿下被行刺,身受重伤,不少去探听的都被连叔挡了回去,流言也越传越真,似乎不少人都认为九殿下命不久矣。
金州城某个书房内,两个男子正在对弈,其中一人落下一子,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今日的消息不可信,九殿下久经沙场,那郑老头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刺杀得了九殿下,怕是一个局罢了,我们且按兵不动就好”。
“呵呵,真没想到,晏凤起竟用上了这一招,通知京里可以行动了。”另一男子食指轻点棋盘,没有再看已经赢了的这一盘棋。
同时在郊外一处树林,两个黑衣人的对话也围绕着今日的传言。
“主人,我们在九殿下的别院里找到了郑家和的尸体,我们之前骗那个老头他儿子死了,没想到真死了,那老头今日应该是动手了,当时不少人看到了九殿下被搀上马车,今天下午九皇子府里的钉子也传出消息,九殿下是被抬进竹园的,应该是受伤了。”说话的人声音颤抖,稍显激动。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会安排的。”说话的男人声音嘶哑异常,像是喉咙曾受过伤。
春夜的风,温柔中还带着未消散的寒意,就像是这夜中的众生百态。
当天夜里,松涛苑静心轩,晏凤起的卧室,午夜时分,连三儿站在门口守夜,内卫们各司其职,四周还有不少正在巡逻的府卫,就在子时三刻,几道黑影趁着夜色的掩护成功潜入了松涛苑。
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粉末,顺着风向撒了出去,不到一盏茶时间,静心轩周围的内卫一个个都昏倒了,连三儿刚有察觉就昏倒了,几个黑衣人一看情况都在计划之中,直接进入静心轩,步履轻盈的接近床榻,看到一个人侧卧睡在床上,其中一个黑衣人抽刀直接刺了下去,殷红的鲜血慢慢的染红了被褥。
几人一看得手了,一打手势准备离开,刚走到庭院里,原本漆黑的院落里突兀的出现了数量惊人的瑞蛇服内卫,随着无数个火把的亮起,一直隐在暗处的男人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如此的平静。
“让本殿下说你们什么好呢?能弄到药王的迷药,怎么就这么浪费了呢?怎么就没查看一下那床上的是不是本殿下呢?就那么相信你们的眼线?相信本殿下重伤了?”晏凤起不屑的看着院中的六个黑衣人,他觉得今天的事情顺利的有点反常。
六个黑衣人听了晏凤起的话,还是没有开口,直接朝晏凤起袭去,刀尖直冲而来,晏凤起唇角微挑,右手抽出身边白南的配剑,一侧身躲过锋利的刀刃,手中的剑顺势在空中划过,一缕寒光破风而出,锋利的剑刃眨眼间竟已划破了眼前黑衣人颈部,腥热的血液喷射而出,像是点点红梅缀在了晏凤起的白袍上。
此刻的晏凤起犹如利刃出鞘,锋芒毕露,甚至还带着疯狂的兴奋,“呵呵,有意思,死士吗?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晏凤起低笑出声,剑尖直指被内卫围起来了剩下五个黑衣人。
晏凤起剑走游龙,白色的身影游走其间,银色的剑刃划破一寸寸的皮肤,原本柔顺服帖的黑色长发划破了火光下的黑夜,漆黑的眼眸,平静的眸光,染血的长剑,白衣,黑发都显示着主人对生命的冷漠。
几个黑衣人至死都没有开口,晏凤起手腕一转,瞬间收割了五人的生机,这种死士即使活下来也交代不出什么信息,那就没必要留下。
一朵剑花挽过,手中的长剑没有任何偏差的送回剑鞘,内卫们正在收拾被血染红的地面,像是想起了什么,晏凤起看着衣袖上的血污,有些郁闷,“可惜了”这衣服可是蠢兔子做了很久的,如今这样怕是彻底毁了,不知道要被念叨多久了!
就在内卫刚把尸体搬走,清洗地面的时候,静心轩侧门出现了三道身影,晏凤起第一时间发现了三人中站在前面那个仪容不整的小家伙,该死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晏凤起快步上前,在青兮踏入院落前来到她面前,板着脸,“回去,谁让你过来的!”声音透着冷硬和愤怒。
青兮本来是半夜听到声响就要过来,碧玉墨玉一直劝着,最后拗不过她才带她过来,结果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一院子的内卫忙碌着,似乎还抬着几个人形的东西离开了,她刚想假装没来过回竹园去,结果就被九殿下发现了。
看着面前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青兮觉得她有点冷,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哪怕是愤怒,杀意,甚至是细微的波动都没有,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晏凤起感受到了青兮的情绪,猛地转身背对着青兮,双眸顷刻间便是狂风暴雨,“墨玉碧玉,各去领二十鞭。”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青兮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他并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这一面,他忘不掉曾经那些人看到他的那些眼神。
青兮一听竟然要罚碧玉和墨玉,她不过是一时好奇和担心九殿下,才跑过来的,她知道所谓的二十鞭的威力,几个月前一次她在听涛阁外看到了,承受了二十鞭的内卫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那还是健壮的男子。
“爷,不要”青兮都快急哭了,碧玉墨玉跟了她好久了,她怎么也不忍心因为她的一时任性伤害到她们。
“白南,带走!”晏凤起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冰冷,白南迅速上前准备将碧玉墨玉带走。
青兮一着急,直接走到晏凤起身前,拽着那染血的衣袖,仰着头有些哽咽的说道:“爷,算我求你好不好,都是我的关系,我刚刚听到了打斗声,担心爷有危险,我才求着碧玉墨玉带我过来的,她们拦不住我,才没办法带我过来的!”她是真的担心睡在静心轩的九殿下的,睡不着总觉得心神不宁,这才在第一时间听到声音赶过来。
“你担心我?”晏凤起看着被白皙小手抓着的衣袖,他的兔子终于要开窍了吗?而她真的不害怕他吗?
“当然了,您是青兮的爷啊,独一无二的!”青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是晏凤起那褪去冷意显得萧瑟的语气,也许是心中那一点点悸动。
独一无二吗?晏凤起透过披风的缝隙才发现青兮居然就穿着丝质的睡衣外面披着披风就出来了,一头黑发也是披散着,脚上穿着的还是室内穿的软底绣鞋,显然是慌乱间没有来得及收拾。
初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凉的,青兮因为抬手拽着九殿下的衣袖,那冷风早就穿破披风袭来,青兮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感觉越来越冷了。
晏凤起眸色微变,直接把青兮往怀里一抱,弯下身子将青兮整个人横抱着,离开了静心轩,夜色很快就掩去了两人的背影。
白南没有继续为难碧玉和墨玉,直接带人离开了,他知道爷不会追究的,不过他多少还是认可青兮了,毕竟这种情况下能保持冷静的女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