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
夜色沉沉。
城北小巷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吱呀一声开了门。
一条人影极快地从门内闪出,要往夜色之中隐匿。
嗖——
却就在这同时,暗处忽然放出冷箭。
一只箭飞出之后,接连嗖嗖嗖几声,无数冷箭便朝着那人射了过去。
那人连忙躲闪。
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受了太多的追捕,身上有伤,筋疲力尽。
飞箭之后,还有暗器。
此时她已经气力不济,躲闪的十分狼狈,要跃上屋顶,用轻功逃窜。
屋顶却早有埋伏。
这一次的围捕,又是专门为她设下的,她哪里跑的了?
夜色里,一个男子立在她逃跑的必经之路上,黑色的箭袖劲装衬的那男子身姿威武挺拔。
女子无力地笑了一声,喃喃:“宁丰城……”
“好久不见。”宁丰城面无表情,周身冷萧:“红鸾姑娘——或者,红鸾也不是你的名字吧?”
一身素衣的红鸾扶着墙壁,身上被暗器射中了好几处,伤口在不断渗血。
她虚弱地笑了一声:“我的名字……重要吗?”
话音刚落,她便无力地跪倒在地,靠在墙上。
宁丰城那双冷厉的眼微微一眯,其中似有关心闪过,脚步就
要往前,却又被他硬生生的止住了。
宁丰城冷笑道:“当然不重要,来人——把她带走!”
那件事情之后,宁丰城被宁光杭关了大半个月,他重新振作,亲自带人围捕红鸾。
红鸾护送谢尧离开之后,因为宁州防守太过,她被堵在了城内。
这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是和宁丰城在城中你追我躲。
红鸾的确是宫六手底下极厉害的角色,对宁州也十分熟悉。
但她再厉害,再熟悉,也架不住宁丰城手底下人多。
今夜这一次,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的围捕了。
她筋疲力尽,逃不过。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红鸾半垂着眼皮,看起来十分虚弱,等着那些抓她的士兵慢慢靠近,手按着腰间渗血的伤口。
就在那些士兵距离她三步距离的时候,红鸾忽然发难,随手一挥,竟是在腰带之中藏了毒。
士兵们霎时双目赤红,惨叫之后跌倒在地。
“快后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反射性后退。
等毒粉消散之后,红鸾早已没了人影。
宁丰城冷笑,不见气愤,足尖一点,整个人如苍鹰振翅,落于最高的屋檐之上,
环顾四周。
片刻功夫,他接了手底下士兵递上来的弓箭。
嗖——
弓箭破风,只听夜色之中有人闷哼一声,中了!
宁丰城一跃而下,落于红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走!”
这一次,红鸾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红鸾被关在了刺史府的地牢之中,满身是血。
宁丰城立于地牢内,面无表情地说:“识相的就把我妹妹的下落说出来!”
“不知道……”红鸾垂下头,“我不知道宁小姐的去处。”
宁丰城低喝:“你和蓉蓉同时消失不见,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还想撒谎!”
他掐住红鸾的下颌逼她抬头,眸子对上她那张苍白的脸,声音那么冷:“还记不记得春香楼,嗯?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把我妹妹的下落说出来,否则——”
“……跟他们无关。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妹妹的事情和我无关,和春香楼的人更无关……”
红鸾垂下眼眸,声音虚弱:“骗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身后的人说:“少将,这些线人嘴巴都是很严的,不动刑只怕她不会开口。”
“那就动刑。”宁丰城无情地说着,“打到她开口为止!”
“是!”
身后的人应了,立即拿了刑具过来。
棍棒敲打在红鸾的身上,发出一阵阵闷响。
红鸾半垂着头挂在木架子上,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她们能成为宫六手下的线人,经受过最残酷的训练,早已经练的心如铁石。
她亦知道,自己骗了这个男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就算她说的是实话。
噗!
重伤加上受刑,红鸾喷出一口血来。
宁丰城冷眼看着,背脊隐隐僵硬,忽然喝道:“住手!”
追捕红鸾多日,他以为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
红鸾在宁州埋伏多年,为宸王传递消息,且自己还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宁玉蓉的丢失也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他该对她狠下杀手,严刑拷打,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可他看着她身上那么多冒血的窟窿,默不吭声被棍棒抽打的模样,他竟还会心软!
他太过清楚,如此虚弱的红鸾,承受不住这样的刑讯。
继续动刑,她会死。
在她做了那么多必死之事后,自己竟然不想让她死!
宁丰城深吸了口气,缓缓将眼睛闭上,许多的情绪压抑在心中,他心烦意乱,索性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别让她死了!
”
出了地牢,夜风扑面而来。
五月份的风温润和煦,宁丰城却觉得异常压抑紧绷。
不远处有士兵快跑过来:“少将,刺史大人请您过去。”
“……”宁丰城一怔,难道是父亲知道他抓了红鸾?
那士兵催促道:“请少将快些过去。”
“知道了。”
宁丰城大步往书房走去,心思揣揣不安,思忖着,若是父亲真的对红鸾下杀手,自己该如何是好?
很快便到了书房内。
宁光杭说:“京城传了书信。”
“何人的书信?”宁丰城上前,把信接过一看,忽然神色复杂起来:“是张相,他要我们带兵入丽水,进京城地界?可是宁州的军队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随意调动。”
宁光杭脸色很沉,“他原本传了密令,让为父拿宸王入京,为父没有办到,还想与宸王做亲……”
也没有做成。
说完这话,宁光杭的脸色愈发难看,“本来为父便是将宸王和张相都得罪了,如今张相再传密令,算是给为父再一次的机会,如果为父不从,他日晋王登基,你我父子怕是要死无全尸。”
宁丰城僵了僵:“可如果晋王不能登基,宸王上位,那我们恐怕会被冠上谋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