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初始还很深,游了一段之后,水流变浅,江楼月折了岸边一根粗树枝一边拄着一边往前走,沿路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船只撞上小溪中凸起巨石留下的木屑。
找对了!
江楼月心中欣喜,沿路而下。
这条小溪很长,绵延十数里,江楼月便一直顺着溪水往下寻找,衣服因为湿透熨帖在了身上,山雨也是一直连绵不断,等到了小溪下游的时候,天色彻底暗沉了下来,山雨总算是停了。
江楼月没有点火把,一来是随身的火折子都湿了,另外是她追了一路,确定自己已经与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现在如果忽然亮起火把,极有可能暴露了自己。
但天黑之后,什么都看不清楚,便再难寻到什么痕迹。
江楼月依然是顺着天泉山口走。那些人不管怎么走,必定要出山,只要出山就得从天泉山口过,那是唯一的位置,绕不过去。
追到山口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气温也到了一日之中最冷的时候,江楼月先是从冰湖游出来进小溪,后又是下了一整日的小雨,身上湿透,此时冻的也稍有些哆嗦,忍不住不断地搓着双手想取暖,不断的朝手中哈
着气,眼神敏锐的盯着暗处每一个角落。
忽然,不远处传来粗野的男音,叽里呱啦说了好几句,全是柔然话。
江楼月分辨其中意思,大概是咒骂老头麻烦之类。
江楼月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几个柔然人抬着一个麻袋出来。
“一、二、三……”江楼月数了数,一共八个,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她起身就要过去,却忽然又赶紧蹲了下来,不远处竟然又来了一队人,火把闪烁,看起来有二三十,应该是来接应的。
江楼月当机立断,在巨石上留了个记号,跟了上前。
那一队柔然人交接之后,便在附近的亭子里暂时歇息,并且解开了那麻袋,放里面的人出来透气。江楼月就着不怎么皎洁的月光一看,不是宋先生又是谁。
一时间,江楼月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方向对了。照理说,天阴下雨,柔然人不可能连夜赶路,会在附近的驿馆暂时歇息一两日,距离这里最近的驿馆应该还有七八里地,这些柔然人如果是辛罗依派出来的,很有可能便是要把宋先生带去那儿。
只是他们人数太多,自己要从他们手上把宋
先生完好无缺的抢出来可能性太低,就算抢过来了,想要带宋先生离开也难。
也不知道宫五他们现在追到了哪儿?
江楼月思忖了一下,缩着身子躲到了草丛中,靠着那一叠干草暂且闭目养神。
她得养精蓄锐,等会儿如果不见宫五,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小半个时辰后,那些柔然人精神足了,又把宋先生装进麻袋抬着走。
江楼月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眼见他们马上就要进到小镇,一旦进去小镇就是驿馆,想要抢人可就难了。江楼月蹙了蹙眉,扯了一截裙摆蒙上脸,抄起地上不大不小的石子便冲着那一群柔然人丢了过去。
一时间柔然人惨叫声连成一片。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江楼月没有使用自己常用的软鞭,踢飞了一个柔然人后抢了他手中的弯刀,左右划过,将那几个抬着宋先生的柔然人逼退,乘着后退的功夫,她一刀划开那麻袋,把宋先生放了出来。
“你——”宋先生狼狈极了,天色又黑,不知道来救自己的是谁。
“去草丛!”江楼月低喝了一声。
这熟悉的声音,让宋先生瞬间明白,赶紧踉跄的躲到了草丛里。
江
楼月没有留活口,把这二十几个柔然人全部斩杀,才去找宋先生,“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小姐,你受伤了?”宋先生哆嗦着指了指江楼月的腰,那里嫣红了一片。
“没事,别人的血。”江楼月勉强笑了一下,扶着宋先生,“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好、好……”
两人扶着便朝官道走。
宋先生年迈,又被折腾了半晌,脚步虚浮,走了两步便走不动了,江楼月便蹲下身子要背他,“快上来。”
“小姐,老朽怎么能让你背,不行……”
“快点宋先生!你是想让那些柔然人发现咱们吗?我现在可没多少力气了,如果再有人追过来,咱们就完蛋了,你快些上来,我背着你走说不准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这……”宋先生犹豫半晌。
江楼月也懒得等他,直接把他双臂一扯,负在背上小跑了起来。
这一路赶到十里亭去,忽听暗处有人低喝:“谁?!”
“小卢……是我和小姐……”江楼月还没说话,宋先生却是认出了那人的声音,那人啊了一声,暗处一下子立起七八个人来,叫小卢的高壮男子快步跑上前来,把宋
先生接下负在自己的背上,“是宫五让我们在这守着的——小姐、小姐?!”
负了宋先生一路的江楼月双膝一软,差点栽倒。
她勉强扶住亭子内的石桌站好,“我没事……先回天泉庄……回去……”话音未落,江楼月昏倒了。
……
江楼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眼皮好重好重,抬不起来,身边有人在说话,说伤势什么的,她也听不清楚。鼻息之间,有熟悉的药香混合着玫瑰香的气息漂浮而来,好闻又舒服,让她浮动的心渐渐安定了下去。
她费力的张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低声喃喃:“殿……殿下……”
床边上,谢尧赶紧凑过去,“我在,你要什么?疼不疼?”
“疼……”她迷迷糊糊地说着,“喉咙……疼,腰上也疼……还冷……好冷……”
谢尧立即又给她加盖了一层被子,但她还是在不断的呓语:“冷……冷……”
看着她满头是汗,白的像是一张纸的脸色,口中还不断的呓语着“殿下”,谢尧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扎了一刀,他踢掉了靴子,翻身上了床榻,连着被子把她紧紧的抱住了,“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