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江楼月愣都没愣一下,自然也更不可能说什么了,当然听得出来他随口一提。
谢尧阴沉着一张脸,握着那龙佩,用力的指节都泛白了,然后控制着力道,随手就将龙佩丢在桌上。
“对了,谢景鸿和辛罗依那里,我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江楼月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忙换了个话题,“小琴这几日发现国宾馆的一个老妪曾经在南丰巷外东街铺子的一个药堂买过一些柔然药材。那个老妪,宫五证实是辛罗依身边的一个婆子,专门伺候辛罗依的起居,而那些药材,我已经询问过宋先生了,本来是调配凝血膏外敷的,但若是内服就会让人行动迟缓,四肢不能协调。”
江楼月又说:“如今想来,那日在围猎场上,哈鲁宁的反应的确迟钝,但又不特别迟钝,我猜测,是辛罗依自己给哈鲁宁下了药害他,结果正好和我一起出手了。我的手脚是动在黑熊身上,因为黑熊野性难驯,下药的分量又少,除了像宋大夫这样的医中翘楚几乎通鬼神之人,其他人不可能查的出来,而且为了能造成当时的意外,我买通了一个国宾馆的柔然人
,会在黑熊牢笼上动手脚。”
“一开始我的确以为,‘意外’都在我的计划内,可这几日复盘所有的事情,并且找到了那个被买通的柔然人追问一切,才知道当日他根本就没能靠近兽笼,反而是辛罗依,曾和哈鲁宁一起去看过黑熊。”
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了一起,让江楼月脑子里忽然就清明起来。
她想起前世,自己千里追击柔然军队,抓到了不少柔然俘虏,就曾有人说过哈鲁宁和辛罗依的丑事。
谢尧皱了皱眉:“所以,辛罗依想害死哈鲁宁,在兽笼上动了手脚,现在皇上派人明察暗访,怕被查出来,所以才做了一系列的动作想把事情嫁祸给你。”
“没错。因为那几日我的确靠哈鲁宁太近了,我还从哈鲁宁和太子手底下救了三个人。辛罗依怂恿太子杀了青草祖孙,就是为了嫁祸,而且……我怀疑青草的爷爷和奶奶已经将我和宋大夫一起配药的事情告诉了辛罗依他们,否则他们不会走这一步路。”
那段时间,自己几乎每天都去回春堂见宋大夫。
还有,如果青草的爷爷和奶奶不是做贼心虚的话,为什么要跑?
谢尧冷笑:“就算
他们告诉辛罗依你配药也不能代表什么,如今死无对证,皇帝又知道事情是太子做的,牵连不到你身上来了。”
“对。”江楼月点了点头,“但就怕他们一计不成,狗急跳墙。”
江楼月想起家中的母亲,这简直是她的死穴,若是他们利用母亲对付自己的话——
谢尧也明白了她的担忧,握了握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在。”
江楼月的心被安抚了几许,却并没完全放下去。
经历过前世的重重,她深知这世上的事情变数太大,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
谢尧说:“让小舞回来,到你母亲身边去。”
江楼月一怔,“可是小舞放在江逸雪那里——”
“被发现了。”谢尧看着诧异的江楼月,慢慢说:“我在太子府有眼线,小舞虽然隐藏的好,但谢流云放在江逸雪身边的那个人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已经被发现,索性不要浪费时间。让小舞回去为你所用,另外,让宫六也到你身边去。”
这一下,江楼月彻底惊住了。
“可宫六不是你的得力臂膀吗?”
宫六是红馆的管事,是谢尧绝对的左膀右臂,如今竟然要把这样的人都放在她身边了
!
谢尧一笑:“正因为是左膀右臂,才能安心的放在你身边。她能做的事情很多,有些暗处的事情,比宫五还要得力,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更放心。”
“可是——”
“就这么定了。”
谢尧单方面决定了这件事情,然后拍了拍江楼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反驳。
江楼月默了下,她的确是需要人手。
那这份恩情,她就记在心里,以后必定回报回去。
正事说完,谢尧忽然轻飘飘地问:“辛罗依……又为什么会对哈鲁宁下杀手?”
“他们兄妹一向不睦。”江楼月说,“你在边境那里没有暗桩吗?”
谢尧眼神不变:“有。”
但可没查到辛罗依和哈鲁宁不睦的消息,传来的消息都说,辛罗依很受哈鲁宁喜欢。
江楼月说:“他们兄妹……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和睦,总之这些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谢尧挑眉,问。
江楼月刚要张嘴,谢尧却又笑了一下,说:“对了,你爹在柔然那边有眼线……武安侯的眼线还真是厉害,数千里之外,消息传的如此顺畅。”
江楼月滞了一下,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说的话
。
毕竟柔然王庭距离庆都太远了,消息传输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就算是如谢尧这样称得上运筹帷幄的人,想要全数洞悉柔然发生的事情,都不能够。如今武安侯的眼线消息这么清楚,怎么能让谢尧不怀疑?
可解释……说自己前世知道的?
当然不能。
江楼月笑了下说:“毕竟在边关那么多年,若是没留下几个眼线,怎么可能。”
谢尧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
可心里却浮起不久前见武安侯时候的一件事。
他曾问武安侯,柔然那边可有眼线。
武安侯反倒瞪了他一眼,反问他:“你以为在柔然安插个眼线把消息传到京城来是件容易的事?光银子就要花不少,本侯哪来的钱!”
可如今江楼月却言之凿凿。
谢尧忽然很好奇,这一对父女,到底是谁在演戏。
不过,这也不重要。
透着几分神秘的江楼月,反倒让他越感兴趣,越发欲罢不能了。
“叫宫六来。”
“是。”
不一会儿,宫九带着一个容貌艳丽,浓妆艳抹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姿妖娆,一副在风尘中打滚的模样,但面上的表情却严肃恭敬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