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怎么过来了。”秦阳的语气有点磕磕巴巴的。
凌焕抹了一把脸,不过越抹一张脸就越脏,手上也更粘腻,他的心情糟糕透顶,一身火气没处撒。
“怎么,我不能来?”他冷笑一声。
秦阳:“我还以为你被老乌龟叫去挨训写检讨,没那么快回来……”
以往老大要在禁闭室里睡一个午觉,然后睡到下午四五点醒,醒来申请吃个晚饭再写检讨,要到快熄灯了才慢吞吞回来。
“检讨写的快是我的错?”凌焕眉头一挑,然后扫了一眼脚边的塑料盆,“这脏主意你出的?”
秦阳连忙摆手,然后眼角余光偷偷看向几个人,马上被对方用眼神警告,不过凌焕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顶着一身狼藉走到那几个男生面前。
“你们三个,给我记住了。”凌焕扯出一个笑容,伸出沾满面浆的手,重重拍了拍那几人的肩膀,“下次见到我,记得绕着走,偷拍的照片记得都删掉,有一张照片传出去,你们就玩完了。”
虽然很想在这里把这几个人揍一顿,不过带着一身面粉糊揍人,一点风度都没有。凌焕动了动手指,忍下了想揍人的冲动。
秦阳在边上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说:“老大你不是一直讨厌被人管着吗,之前”他们老大很讨厌监舍,之前那几个监舍,老大没少跟他们对着干,差点没把人给气进医院。
凌焕听到他说起那几个监舍,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紧锁,头也不回地说:“我的事儿你少管。”
往外走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身形瘦削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他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两人擦肩而过。
快速经过而带起的一阵风,吹起了路禾的衣角和发丝,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往前面的监舍办公室走过去。
等路过集会厅的时候,看到那么十几个男生还在里面站着没动,他们见路禾出现,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本来以为对方会来追究他们的责任,没想到路禾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欢迎会办完了吗?”
路禾看他们没吱声,又贴心补充道:“办完了就散吧。”
说完就进了办公室,把东西分类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拿出明天上课要用的教案。
这些都是原主准备的,路禾没当过老师,决定上课依旧按照原主准备的教案来。
至于教的怎么样,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有教师资格证的是原主不是他,他还没教过学生。
路禾走了后,那几个男生才反应过来,表情五颜六色,加起来能开个染坊。
“他刚刚那话什么意思?阴阳怪气?”一个男生不确定道。
“肯定是!别看穿成这样土不拉几的,万一藏了一手是个厉害角色呢,明天就把这个事报给学校了。”
“再厉害有之前几个厉害吗?不还是走了,想管我们,门都没有。”
“凌焕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可欢迎会这主意也不是我出的啊,有点冤啊。”
“别看我,也不是我,奇了怪了,我也不记得是谁提的了”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露出了一致的迷茫,这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形修长站得笔直的少年,对方看了一眼凌焕在门框上按出来的白手印,心情好像不错。
“路老师好像没说要来参加欢迎会吧。”苏冕笑着说。
“他明明有答应”一个男生说着说着就止住声了,因为新来的监舍老师确实只是应了一声,没说自己会来这种话。
他们以为这个新来的老师,肯定不会拒绝,可现在看对方好像压根没把欢迎会当一回事。
以往的监舍老师,都会想着跟一号宿舍楼的学生打好关系,好哄得很,给点甜头还不乖乖上钩。
这种主动邀请怎么会拒绝,更别提这个新来的监舍老师看着就是一副不敢惹事,唯唯诺诺的老实人样子。
“我觉得学生在学校还是要有学生的样子,尊师重道是起码的礼貌,你们说呢?”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语气真挚,“作为一号宿舍楼的一分子,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实在不想看到大家和老师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苏冕缓缓开口,他说的话让集会大厅内的其他学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苏大少爷什么时候说出那么冠冕堂皇的话,以前对方压根不管这些事,不参与,也当做没看见。
而且他们还听说,一栋宿舍楼按理来说最多能住五十个学生,现在一号宿舍楼只有三十六个学生,里面有几个就是因为苏冕转学的,传闻如果是真的,也不知道苏冕对他们做了什么。人都转学了,也没地方去问。
在旁边拿着拖把清理地上痕迹的赵姨听了频频点头,都说了一号宿舍楼也有不少懂事孩子,这个叫苏冕的,三观就很正,比其他人可强太多了。
要苏冕真的站在路老师那边,路老师在一号宿舍楼的日子也会好过点。
很快,路禾就听到赵姨在自己面前绘声绘色地描述刚刚在集会大厅的场面,恨不得把苏冕当成自己亲儿子那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如果不是他知道赵姨跟他一样是书里一个没名没分的炮灰,都要怀疑赵姨是权贵学生派来打入职工群体的卧底了,苏冕都得给她打宣传费。
“也不知道人家苏总怎么教育孩子的,其他人身上的臭毛病,苏冕就没有。”
路禾心无旁骛地把教案看完,还有些不解,觉得这些东西太简单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夹看向赵姨:“赵姨,你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赵姨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道:“二楼的淋浴间沐浴露还没放新的,怕用完了,这个点又怕有学生在里面洗澡,我也不好进去,能不能拜托一下路老师?”
路禾稍微想想就清楚赵姨的顾虑,毕竟宿舍楼里都是男学生,要真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也尴尬。
虽然他也不想去,不过赵姨今天帮了他不少忙,特意请求,路禾想了想还是没拒绝。
学生的宿舍没有独立的卫浴,只在每层楼配备了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淋浴室,还没有奢侈到给每个学生的单人宿舍都配上独立卫浴的程度。而且从赵姨口中知道,并不是每栋教学楼都是单人宿舍。
淋浴间宽敞而明亮,足足有八个隔间,用淡蓝色的防水帘子隔开。此时里面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未关紧的水龙头,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不过奇怪的是,灯是亮着的。
路禾手上拿着一瓶沐浴露,看到靠近门的那个隔间的沐浴露刚好空了,正准备放在里面的铁架子上,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声音。
“喂,外面是不是有人,这里沐浴露空了,给我从旁边拿一瓶过来。”凌焕刚刚从集会大厅出来,就上二楼淋浴间洗澡,黏糊糊的很难洗干净,他在这冲了很久,等洗完头才发现沐浴露没有了。
凌焕看到外面没人搭理他,哼笑一声,手掌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却依旧有水痕顺着头发尖滑落下来,落在脸上。
“装没听见?我刚刚听到脚步声了。”
凌焕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过去准备抓门帘直接掀开,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他想法很简单,既然不想帮他拿,他自己拿。
不过还没等他碰到门帘,就有一只手伸了进来,那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在蓝色门帘的反光下,泛着冷色调,衬得肌肤更加透亮冷白。
很白,很嫩,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是男人的手,又觉得漂亮得不像人类。
而且那只右手的无名指侧还有一颗小痣,莫名让凌焕多看了几眼。
他接过了对方手上那瓶沐浴露,直接放在了旁边的铁架子上,只当是宿舍楼里哪个同学,毕竟他也不是住这栋楼的每个人都认识,更何况他也没吃饱了撑着盯着男生的手看。
他又不是变态不是基佬。
“谢了。”
沐浴露是清爽薄荷香气,让凌焕感觉身上的火气稍微降下去一点,连刚刚在大庭广众下出糗也没那么让人愤怒了。
等洗了澡出来,他围着一块浴巾,蓬松的毛巾随意搭在脖子上,出去就就看到秦阳也带着洗澡的衣服走进来。
“你刚刚来的时候在二楼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凌焕随口问道。
秦阳摸了摸后脖子,咂摸着回过味来:“老大,刚刚有人招惹你了?人倒是没注意这个点很多人都在活动室里打桌球玩扑克射靶子。”
“是有一个人,要知道是谁,不是不能给他一个当我小弟的机会。”凌焕半开玩笑道。
他眯着眼睛,毛巾盖在头上,把凌乱的碎发都给压下去,遮住了半只眼睛,倒有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气质。
料峭春寒,薄荷的气味裹挟着少年身上已经凉下去的水汽,在这个开春的夜里,有些萧瑟和冷沉。
不过头号小弟秦阳显然当真了,十分狗腿地说:“老大你看上他让他给你当小弟,还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就去给老大你打听一下!”
路禾的宿舍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他完全不需要去跟学生共用淋浴间。等他舒舒服服洗完出来,心想这是穿书后碰上的唯一一件好事。
这个房间要比其他房间都要大,装饰墙后面是隔出来的小走廊,一面通向去办公室的小楼梯,而另一面是一扇通往二楼走廊的门。
路禾看到有人敲门,没多想直接打开,洗完后他也忘了戴眼镜,刚拉开门就看到穆云舒那张清俊的脸。
他皱了皱眉,表情有点疑惑:“有事?”想不出跟他没什么交集的穆云舒为什么突然来找他。
穆云舒先是盯着路禾看了几眼,莫名让路禾有点心里发毛。不过那种注视不过两秒,他很快拿出一张卡片给路禾。
“路老师,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本来想下午给你,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路禾拿着那张卡片,心里思考他们今晚这次见面,应该不算出格,达不到影响剧情走向的程度。
他随口问道:“在哪里捡到的?”
穆云舒垂眸:“宿舍楼下的花坛边。”
路禾没多想,只当他经过的时候,工作证不小心掉出来了。不过穆云舒在亲眼看到自己上午对他的事袖手旁观后,还特意找他还工作证,就像书里说的那样,心地善良不记仇。
两个人都没提在小树林发生的事,就好像那件事压根不存在,甚至路禾都要怀疑,穆云舒当时因为离得远,压根没注意他的长相。
穆云舒说完就离开了,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清寡淡。
他刚刚撒了谎。
这张工作证是他在小树林的一颗树后捡到的。对方撞破秦阳他们围堵他时,是从东北方出现,而这张卡片掉在西南边的树下。
说明对方,其实在那个地方出现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