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粉衣少年。
分明方才他已刺向粉衣,为何出剑无能击中?
况且就算此人躲闪再快,怎么能才躲过自己出手,就立即一剑递出?
仅仅是这一衣之隔,却成了两人互换杀招,一分高下的手段。
败了嘛?
不能败!
黑袍男子开始喘息出声,强忍着小腹的刺痛,猛地将腹中剑刃拔出。
就此一手握住自己的佩剑,另一手根本不管剑刃带来的伤痛,直接冲向眼前那个粉衣少年。
不行好容易摆脱了那齐轩的掌控,我不能死在这里!!!
就算死,也要杀了你们这些害得我走到这番田地之人!
“啊!!!给我死!!!”黑袍男子暴喝出声。
崇婴看着这个已是陷入疯魔的男子,先是闷哼一声,接着便整个人身形一跃。
面对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就好比在林间驯服一头野兽。
不再需要与之搏命了,而是要想尽一切可以智取的办法,将其制服。
毕竟此刻的人比起这些野兽,多了一个理智的脑子。
粉衣少年又是几次躲闪,接二连三地躲过黑袍男子的倾力反扑。
并且在眼前这种疯狗的横冲直撞,竟是在崇婴的引导之下。
直直撞向了其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将他们几人的出手冲散、打乱。
为与粉衣少年一同出现的同门,博得反制机会。
先前被这几人压制的局面,顷刻间就扭转过来。
那名黑袍男子手中出剑不停,但依旧无法刺中崇婴。
几乎是每一次出手,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手中剑刃只差分毫,就能击中。
可就是差了分毫
渐渐地,他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脚步开始迟缓下来。
黑袍男子看清了粉衣少年所在,他想要找寻到机会之后,一击命中眼前之人。
“反应过来了?不愧是名门弟子!”崇婴满眼讥讽地赞许道。
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心中怒意再生,不过没有像刚才一样毫无章法的出手。
他需要冷静下来,回想起先前崇婴的身法手段。
而后稍作一轮佯攻,寻其破绽,攻其软肋!
心中算盘敲定,黑袍男子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再一次前冲而来。
还未行出五步,看着那粉衣少年还未有所动作,他左手手腕一抖,将那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丢掷而出。
无论是他,还是崇婴都知道,这只是虚晃一剑。
粉衣少年身形如先前一样,又一次开始灵动闪躲。
黑衣男子一剑递出,不中!
又是一剑横扫,依旧不中!
再是一剑刺挑,还是不中!
那道粉衣身影,即将再次闪出他的出剑范围。
看着崇婴脸上的自信笑容,黑袍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现在!
依照先前的规律,此子半息之后定会有所停顿,虽是在自己剑身横扫之外
但只要能趁其不备,将其袭伤之后,仍有翻盘之机!
就在黑袍男子长剑挥砍而出,做横扫状!
看见那粉衣少年,果然在前停顿换气。
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赶忙将手中长剑一提,强行打断挥砍,并且整个人一个箭步上前。
这一次,定能伤你!
可当他再一次刺向崇婴时,长剑依旧是透过了其衣袖,没入了那粉衣之中。
熟悉的一剑递出,熟悉的软绵劲道
不可能!
当他再次看清粉衣少年的跟脚,发现崇婴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握紧了那柄被他丢掷而出的制式长剑。
下一瞬,只见粉衣少年身形向前踏出一步,已经在黑袍男子三步以内。
并且这一次,粉衣少年已是双手持剑,向前猛然递出。
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这次从其脖颈位置刺入,硬是将其整个脑袋贯穿!
“方才没有说完嗯,没有全部反应过来”略带怜悯的话语,从崇婴口中说出。
话语将尽时,粉衣少年将长剑拔出,仍由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鲜血将地面的积雪浸染,红与白交融在一起,成为了这冬雪的街巷里,唯一的一抹艳色。
唯独血迹在正中,那黑影呈现出一种死寂
“哦对了,城中闲逛和先前的狼狈出剑,都是演给你们看的!”
黑袍男子双瞳开始涣散,他已经有些看不清那些空中飘落的雪花了。
“这种巡城的活计,要是带着弟兄们吃喝享乐,回去会被叶哥打死吧?”
他听着那些“玩笑话”,将脑袋侧向了那袭粉衣,看着那人冲向了其他“风雪大观楼”弟子。
“诸位随我将这些贼子,全数诛杀!”
“杀啊!”
看着此次同行的师弟,也如他一个下场,被这些弈剑山庄之流合力围堵。
不过数个回合,就已是败下阵来。
弈剑山庄根本不给一点求饶机会,直接将之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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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位小师弟。
在风雪大观楼时,对他们几人也算是听之任之。
叛出风雪大观楼,投靠问剑湖时,这位小师弟当时还有些犹豫。
全都是因为他们想要一同逃脱齐轩的掌控,他才跟着一起来的。
结果如今竟是要命丧于此。
黑袍男子身死心灭,脑海之中回忆起了那一日叛出风雪大观楼的光景。
那天齐轩带领一批弟子,与那些屠恶门之人一同前去发难问剑湖时。
他们被安排在后方,还不等前方的屠恶门溃败,便有问剑湖与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将他们包围。
为首之人便是问剑湖的首席供奉——兰无求,说前方屠恶门战事已是败局。
只要他们愿意投靠问剑湖,便可留得一命,并且与那屠恶门再无瓜葛。
那一次跟着齐轩同去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多是楼中的年轻一辈,平心而论,是谁也不服齐轩的。
兰无求这一句话,谁不心动?
能够活命,又能摆脱齐轩,并且扫去倒戈屠恶门的那一身骂名!
立即就开始有弟子丢掉了手中长剑,更有甚者撕下了身上的灰袍。
那身标志着风雪大观楼的制式灰袍,曾是承载着他们楼内上下几代人的荣耀。
那一刻,就像是变成了影响他们活命的枷锁。
只要撕扯下来,他们就再与风雪大观楼毫无关系。
越来越多的弟子,开始相仿最先动作的那几人,直至最后根本没有一人反抗。
问剑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一战风雪大观楼的后方势力,全数瓦解。
直到他们跟着兰无求,前去扬州湖畔的战场时,发现那些屠恶门仍在与问剑湖弟子苦战。
当时他看着战阵之中的齐轩,他开始发笑,肆无忌惮的发笑。
你齐轩!忘恩负义,卖主求荣!
如今也是落到这番田地,昔日叛出楼内时,可曾想过身后之人,也会如你曾经一样!
齐轩!好好的下地狱去吧!
从那一日起,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欺师灭祖的齐轩。
原本想着,齐轩应是被问剑湖的诸多高手一同合力击杀了吧。
但后来传回的消息,却是那齐轩安然无恙地前往了杭州,最后死在了弈剑山庄的人手上。
到了这里,他似乎才明白了这位楼主亲传的用意
的确,风雪大观楼在齐轩手中两度易手。
让楼内弟子,都成了江湖上唾弃的两姓家奴,但是做实这么一个名声的
好像是他自己,和那日一同叛出风雪大观楼的弟子。
回光返照的心念,像是用尽最后的灯芯,让他再也无法回想起过往的事情了。
他最后的目光,看着那位小师弟惨死在弈剑山庄之人的剑下。
那些惨叫声和嘶吼声,已经模糊得听不清了。
够了
黑袍男子的眼神变得空洞,终是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此行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四人只剩下一人。
是那名还未动手前,就被崇婴发现了的人。
“你们别杀我!我们不是风雪大观楼弟子了!”他急忙呼喊出声。
崇婴听此一言,手中高举的执事长剑,立即一剑挥下!
那人紧闭住了双眼,再也不看向粉衣少年。
“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拖得极长,快持续了四五息之久。
直至他声音嘶哑,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死。
赶忙悄悄睁开眼睛,看到那柄长剑直挺挺刺入雪地里,距离他老二位置已不过两寸。
死里逃生的他,赶忙双手捂住了已经有些温热的裤裆。
“知道一会该交代些什么吧?”崇婴再次发声说道,说完就把那柄长剑提起。
这位留得性命的风雪大观楼叛门弟子,那还顾得什么颜面,立即感恩戴德地向粉衣少年跪拜。
“谢谢各位大侠!谢谢不杀之恩,稍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带走!”
随着崇婴转身,立即有两名弈剑山庄弟子,将这人架起,朝一处狭小的巷弄中走去。
粉衣少年脚步放缓,快要临近巷口,他走在了人群最后方。
即将进入巷弄时,他停步回看了一眼先前争斗的街道。
崇婴对着街道尽头的那块牌坊楼位置,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就进入了巷弄里。
在粉衣少年一行人消失之后,那处牌坊楼后,马上就出现了十数名弈剑山庄弟子。
为首之人,是林满六。
这十数名弟子很快就将其余三人尸首收拾干净,并且将一些血迹多的地方重新处理。
只要等今夜的雪一下,这片街道又会恢复如昨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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