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姐。
这个称呼汪晚凝不陌生，但是很久没有从陆峙岳的口中听到了。
他们的关系如同这个称呼，冷淡疏离，说话时甚至都疲于看对方的眼睛。
汪晚凝心湖波荡，但面上不显，也冷淡又认真道：“好。”
老爷子现在需要静养，确实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汪晚凝说完这句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陆家人，好像陆家的事知道的太多了点，况且现在陆昭的哥哥都在这儿了，她就不凑热闹了。
“那，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就迫不及待的后退一步，刚转身，就听到身后陆昭气若游丝地叫她：“嫂子……”
她顿在原地，最终还是心软战胜了她，决定再陪陆昭一会儿。
扭头发现陆昭艰难地睁开一只眼，并不是单纯在说梦话，她现在因为快速加重的感冒温度很高，脸红扑扑的，样子特别可怜。
汪晚凝是流过产的女人，知道怀孕这件事对女人的意义，陆昭意外怀孕，或许只有她可以共情。
想到这，汪晚凝心更软了。
“我在。”她握住陆昭的手，没有纠正她的那句嫂子。
陆峙岳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视线落在汪晚凝和陆昭相握的手上，看着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昭睡醒了，人还有些晕乎，但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
汪晚凝和陆峙岳到现在还没有告诉陆昭她怀孕这件事，汪晚凝是没有立场掺和进去，而陆峙岳，看样子还没有接受，一时开不了口。
送陆昭上了陆峙岳的车，汪晚凝没有跟上去，她帮陆昭把车门关上，然后和她挥手告别。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去住的地方，明天我要赶飞机。”
陆峙岳坐在驾驶座上没有说话，汪晚凝也不期望他能有什么反应，本来她就是面对陆昭说的。
陆昭一瞬间表情委屈又可怜，汪晚凝心跳漏了一拍，还以为怀孕的事被她听到了。
但不可能，除了医生，她和陆峙岳相对无言，没有再说起这件事。
对汪晚凝来说，面对陆昭，相当于把命交到了她的手上。
这对兄妹她捉摸不透，也觉得十分危险，她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这么淡定豁达，在他们眼皮底下生活。
好在现在她的命还是她自己的，陆昭没有再动手。
冒着生命危险的明明是她，所以汪晚凝十分不理解陆昭脸上流露出的苦涩。
也许是孕期变得敏感，接受不了离别？即使她是她想杀的人。
汪晚凝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也许我下次有机会能再来s城呢。”
但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机会恐怕是不会有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一顿情，一群人，一段经历，避开一座城。
汪晚凝率先移开目光，但包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丫头啊，小昭怎么了。我怕她不说实话，特意打给你。”
那怕是要让老爷子失望了，汪晚凝其实也会说谎。
汪晚凝心虚了一秒，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就是有点感冒，体质偏弱，所以感冒加重得很快。最近确实降温降得太快了，爷爷你也要保重身体，多加点衣服。”
陆昭一脸惊讶。
不光是惊讶汪晚凝喊了“爷爷”，而且她与老爷子和谐的氛围也让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个亲孙女都没那么和老爷子心平气和的交流过。
汪晚凝倒有些苦恼这种亲近，正因为有感情在，老爷子说出的话她不好拒绝。
“爷爷我明天中午有飞机要赶，今晚就不留宿了。”
“哎呀，那臭小子又不在，你再陪爷爷一晚嘛。”
“可是您刚刚还把他叫来医院了。”
对面顿了几秒，再开口时颇为理直气壮，“那就让他今晚别回来，在外面对付一晚，他住处可多的是。”
确实，就连d城都遍布他的房产，像在s城一样，来去自由，还能把她抱走摔在床上。
“爷爷我今晚还是回清心园吧，我都在这儿打扰您几天了，还挺不好意思的。”
又和老爷子掰扯了几句，汪晚凝始终犹豫不决。
陆峙岳忽然出声：“上车吧。”
他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存在感。
这是陆峙岳今晚和她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一，就连说这句话时，他都没有正脸看她。
汪晚凝很想赌气怼他，但是一想她这样显得她太在意，不如以退为进，大大方方的上车，显得客气又陌生。
于是汪晚凝最终还是坐上了陆峙岳的车，前往陆宅。
一路上，她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干脆不看陆昭了，只专注地盯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陆家的事，还是让陆家自己去烦吧。
到了陆宅，她和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陆峙岳就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但就是不走。
分手的话说了好多次，终于还是断了。
这几天来陆宅，到底是心境变了，她从容了很多，甚至让她在陆宅和荒凉的清心园选，她有些偏向于最近很熟悉的陆宅。
老爷子老了，说没精神就没精神，明明眼都睁不开了，临走之前还要给她讲一个笑话再笑容满面地走。
他一走，这空间只剩她和陆峙岳两个人了。
陆峙岳率先有动作。
“走吧，我送你。”
汪晚凝立刻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你昨晚不是没回来吗？”
“我刚刚问佣人的。”
陆峙岳走在前面，十分镇定，只给汪晚凝留一个后脑勺。
汪晚凝其实昨晚因为太兴奋了没睡得很死，她知道陆峙岳来过，只是没有点破。
陆峙岳不承认就不承认，本来也没有说破的必要，反正两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走到门口了陆峙岳还没走，汪晚凝停他也停，就拿一双沉沉的眸子看人，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汪晚凝心里起了嘀咕，刚想伸手请他离开，手机又想了，她正好调转了方向，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最终丝滑地掏出手机。
“喂。”
“什么，航班取消？”
“没有按原定计划起飞的可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