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
顾宁昭陷入一片昏沉之中。
像是身处汪洋大海,浑身没了力道,不受控制地只能往下沉沦。
往大海深处坠落。
炽热的体温被冰冷的海水全然卷走,只觉得像是进入了冰窖之中,冷得发颤,丝丝刺痛从心脏处往四肢蔓延。
“呃……”
黑暗中,顾宁昭倏然睁开眼睛。
从盛熠怀中挣脱出来,翻身下床。脚下发软,身形不稳险些踉跄着倒下。
好在室内光线不佳,足以掩盖她的异样。
她稳住身形,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点。
克制着让声音听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异样。
“我回隔壁睡。”
她几乎是夺门而出。
直到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躺在床上的盛熠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就走了。
是他刚才弄痛她了吗?
让她不舒服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伸手开了灯,套了件浴袍出门,走到客房门外,抬手敲了敲。
“顾宁昭。”
屋里没人应。
盛熠皱眉,“顾宁昭,你怎么了?是我刚才弄疼你了吗?是我不小心,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说着,声音轻下来。
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是我没克制住自己,明明你已经很累了,我还……对不起。”
骄傲矜贵的盛熠,此时卑微地道着歉。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闹你了,晚安。”
他说完,站在门外许久没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顾宁昭她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了吧?
可是她刚才好像没有不喜欢的样子,还回应他了呢。
盛熠想不明白。
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关上门上床躺着。
被子里还有她的温度和味道,提醒着他刚才他们就在这抵死缠绵。
“是我哪里没做对吗?”
在泉青的两天,他几乎已经把她身上的敏感点都摸透彻了,知道怎么样能让她最舒服。
刚才他也是那么做的,明明她还舒服地哼唧了。
怎么突然就……
不对!
盛熠猛地坐起来。
顾宁昭很会抑制自己,只有受不了到极点了才会轻吟几声。有的时候他想听她的声音,力道也会刻意重一点。
他脑海里回想起最后听到的那一声闷哼。
的确像是受不住的呻吟声,但是又有点不同。
应该说很不一样。
不像是舒服的声音,更像是极力克制着却又忍不住的……痛。
簌簌。
被子掀开,盛熠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上。
赤着脚就往隔壁跑。
“咚咚咚。”
门被砸得震天响。
“顾宁昭,你开门。”
他沉声,眼底满是焦急。
可是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诡异得安静到了极点。
盛熠愈发确信自己没想错。
“你开门,你怎么了?给我看看好不好?”
依旧无人回应。
盛熠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钥匙……
客房钥匙!
他刚要去杂物间翻找,可又想起来如果她从房间里反锁的话,就算有钥匙也没法从外面打开。
就在盛熠准备直接砸门闯进去的时候。
灵光一现!
他往自己房间跑,拉开阳台移门冲到隔壁。
看见没上锁的客房阳台移门,松了口气。
窗帘紧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移门,房间里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有开。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染上一片水色。
隐约看见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影。
盛熠蹑手蹑脚地靠近,耳边倏然听见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
“顾宁昭……”
他再也顾不上一点,扑过去。
手掌触碰到她的身体,发现她竟然在颤抖!
浑身冰冷,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一股寒气。
“顾宁昭!”
他伸手去把房间的灯打开。
光线骤亮。
他终于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情况。
却叫他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攥着,疼得发麻。
她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
那双不久前他才吻过的唇,此时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可见她现在有多痛。
“你怎么了?”
盛熠将她拥入怀中,一点力道都不敢大,生怕加重她的痛楚。
“顾宁昭,你哪里难受?跟我说好不好?”
盛熠觉得他也快疼死了。
怀里的人却一句话都不说,又或者是根本说不出来。
“你走……”
顾宁昭重重地喘了口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连伸手推他的力气都没有。
说完又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掩盖自己控制不住的痛呼。
“我不走。”
盛熠怎么肯走。
“你不说,我就陪着你。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陪着你。”
他环抱着她,将她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动作轻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房间里安静下来。
静得只能听见时不时响起的闷哼声。
“很痛的话,”
盛熠抚上她鲜血淋漓的唇,眉头紧蹙,满眼心疼。
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嘴边。
“别咬自己,咬我吧。”
顾宁昭偏过头,避开他的手。
“听话,你这样会伤着自己的。”
像是接吻时让她张开嘴那样,他用手指撬开她的齿关,试图把手给她咬。
“呃!”
痛意骤然汹涌。
顾宁昭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倾身咬住了他的肩膀。
“嗯……”
盛熠下颌线绷紧,却没觉得有多痛。
再痛,也没有现在的她痛。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调整了下位置好让她咬得更省力。
如此这般,竟是直到天边破晓,顾宁昭才缓缓松了口。
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剩下的她在忍受范围之内。
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入眼的是极深的咬痕,已经渗血,看着有些可怖。
“你傻的吗?”
声音沙哑,像是几日没有喝水般干涸。
盛熠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意自己肩上的伤。
“你怎么样?不痛了吗?”
他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汗。
“现在没事了。”
熬过最痛的那一阵就好了。
盛熠没问她为什么会痛,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处,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昨晚比他五年前知道自己腿受伤的时候还要可怕。
他真的怕会失去她。
“要不要洗澡?”
顾宁昭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再等一会儿。”
她得缓一下。
不然她可能会在浴室里滑倒然后摔死。
“好。”
两人在清晨中相拥。
谁也没有说话,唯有快速跳动的心脏让对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绪并不平静。
有了点力气之后,顾宁昭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想起他昨晚突然闯入,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开了一整晚的阳台门。
“以前这样闯入我房间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盛熠:“什么下场?”
“死在我手下,你是第一个进来之后还活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