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沧晏环住怀里的人,她骨架小,捏上去感觉稍一用力就会捏断了。
他又想到了木屋那一晚。
半山腰,风雨夜,人迹全无。
她就像朵破碎的娇花,被粗鲁地搅碎了花瓣,变成黏腻的花汁。
周沧晏始终记得,花汁被涂了满手的感觉……
眼神倏尔变得幽暗晦涩。
宋连荷在反应过来后,就想立即离开,“多谢擎王殿下。”
在皇后面前,她必须礼仪满分。
周沧晏只是“嗯”了声,可撑在她后腰的大手还没撤,掌心热度透过两层布料传递给她,源源不断的热量,像要把那里灼穿。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淳德轻笑着道:“是本宫的疏忽了。”随即示意为宋连荷赐座,完全没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似得。
宋连荷借着拜谢,赶紧脱离周沧晏的气息范围。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像被下了蛊,一吸一呼之间,尽是他的气息和独属于他的带着血腥的味道,她顿时便心慌得不行。
周沧晏也回到原处坐下,再次跷起二郎腿,懒洋洋地看向她。
宋连荷背脊挺直,却是如坐针毡。
万万没想到正主来了,眼下这种情况,她要如何解释才好?
“呃……”
她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臣女刚才和皇后娘娘在闲话家常,王爷一定不会感兴趣的。”
“哦?都说什么了?也说与本王听听。”
“呵呵,也没说什么,”淳德皇后笑眯眯道:“不过就是说了些对别芜的钦慕之情罢了。”
说着,执起帕子掩面笑了下,“哎哟,直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本宫听着都感动,可见对你用情至深呐。”
周沧晏一点点调转视线,唇角上扬:“哦?”
宋连荷:“……”
呵,都毁灭吧!
她这下是洗不白了,不论她怎么说都会得罪人,不是皇后就是擎王,哪个都不是她惹得起的,索性就装傻不再开口。
看在淳德和房姑姑眼中,那便是小姑娘脸皮儿薄,害羞了。
这时,淳德朝房秀瞥一眼。
房秀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便道:“娘娘,宋小姐对殿下如此情深意重,您可得替她做主啊。”
宋连荷一惊。
什么意思?
做什么主?
淳德微微一笑,端庄不失柔美,“本宫最爱成人之美了,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说罢去看宋连荷。
听到这哪还有不明白的呢?
宋连荷腿一软,又跪下了,“皇后娘娘!刚才所说不过是臣女心中所想,臣女不敢高攀擎王殿下!”
原本还是一副凡事漠不关心状的男子,哪怕房秀撮合两人之意那么明显,他没有任何反应,却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偏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周沧晏不过扯下薄唇,哼笑了声:“是不敢,还是不想?”
当然是不想啊!
可她才刚在皇后面前表明“心迹”,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别芜,你吓到她了。”淳德柔声道:“有本宫为你做主。”
“娘娘,实在是……臣女配不上王爷!”
周沧晏倏尔起身,来到她面前,在她抬起头看向他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拇指带着粗糙的磨砺感,不经意地摩挲着她光滑的皮肤,“你配不上本王,却能配上翎王?”
他缓缓蹲在她面前,他身高体长,蹲下身子也比她高出许多,宋连荷还得昂起头看着他。
“王爷……”
他慢慢凑近阻止她“你再说下去,本王也帮不了你了。”
宋连荷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去看皇后。
淳德脸上的笑已然敛下许多,眼皮阖着,自有一种高位者的冷漠。
宋连荷瞬间意识到,淳德再仁善也是一国之后,更何况周沧晏还是她疼爱的晚辈,欺骗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一刻,宋连荷怂了。
她乖乖闭上嘴巴。
周沧晏眯着浅色的,眸底映出她眼巴巴看着他的可怜模样,一抹笑意不经意间掠过唇瓣。
他放开手,好像突然之间下了某个决定,周身隐约露出诡谲兴奋的气息,那种感觉就像是沉睡已久的野兽渐渐苏醒。
看到他这般,宋连荷莫名全身汗毛竖起。
可他却并未有任何举动,而是转过身道:“皇嫂,别芜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淳德静静看他,一笑:“去吧。”
宋连荷却愣了。
他……就这么走了?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她这边急得直朝他眨眼睛,周沧晏视若无睹,带着他特有的威压从她身边越过。
宋连荷:“……”
“宋连荷。”
淳德倏尔唤她。
“是。”她忙应声。
淳德起身,房秀上前虚虚搀扶,她来到宋连荷面前,“既然你与心悦别芜,那本宫便为你做这个主,为你二人去圣上那里请旨赐婚。”
——
周沧晏出了坤仪宫,便去了祥麟阁。
偌大的藏书阁,已经有人在那里。
“遂北已月余未见雨水了。”曹觐将手中的书,又送回书架,他转过身来。
男人一身铠甲,晨曦笼罩金色铠甲之上,泛起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泽。虽不是征战沙场那种重型铠甲,仍旧衬得他英明神武,卓尔不群。
再过两月便是秋收,遂北本就气候干燥少雨,谁知今年夏至以来还未见一场雨。一旦旱灾,对遂寧城而言将会带来一场冲击。
周沧晏站在不远处看他,“今日找你,正为此事。”
曹觐神色淡然,好像意料之中,可又微微皱起眉。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掠至。
相比周沧晏,曹觐反应要略大,他先是错愕,然后一直盯着门口方向。
玄魅走近,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来到周沧晏面前:“皇后娘娘去崇政殿找圣上了。”
周沧晏敛着眸,目光极为平静。
哪怕这是他一手促成的结果。
倒是曹觐,疑似扯了下唇角,朝他这边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难得话多了几句。
“皇后极少会去崇政殿,除非是大事、要事。”
周沧晏随手拿起一卷兵法,口吻仍听不出情绪,浅淡的眸光却依稀透着股趣味,“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