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闻言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她暗自惊叹小姐的眼力，若不是小姐指出，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王房牙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他强笑道：“这…这都是些小问题，稍加修缮就好…”
云舒然打断他：“小问题？王掌柜，你可知道换一根房梁要多少银子？我买下这宅子还得找人来修葺，至少得减去一百两。”
王房牙心头一紧，咬了咬牙，勉强点头：“好…好吧。”
他心想这下总能签契了吧？
谁知云舒然又蹲下身，指着地面道：“你看这地砖，光是简单看看就能发现好几处破损。还有这墙壁上的细纹，”她站起身，指向墙面，“这些都需要修补。再减一百两。”
王房牙顿时急了，脸色涨得通红：“这…这不成啊！”
他为了这趟生意忙活了好半天，减来减去，佣金都快没了！
这比给本地人介绍的都低啊！
原本以为他能宰到一直肥羊，到头来他才是那只肥羊，还是一只要干活的肥羊。
云舒然看着王房牙额头上的汗珠，心中了然。
她和善一笑，说道：“王掌柜，你也不必如此着急。除了这宅子，我还需要租几间铺子和仓库。若是这宅子的交易成了，剩下的事情我也交给你来办。”
王房牙闻言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
这租跟买可不一样，买的话就赚一回佣金，租就不同了，每个月都有进项。
想到这里，他连忙点头道：“云大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办好。”
云舒然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方玉印，在契书上盖下。
王房牙接过契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生怕弄皱了分毫。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云舒然躬身道：“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办好铺子和仓库的事。”
说完，他又补充道：“小的在城中经营多年，对各处铺面和仓库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不出三日，定为小姐找到最合适的地方。”
这位云小姐精明着呢，不尽心是不行啊。
但她既然要开铺子做生意，那肯定还有不少事要办。
只要自己把这些事情办得妥帖，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机会。
云舒然看着他的眼睛：“那就劳烦王掌柜的了。”
王房牙又说了几句吉利话，这才告辞离去。
王房牙走出院门，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急忙躲到墙角后面。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迈步离开。
两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见王房牙已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那两人来到了知府衙门。
徐文良正坐在书房里，听着薛从和潘远明的禀报。
徐文良轻抚胡须，若有所思地说：“云舒然如此做派，莫非真的是单纯来做生意的？”
潘远明道：“看起来像，但咱还得小心，她看起来不是个蠢的，说不定正等着咱放松警惕好办事呢。”
薛从补充道：“这云大小姐说要做盐生意，但至今不见她有什么动作要拿盐引，真是奇怪。”
徐文良站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空渐渐放晴。他望着远处的天际，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继续盯着她，”徐文良沉声道，“不管她是来做什么的，都不能让她在泉州兴风作浪。”
之前也不是没来过京城的人，她就是一头猛兽，在泉州也得把头低下去。
云舒然在新宅中歇息半晌，换上一身粗布衣裳，乔装成采买的小丫鬟从小门溜了出去。
雪停风未暖，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快步穿梭在泉州的街巷中。
不多时，她来到一间青瓦小舍前，轻轻叩响了门。
屋内，岚英正对着两个花瓶发呆。
突然听见敲门声，她瞬间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从门缝中窥视。
看清来人后，岚英惊喜万分，连忙拉开门：“小姐！您怎么来了？”
云舒然快步进屋，岚英随即关上门，警惕地往外张望了一眼。
“无妨，我很小心，没人跟着。”云舒然轻声道。
岚英这才松了口气，仔细打量着云舒然。见她一身粗布衣裳，头发也有些凌乱，若不是那眼角的红痣，真要难认了。
“小姐，您这是…”岚英欲言又止。
云舒然微微一笑：“放心，只是乔装出来办事。对了，我有件事要交给你。”
岚英立刻正色道：“小姐请吩咐。”
“我需要你去租一个仓库，要大些，最好不要透露姓名。价格贵些也无妨。”云舒然说着，目光温柔地落在岚英脸上。
“小姐放心，我保证办妥。”
云舒然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岚英的头发：“你瘦了，这阵子可把你忙坏了。”
岚英很是感动，连忙摇头：“这不算什么，能帮到小姐我很开心。”
自从蒲月姐姐离开之后，小姐也瘦了很多。
离开傅府后养出来的肉都快消耗尽了。
云舒然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岚英：“这是五百两，你拿着用。”
岚英没有推辞，薄薄的几张纸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这都是要干大事的，她不能让小姐失望。
云舒然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递给岚英：“这是你槐序姐姐做的八珍糕，给你带来了。”
岚英接过，顿时眼前一亮。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岚英含糊不清地说道。
云舒然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我得回去了，离开太久会让人怀疑。”
岚英连忙咽下嘴里的糕点：“那小姐快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云舒然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岚英，小心行事。若有异常，立刻通知我。”
岚英郑重地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万分小心。”
云舒然最后看了岚英一眼，推门而出，融入了泉州的街巷中。
云舒然和槐序花了几天时间布置新宅子，总算是像样了。
夜幕低垂，泉州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云舒然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几个丫鬟立刻从门外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锦盒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在烛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去吧，把这些送到徐大人、薛大人和潘大人府上。”云舒然柔声吩咐道，“记得要礼貌周到，切莫冒犯了各位大人。”
丫鬟们领命而去。
云舒然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她转身坐到二楼窗边，坐上与窗户齐平的春凳，看湘江渔火明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