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御南离开后不久,云舒然便寻到了季白。
她红唇轻启:“季白,我要去回元观。”
季白惊奇,他今晚正巧要去一趟回元观。
随后立马变成苦瓜脸,云大小姐出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王爷回来不得扒了他的皮?
云舒然的伤势才刚有好转,府医的叮嘱言犹在耳,若是此时外出恐怕会影响恢复
加之,外面的流言蜚语都能比得上山洪了,这要是直接冲到云大小姐面前,心性再好的人都难免会伤心。
犹豫片刻,季白委婉劝阻:“云大小姐,您的伤势刚好,还是要好好休养。”
“伤势无妨。”云舒然打断了他的话,眼角那颗红痣似乎在跳动,“你囚我在院中,只会让我更被动。”
休息可以,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将生的希望全都托付给别人,从来就不是她的做派。
季白一时语塞,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云大小姐,您有什么要办的事,不妨交给在下。在下保证完成得妥妥帖帖,绝不会让您失望。”
云舒然缓缓抬眸:“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但这件事不能假手于人。”
她要办的事情关乎她重生的秘密,这件事一时半会跟季白说不清。
只能自己去办。
季白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底一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语气与寻常并无不同,只是那双眼睛,蕴藏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在下不敢,只是”季白话未说完,便被云舒然挥手打断。
“你家王爷要你保护我,不是不让出去。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讲清楚,断不会让你承担无须有的罪责。”云舒然明白他的难处,自然不会为难他。
季白的眉都快拧到一块去了,云大小姐果然是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把他所有的说辞堵了回去。
他稍稍停顿,右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纠结这该如何表达。
他抬起头,神色变得异常认真。
“既然您执意要去,我不能阻拦。请您一定要小心行事。”季白的语气中带着恳求,“我会派一队精锐暗中保护您。”
说着,他微微欠身,为这样安排可能造成的冒犯致歉。
云舒然纤细的身影在烛火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什么时候动身?”
“请稍作等候。”
季白找来一套男装,递给云舒然:“云大小姐,这套衣服您先换上。”
云舒然接过衣物,波澜不惊。她迅速换上男装,衣料冰冷滑腻,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凉意。
百里槿的替身手法娴熟,云舒然感受到他的粗擦的指尖在自己脸上轻轻滑动,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皮肤上,带来一阵不适。
须臾,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郎出现在季白眼前。吧
云舒然活动了下筋骨,周身散发出不容小觑的气势。
一行人潜入黑暗之中。
夜色如墨,只有星光点点,映照在他们身上。
他们一路无声地前行,穿过京城的街巷,躲避着巡逻的士兵。季白带着人绕进一条云舒然从未走过的路,来到城外。
踏入回元观前的树林,云舒然瞬间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遮蔽,枝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宛如鬼魅的低语。
不时有夜枭的啼叫声划破寂静,远处传来狼嚎,让人不禁想象林中潜伏着多少双贪婪的眼睛。
季白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云舒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到季白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她不由得惊讶:“季白,这画像上的人是……”
季白低头看了看画像,按照王爷对云大小姐的重视程度,王府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跟她讲的。
他轻声解释:“这是万山楼的‘兔长老’。云大小姐,您认识他?”
云舒然点点头:“见过一面。”
她回忆起万山楼那段经历,说来‘兔长老’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季白拿着一沓画像,估计是万山楼的生肖们。
百里槿准备怎么对付四皇子的人呢?
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对敌人手软。
被狂风不断催落的树叶中,云舒然的眸子变得锐利:“临安王准备杀了他们?”
季白于云舒然保持一定距离,低声解释:“王爷没有吩咐要杀,只是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利用起来。”
云舒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不露声色。
这是个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
她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邃:“或许可以尝试化而用之,拒绝着,直接扭送大理寺。”
文德帝帮百里楝遮掩,她就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四皇子的所作所为。
季白瞳仁微张,此计甚妙!
这些万山楼的生肖长老个个本事不小,若是真的能化用,确实是一件好事。
“云大小姐的建议极好,可”季白坦言,面上浮现困难之色。
化用敌人,他没见过,不会啊。
云舒然看出了他的困难:“或可让我试试”
季白对云舒然的敬意更深,对她行一礼:“季白在此谢过。”他想了想,补充:“这件事不急,您可以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云舒然点头。
一行人继续前行,云舒然紧跟季白,脚步无声。
夜风张狂,云舒然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穿过一片密林,众人站在一隐秘入口前。
“云大小姐,请随我来。”季白低声说道,眼神意识手下拨开洞口杂物。
洞穴内的漆黑是天地间最浓的墨色,只有微弱的火光照亮前方的路。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云舒然指尖触碰到石壁上一层薄薄的苔藓,凹凸、冰凉。
地面湿滑,她步伐更加谨慎。
走了大概二十丈远,眼前廓然开朗,细碎的萤光将漆黑冲淡。
云舒然环顾四周,洞穴宽敞,四周堆满了整齐的粮食袋,几条或宽或窄的洞道不知延伸至何方。
季白安排两名手下护送云舒然。云舒然跟随着他们,沿着蜿蜒的石阶缓缓上行。
不知道走了多少台阶,云舒然从一口井中上到了回元观地面,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暗中保护她的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脚踩在坚硬干燥的岩石板上,给她一种凝结成实质的踏实感。
循着记忆,云舒然在黑暗中摸近承哲真人的居室位置。
那一句“人若欠你,天必还你。牵连无辜,必遭反噬。” 恍若昨日听闻。
她背靠着墙,目光锁定,没记错的话,就是这里了。
居室门没关,云舒然带着疑惑走入,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油灯孤零零地燃着,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寂寥。
莫非真人在别处修道?
她转身欲走,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无数落叶残雪被卷起。
不知何物随风贴上云舒然面门,异物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