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儿顽劣,叫世子看笑话了。”
“无妨,小世子率性可爱得紧。”谢清城满打满算也是个公府世子,就是还没长成。
这话谢家夫妇讪笑半晌,却不敢接,只亲自将霍辙送出去了。
自家小儿子什么模样他们是清楚的,混世魔王得厉害,倒是霍世子,统共才来过国公府两回,就将小儿收服了,今儿上午这小半日都是在缠着他。
霍辙走后,谢婉柔问父亲:“殿下不是来了吗?她人呢?”
昨日夜间她被紧急召回家中,可祖母却并无病重的模样,她被拘在家中一夜,也胡思乱想了一夜。
今日清晨听闻宫里发生之事,她便更是心神不宁,又听闻一早长公主就来了,更是坐不住。
她总觉自己被瞒了许多事情。
谢国舅轻叹,“殿下才走。”
谢婉柔蹙眉,欲要走,“我去寻殿下。”
“婉柔。”国舅叫住她,先对着杨氏说了一句,“你先领着清城去陪母亲用午膳吧,眼下我有要紧事要与婉柔说。”
“什么要紧事,连饭也不吃了?”杨氏蹙眉。
上台阶前,国舅倏忽叹气,说不清内里是感慨多还是唏嘘多。
“关乎谢氏命运的要紧事。”
外厢,唐清牵着唐翘上了逸王府的马车。
“出宫了也不第一时间去王府,倒一个人在外头逗留。”单听这话就知道他有多不满意国公府了。
唐翘莞尔,“如今这不是就要去了嘛,三哥别嫌我晚。何况在国公府,也不算是外头。”
唐清微微垂眉,掩下温润眸底泛起的丝丝冷意,“你是长公主,出门在外,不能不留心。我从王府给你挑了两个侍女,资历深又稳重。至于伴读,长公主历来该有四个伴读,有的是更出色体贴忠诚的可以入宫陪你。”
唐翘微微侧眉,这样看来,三哥一早便什么都知晓,只是为着不叫她伤心,一直暗中竭力地护着她。
前世万寿节正是他来拦了自己去揽月台,叫自己免遭横祸,今生他也是如此,只是临入宫前,被使了绊子无法入宫。
想及此,她露出笑,“多谢三哥,只是不必了,册封礼之后,母后已经着手为我寻合适的侍女和内侍。到时尚宫局和内侍省也会送人过来。伴读有婉柔便够了,我不喜欢人多。”
唐清心事重重地劝,“芝芝,你在宫中,身边必得留一些得力又忠诚的人,否则就是寸步难行。”
“三哥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她眉眼弯弯,“若是我身边真的差了人,到时候再来找三哥借。”
唐清思索一二,也点了头,“这样也好。”
等她身边选定了人,看看都有哪些牛马蛇神了,他也好想办法给她填补。若提前给了,倒显得被动。
“走吧,回王府,今日叫人给你做了好吃的。”他温柔笑着,一双潋滟桃花眼里尽是温情,“王府里近日聘请了一个打渝州来的厨子,做的膳食很是不错。”
渝州的吃食呀?
她弯了眉眼,说:“好。”
马车才起步没多久,外头王府的长随来车帘边道:“主子,定北王世子在后头。”
唐清挑起车帘一瞧,果真是紧跟着的,他诧异问妹妹:“听说聿之跟你一起去的国公府?为着什么?”
“老夫人病重,他前去探望。”
他若有所思地颔首,“据说秦老国公与定北王少年时期有所往来,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大邕边军百万,而定北王府所辖便有四十万,王府多年来军功斐然,若非有定北王府驻扎西北,北狄西戎不知要嚣张到何等境地,故而陛下虽忌惮王府,却也仅限于此,只要定北王府一向如此忠于朝廷,陛下只会厚待。
因着这个,京城的勋贵世家不遗余力地投其所好,想着拉拢定北王府。
可唐清也心有疑惑之处。
定北王少年时期也是在京中长大的,同他相交的可不止秦老国公一个,怎么聿之入京后,只单单去了秦国公府一家?
一路从秦国公府到了逸王府,唐翘下车时,霍辙也到了。
“听说无忧兄聘了个渝州来的新厨子,我闻着香味来了。”
这说辞新鲜,唐清自然不可能将他拒之门外。
唐翘想到什么,不动声色闭了话头。
宴席是一早就备好的,因是为着庆贺妹妹册封,席面也大,各路珍馐齐至,其中最占据主席的,还是渝州菜肴。
最中间的是一道还烧在炭火上的暖锅子,热滚滚的红油裹着肉片,叫人垂涎欲滴。
渝州那边常年湿热,故而吃得也偏辛辣一些,喜欢吃的人光看着就有食欲,比如唐翘。
反观唐清就不行了,他最吃不了辣的,只能吃蔬菜涮锅里的,不过见妹妹吃得高兴,他也就心满意足,笑说道:“芝芝和聿之日后可要多来,否则我花重金聘请的渝州师傅就无处施展厨艺了。”
唐翘正吃了一块嫩羊肉下肚,味蕾得到极致享受,舒服得眯了眯眼,“三哥不吃辣的,少了许多享受。以后可都便宜我了。”
唐清莞尔,“本就是给你请的师傅。”
若不是宫中的厨司不好随意更换,他就把人塞进清凝殿的小厨房了。
“说起来,本以为聿之常年居住西北,会吃不惯辣的东西呢。”
他跟唐翘一样,偏爱辣的。唐清很是意外。
霍辙才夹起一个红锅里的鹌鹑蛋,手猛然一抖,那鹌鹑蛋“duer”地一声落回去了,溅点红油。
他面不改色地再去夹,回答道:“西北人也有吃辣的。”
唐翘眼角忽而一扬,她可千真万确地记得,当年霍辙第一次知道她喜欢吃红汤锅这种东西后,狠狠地皱过眉头。
“原来如此。”她吩咐了厨司几句,让自己这边专门烫煮食材的厨司把用辣椒腌制过的肉类给他移大半过去:“那世子可多吃些,这种辣鲜肉最是适合喜辣的人吃了。”
霍辙看着那上头淋着的红油,咽了咽口水,终究没敢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