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通往银江市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小汽车正快速前行。
车内坐着杜永安、苏白、吕晓燕三人,他们正在执行一项调查任务。
这是作为研究所新人的杜永安第一次出外勤,吕晓燕负责带领他, 顺便加上苏白这个特殊人才, 以防遭遇不测也有人保护。
苏白在前面开车, 杜永安与吕晓燕坐在后排交谈。
“杜教授, 这次我们的任务是去探查银江市丘林县城隍庙事件,该城隍庙二十多天前突然传出算命极准的流言,引得很多人去算命,我们得去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永安道:“这不就是一般的江湖骗子吗?”
吕晓燕定定盯了他一眼, 才说:“杜教授,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消息,我们不会贸然行动。我们收集过信息, 确定这个城隍庙的确算命很灵验,才要去实地探查。”
杜永安恍然, 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说完就反应过来,研究所不可能那么草台班子。
既然有所行动,一定是因为确有蹊跷。
不过他心底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自己加入研究所后, 参与的第一次任务竟然是这么一个小事件。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上交了灵石, 应该会进行灵石的研究才对!
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收集了不少灵石的资料呢!
然而吕晓燕告诉他, 灵石不是什么稀罕物, 并不需要特意研究, 研究所之前也找到了好几块样本。而且他们目前需要灵石, 主要还是用来开发制作一些相应的仪器,比如灵力探测器。
若是能探测环境中灵力的浓度,就能以此推导出哪里藏有史前遗物了。
至于吸收灵石修炼这种事,对没有任何修行功法的人类来说,无异于找死。
所以灵石再珍贵稀缺,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份研究材料罢了。
然而杜教授还有一事不明。
“你上回说每一次出现天道销毁事件,相关知情者都会失去部分记忆,但我的记忆好像没有任何不同,是不是我察觉不到这种失忆?我要不要检查一下?”
甚至杜教授还给儿子杜佳航打了个电话,杜佳航也没出现失忆的状况。
父子俩都记得卧牛村,记得对灵石的研究,记得那些能与灵石产生反应的青铜器。
吕晓燕反应淡定:“杜教授,这只说明一件事。”
“什么?”
“你之前的研究,对天道来说不具备任何销毁的价值。真正有用的东西依旧藏在那座山里,所以它销毁了山,而你毫发无损。”
杜永安一张老脸慢慢涨红了。
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事实却是毫无用处。
见杜永安一脸颓唐之色,吕晓燕拍了拍他的肩:“没接触到核心反而是件好事……”
她话音未落,杜永安就抬起了头,语气格外惋惜地说:“我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把那口墓挖深一点呢!”
当时那只是一口野墓,而且规模也小,杜永安就没上报,自己带着学生去挖了,出了死人的事后众人就纷纷退了出来,之后杜永安也陆续去过几次,却没敢再继续挖掘,害怕墓里还藏着灵石,待久了会死。
“唉!”
杜永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吕晓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片刻后冷漠地转开了眼,这个老头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果然没一会,杜永安又自顾自精神起来。
“这次城隍庙事件,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有什么猜测吗?为什么要把苏白带上?是不是你们已经有线索了?”
吕晓燕:“没有。带上苏白是因为他有特殊能力,可以保护我们两个普通人。”
杜永安:“……”
好吧,终于看出吕晓燕的拒绝交流,杜教授悻悻地闭上了嘴。
一行三人顺利来到银江市,又驱车抵达丘林县这个偏远小县城。
来到县城的第一时间当然是去找丘林县城隍庙,好在近来城隍庙很是出名,随便问一个人就知道怎么走了,到了庙里还得排队,三人又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进门,进去后苏白怀里抱着的小刺猬立马紧张起来,全程将脑袋缩在苏白的衣裳里,躲着不出来。
苏白脸色微变,不着痕迹望了望殿中那尊凶神恶煞的城隍像。
这城隍庙里的香火极为鼎盛,排队的人几乎全都是来拜城隍的,城隍像旁边还摆着一尊金碧辉煌的佛像,却是冷冷清清无人光顾,香盒里的香也是少得可怜。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前头给人发香算卦的人,竟然是个和尚!
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苏白凑到另外两位同事身边,小声提醒道:“这庙里有城隍。”
城隍到底是正神,又食人间香火正气,香火越旺对妖邪的压制也越强。
苏白的仙家虽不是什么恶妖,但终究是妖,而且这种仙家与黑蛇那样修行的妖不同,黑蛇是真正成了妖的,刺猬却只是精,觉醒了灵智,有一点点微末的本事,算不上真正的能搅风搅雨的大妖。
因此走入这城隍庙里,它便处处觉得不安,宛若被天敌盯上了一般,只想逃离。
仙家如此躁动,苏白也跟着情绪紧绷,三人不敢多呆,匆匆上了柱香,抽签算了个命,就立马出来了。
走出那城隍庙的门,苏白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离开小庙来到河堤边找了个清净地方交流信息,吕晓燕惊疑不定:“这里的城隍竟然还在?”
“仙家说在,而且香火很旺。”苏白脸色苍白地说。
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小刺猬,刺猬身上的刺软趴趴地趴伏着,像是柔软的皮毛。
杜永安一路上恶补了许多玄学知识,此时也能跟上话:“既然城隍在,那这里算命灵验,估计就是这位城隍的手笔了吧?”
吕晓燕沉吟片刻,似是在回忆什么,而后道:“如果是城隍的话,咱们来这一趟就没什么意义了。”
“怎么说?”
“我们研究所也接触过一些鬼神,发现鬼神们并不愿意接触人类,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天道在上,天威不可冒犯。”吕晓燕指尖指了指天,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咱们龙国其实还有不少城隍存在,记录在案的也有十几位,若要指望他们给予帮助,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与人间井水不犯河水。以前也有所里的前辈试探过,想要借鬼神之口探寻史前的秘密,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拒绝了。他们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信息。”
杜永安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天道变成这样,他们知情还是不知情?”
“我也不知道。”吕晓燕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人类与鬼神之间的交流太少了,他们只需要香火,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两人交谈时,苏白却沉默着看手里的纸签。
“吕老师,这个庙真的算得很准。”
他刚才心里求的是这次任务是否顺利,签文为“登山不见神仙面,莫若归休更勿提”,大意是此行见不到神仙面,不如回去别再提了。
果然,他们见不到城隍真面,事情也看似查清楚了,不过是城隍为了香火给人算命罢了。
千里迢迢赶来,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吕晓燕并不意外道:“毕竟是鬼神,鬼神能看未来观因果,自然算命灵验。”
她求得是家宅,因为家里正巧有个叛逆期的儿子,吕晓燕工作繁忙之余还要担忧他的课业,因此很是烦心。这次求的签文告诉她,未来都会变好,家宅安宁等等。
杜永安闻言也低头看向自己的签文。
他求的是事业,他想知道他在研究所能走到哪一步,或者说研究所最后能解开这个世界的谜题吗?
签文如下:“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跃过龙门。”
这可是一支上上签,反正是很好的意思。
“竟然是这么好的一支签。”
吕晓燕看过后,惊喜道:“杜教授,如果真像你这签文说的那样,那咱们最终一定会胜利!”
杜永安却有些兴味索然:“这个签本来就是鬼神操控的,谁知道是不是真准?”
三人凑在一起互相看签,不远处也走来两个人。
“诶,你上回不是说腰痛吗?去找小孟医生没有?”
“找了,可惜小孟医生不接病人了,她说现在只接癌症病人,或是病重难救的,医院可以治就不要到她那里去。”
“唉!你还是没抓住时机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孟医生医者仁心,她救的都是鬼门关前的人,我这种不是大病的过去,也只是占用其他人的时间,等明天就去医院理疗一下,也不耽误什么。”
吕晓燕听到这番交谈,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这年头竟然有人能治愈癌症了?
她心下觉得奇怪,就走过去问那两人:“你们好,刚刚听你们说小孟医生,她真的能治疗癌症吗?”
两人打量了吕晓燕一眼,一看就知道她是外地人。
最近小孟医生的名号都传遍整个县城了,几乎没人不知道她。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别说治疗癌症了,快死的人小孟医生都能给你把命拉回来,她可是鼎鼎有名的中医圣手!”
“这么厉害?”吕晓燕推了推眼镜,“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任职?我也想去看看。”
一人说:“小孟医生住在蛇草镇,她开了一个养生馆,叫人间。不过你要是没什么大病,还是别去打扰小孟医生了,她喜欢清净,也不接普通病人,你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养生馆?”吕晓燕露出惊愕的神情。
“是啊,小孟医生治疗就是给人推拿和按摩穴位,不用药,所以她只开了个养生馆,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医术多厉害,所以还是叫她小孟医生。”
吕晓燕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底已经给这位小孟医生打了个大大的“江湖骗子”标签。
她礼貌地笑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了。”
片刻后,研究所三人再度坐上车,却并不是去蛇草镇,而是径直返程。
“吕老师,你刚才跟那两个人说什么?”
“我听他们说这边有个能治癌症的医生,就去问了问,结果发现是个骗子。用推拿养生的手法去帮人治疗癌症,还只收命不久矣的客人,这不就是骗人?不说癌症至今不可治愈,就说那些人本来就要死,被那个医生按摩按摩或许觉得舒服了,就大肆宣扬治疗癌症有效,实际上就跟临终慰藉差不多罢了。”吕晓燕科学地分析道。
杜永安对此也是一样的态度。
“现在的江湖骗子越来越多了,还有电信诈骗,上个礼拜我就接到一个诈骗电话……”
苏白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是个腼腆的孩子,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听。
小汽车驶过丘林县的公路,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人满脸激动地朝着蛇草镇的方向而去,而他们与那些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逆着人流开向了远方。
“咱们才来一会儿就回去,完全是白跑了一趟啊!”
吕晓燕平静地说:“并不,丘林县还存在城隍也是一个很有用的信息。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去实地考察,最后发现却只是一场乌龙,这样的情况非常多。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这回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是一次真的玄学事件。不像以前我们听说有个村子里出现了龙,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别人做的模型……”
沉默的苏白这时也开口道:“下次要是出很危险的任务,可以提前来这边抽个签。”
吕晓燕两眼一亮:“是个好主意!”
杜永安:“……”
他怎么感觉跟这些人格格不入?
千里迢迢跑过来,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不说,还只是算了个命,这叫什么收获?
不过想想上回姜家祖孙俩出榕树村的任务,好像也没获取什么有用的东西。
似乎这样无所得的状态,才是研究所的常态啊……
考古专业出身的杜永安习惯了每次下墓都能挖出东西,哪怕是一个碎瓷片。因此很是不习惯这种两手空空一无所获的结局,他忍了又忍,才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还是抑制不住生出自己好像一脚踏进火坑的念头。
与此同时,蛇草镇里。
孟园再一次谢绝上门拜访的客人。
继徐金花后,张大爷成为了人间养生馆的新活字招牌,他身上发生的医学奇迹为人津津乐道,人间养生馆也因此出了名,甚至还有人说小孟医生就是那位新闻里播出的轻而易举将中蛇毒的年轻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神秘中医圣手。
这个传言没有得到认证,目前只是存疑,但小孟医生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
小孟医生不慕名利,一直隐居在蛇草镇,从未宣扬过自己的本事,甚至只开了个一个养生馆,不给病人卖药赚钱,可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啊!
短短时间内,蛇草镇的孟家古宅迎来源源不断的客人,孟园当即在牌子上写下只接待癌症病人的规定。
不然她的小院真的要被人挤爆了。
秋日里本该变得清冷的蛇草镇,也再度迎来一阵游人热潮,虽然来的只是丘林县的人,以及一些听闻风声的银江市人,但也将这个不大的小镇挤得满满当当。
这种热潮一直持续了好些天,才在孟园的强硬手段下稍稍冷却。
不是没人来养生馆撒泼打滚,或是想要强行闯门,可每回一到宅院门前,被小孟医生那双眼睛一望,就像是被点了定身术一般,半点都不敢再冒犯了。
事后自己也不说上是为什么,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心里犯怵。
小孟医生态度坚决,不管你得了什么病,只要不是快死的病,那就不会救。
给再多钱,拿钱砸她都不看一眼。
蛇草镇的人也会帮忙维护小孟医生,见人撒泼就会赶,若是不守规矩,以后不让你进镇。
人的热情是有限度的,就像网络上的热搜,不管多么重大的事故,最多也只挂个三天,超过了三天就会渐渐冷却,逐渐无人问津。
孟园的养生馆火热了一阵子,最终也还是重新归于寂静与安宁。
至此已是十一月初,彻底入了冬了。
蛇草镇靠着秦岭山系,稍稍偏西北,雪便是这时候下下来的,第一场雪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纷纷扬扬飘落,轻轻打在园子里的花草上,窸窸窣窣的沙沙声细得人听不见。
道人却是能听见的,她夜半出门,也不点灯,盘膝坐在廊下的蒲团上,仰头望着夜空中飘扬的细雪。
若有人注意,便会发现下雪的晚上天都很亮,并不显得昏暗,即便天空没有月亮,也能看见园中花卉的轮廓,以及远处连绵的山影。
天是灰白色的,山黑得如墨,花草的影子也黑漆漆的,在细雪下模糊地颤动,似是终于意识到严冬的到来,不禁瑟瑟地打起抖来。
孟园在雪夜中静坐了片刻,身后便传来沙沙、沙沙的摩擦声。
不必猜她便知晓是小蛇。
小黑入了冬之后就开始整日昏昏欲睡,天越冷,它就越不爱动,不是盘在她的手腕上,就是躲在屋子里哪个犄角旮旯睡大觉,孟园总是找不到它。
不过一到夜里,孟园上床睡了,它也会悄悄钻进被窝,贴在她的身边,汲取着人体散发的温暖。
“小黑。”
孟园回头,见黑暗中一条细细的黑影从屋里慢吞吞地爬出来,动作缓慢地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不,老太太都比它快。
孟园举目眺望,便见远处的一户宅院上空,徐金花小老太穿着官差的制服,老人臃肿的身材挤在里头,莫名显得有些喜感。小老太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跳进院子里,片刻后就拽着一个魂魄出来了。
“老钱,瞧见我高不高兴?看!我亲自来接你来了!”
“呜呜呜……让我回去……”
“哎哟你可别哭,现在能下阴曹地府可是大喜事呢!要是没人来接你,你才更应该哭!瞧见我应该笑知道吗!你们一群老友,以后我都一一去接过来,放心,下头有重聚的时候……”
风雪中,徐金花爽朗的话音渐渐隐没,鬼影也一眨眼跑没了。
这小老太,果然跑得极快。
孟园略微失笑,伸手将地上慢慢爬的小蛇捞起来,放在掌心捂捂热。
小蛇便顺势缠在了她的腕上,冰凉的鳞片紧紧贴着她的皮肤,终于稍稍有了活力。
“嘶嘶……”
“你瞧,今夜初雪,冬日已至,之后草木生机便要敛藏。”孟园指着园中,“上回我教你敛藏生机,你一直不得要领,今夜便静观一番,细细体悟。”
小蛇嘶嘶两声,小脑袋也转向了庭中,一双豆豆眼炯炯有神地望着那些花草。
寻常花草其实这时候早就枯萎衰败了,这院子里的草木常常沐浴孟园的灵力灌溉,倒是支撑得久,然而草木终究抵挡不了天地大势。
雪越下越密,原本萦绕在花园上空一层灵动的好似雾气般的生机渐渐下沉、下沉,沉到了地面上,接近了地底的土壤,而后那生机又渐渐往土壤里渗透进去,随即又一股与之截然相反的气缓缓漫了上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需要极致的耐心,才能一点一滴感受到气的流动。
如果说生机是轻灵的、雪白的、活泼又温暖的,那从地底浮上来的气却厚重而深沉,漆黑又冰冷,如同地底深处埋藏千年的冰河,死气沉沉古井不波,不带半点温度地将满院子的花草尽皆浸润。
顷刻间,花草们像是陡然被吸取了力气一般,枝叶萎靡了下来。
一朵朵花倾颓着低下高昂的头颅,缤纷的花瓣片片飘落,裹挟着风雪,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那些能在冬天生存的花,还能稍稍保留一些生机,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小蛇盘在道人腕间,阻隔了外界的风雪,睁大眼认真地看着这一幕。
生机缓缓沉降下去时,它离开孟园的手腕,离开了这个保护它的温暖的小窝,独自爬入花园,在刺骨的寒意中感知着气息的变化。
它将自己贴近地面,感受着生机的敛藏,又细细去感受那股沉沉的死气。
死气与阴气是不同的,死与生相对,阴与阳一体,它们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廊下,道人望着园子里被冻得浑身僵硬,却不曾回头的黑蛇,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一夜时间好似一晃而过,天渐渐亮了,细细的雪也在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一片无瑕的纯白。
光的复苏让满园狼狈映入眼帘,花草皆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小蛇更是冻得硬邦邦,孟园走过去将它捡回来时,好一会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柔软。
它还嘶嘶地冲她叫唤,语气很是激动。
“嘶嘶!”
“好,我知道了,你已经学会了。”
“嘶嘶嘶!”
“小黑,真棒。”道人含笑夸赞。
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又滴溜溜地爬上床榻,在枕头边寻了个小角落,一头钻了进去。
这一次,它要好好睡一觉!
孟园见小蛇安顿好,便慢悠悠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门,天还蒙蒙亮,青石路上几无行人,她将门口的牌匾翻了个面。
方才转身,对门槛前眯缝着眼的狸花猫道:“你要进来吗?”
狸花猫睁着一双清亮猫瞳定定望着她,似是并不懂面前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我编了个竹筐,就摆在廊下,里面铺了棉衣,若是觉得外头冷了,可以进来歇歇脚。”
孟园低声说完,仍旧将门半敞,便又慢悠悠地回去了。
狸花猫舔了舔爪子,蹲在原地状似思考,又似乎仅仅只是在发呆。
片刻后,它一转头,轻轻一跃,就越过了那道朱红门槛,迈着轻巧的步伐走进了那间从未踏足的小院。
一串小梅花印在了薄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