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不同凡响的夜晚。
沈知语带了两个男人回家,总得安顿好他们。
她让阿姨整理出两间客卧,换上消毒过后的蚕丝被套,又给萧默言简单煮了碗面解决晚饭。
饭后的时光,几个大人便围绕着两个娃娃转。
他们在客厅玩飞行棋,游戏简单,但玩起来趣味十足。
萧默言父子为一组,程开心父母为一组,以组队模式来玩。
沈知语没有参入游戏,就负责在边上看看戏,给萧默言跟沈言一加油。
当然,她也负责水果投喂,充当氛围组与后勤人员。
整整一个晚上,大家只沉浸在游戏中,没有提一句沉重的话题。
似乎是脱去了成年人的外衣,沉浸在简单的快乐中。
沈知语其实很想问萧默言……他跟他妈,现在的情况?
但后来觉得不合适,也就忍住没问了。
……
夜晚。
她给沈言一洗澡后,让小家伙去找萧默言,陪萧默言睡一晚。
小家伙便抱着他的专用枕头,含着奶嘴,敲开了萧默言的房门。
“爸爸,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睡。”他道。
萧默言也刚洗完头跟澡,看到小不点站在房门口,他轻叹一口气,“是你妈让你跟我睡的?”
“对啊。妈妈说,爸爸只在这里睡一晚,让霍霍陪爸爸睡。”沈言一乖乖说道。
萧默言大概明白沈知语的意思了。
但他心起一念,直接将沈言一抱起,然后转身进了沈知语的房间。
沈知语正抱着衣服要进卫生间洗澡,就见萧默言父子登门入室。
她面露惊讶,“怎么了?你把儿子抱回来了,不要儿子陪你睡吗?”
萧默言从她身旁擦过,很自然地落下一句,“还早,来你这里待一会儿。”
“可我要洗澡了,你们自己玩哦。”沈知语道。
萧默言抱着儿子在她床上躺下,很自然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顺势向她挥手,“去吧。”
见他入了被窝,沈知语眉心微微一颦,大抵猜出他的目的。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抱着衣服入了卫生间。
在她洗完澡出来时,儿子已经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萧默言侧躺在小家伙身边,大掌落在小家伙的胸口,轻轻拍抚,哄睡娃娃的姿态很‘慈母’样。
沈知语看着他,嘴角溢出一道温柔的笑。
萧默言与她对上视线,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在她的感染下,绽开淡淡的笑容。
“我去隔壁吹头发。”她用很小的声音说。
萧默言眨眼答应。
只是他没想到,她这一走,竟然一个小时都没有回来。
显然,她是将房间让给他,自己去隔壁过夜了。
这样避嫌,萧默言能够理解。
毕竟他们现在,并没有一层明确的亲密关系。
曾经,就算是只与她有床伴关系,他也能够理直气壮地拥抱她,亲吻她,与她恣情纵欲,缠绵床榻。
但现在不行。
现在,他什么都不是,顶多算个前任。
萧默言情绪落落,看着身边睡相安稳的儿子,他的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始终有一股情绪在躁动,似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牢笼。
更有一道声音在耳畔叫魂式的重复道:【真的要错过这机会?明早就走了,你今天一晚的机会,只有一晚……】
……
沈知语是打算要歇在隔壁客房里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卧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她便去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此刻正在客房里,用音乐软件编辑新曲。
房门突然被敲响,她听到门外传来萧默言的声音。
莫名的,心脏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本想装作已睡没听见,但只装了一分钟,就起身去开门了。
萧默言站在门口,身上是松松垮垮的睡袍。
因为比她高一个脑袋,所以她的视线可以精准落在他微敞的胸膛处,匀称的肌肉若隐若现,是赤裸裸的男色诱惑。
沈知语喉口咽了咽,赶紧抬头收回目光,但耳根还是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
“你,什么事?”她问。
空气中有紧张局促的成分,萧默言垂下眼帘,视线凝在她素净漂亮的脸上。
他竭力控制住了生理上呼之欲出的冲动,用稍显沙哑的声音说出很清白的话,“我饿了。”
他这是一语双关,话里有试探的成分。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将这句话理解成,他身体饿了。
如果她不愿意,那就只能当作是字面意思……
萧默言想知道她的态度,尽管他眼里的情欲已熊熊燃烧,可她若是不愿意,他不会逼她。
沈知语听到他模棱两可的话,心绪也在浮动,难免胡思乱想。
他暗哑的嗓音,让她感觉的到,他有生理冲动。
但他没有明说,就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她眼神闪烁了两秒,手指嵌入掌心,暗暗握拳道,“我,给你下碗面吃?”
“好……”他应道。
看来,他被拒绝了。
不过,这样的结局也在预料之中。
深夜。
沈知语领着他下楼,两人装了几百个心眼子,假模假式地走进厨房。
不饿的人在等夜宵,逃避的人在做夜宵。
虽然各自都心知肚明,却也各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话说回来,氛围还不错。
身影的别墅静悄悄一片,家里阿姨都已经睡了,没有人在屋子里走动。
厨房里也仅有他二人。
她在煮面,萧默言则是站在她身侧,盯赏她的侧脸,眼里也装着餍足的情绪。
“你今天说要把我捡走,我以为,是一些暗示。”萧默言语气很慢的说。
关于他卸任董事长的信息在网上广为流传,他这‘为爱放弃王位’的前任哥得到网友宽恕,成为全网网友眼里的富家情种。
人设上的大反转,没有让萧默言高兴。
唯一给他带来好心情的,是她一条‘过来捡他’的信息。
他以为,这是等同于重新交往的暗示。
可真与她碰了面,她的种种避嫌表现看来,似乎不是这意思。
似乎,是他会错了意。
沈知语用筷子搅和锅里的面条,避开他炙热的目光,“我在玩梗啦。网友起哄的厉害,我就跟个风玩一玩。”
其实,主动联系他的时候,她不是只想玩一玩梗。
确实是担心他,想关心他,才主动联系他,想看他的状态好不好?
虽然没有想过在这节骨眼上跟他复合,却也想要他知道,他低谷期时,她愿意成为他身后的一股力量。
可是……
当她得知,他跟杨雪闹得不可开交,也甩不脱杨雪的时候,就又退缩了。
以至于现在,她又想要将关系撇清楚,少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起码在这节骨眼上,在他卸任之后,白手起家的阶段……她不希望自己会给他带来折磨和压力,希望他能先放下跟她的感情,好好经营他的事业。
“原来你只是好玩……”
萧默言没料到她会是如此回答,脸上拢了一层失落。
还好。
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欲望,没有在她开门时就不顾一切的吻过去,他克己守礼,把持住了那条线。
“那你下次,别这么玩了。”
萧默言转身倚在厨台边,低头,轻道一句,“会给别人错误的暗示。万一我会错意,对你做了强迫的事,不就伤害你了么?”
沈知语转头看他一眼,明明有话想说,红唇却抿成了一条线,把所有心事都藏了起来。
罢了。
还是先保持现状,不捅破那层纸窗吧。
现在的关系,虽然什么都不是,但却是双方之间相处最轻松的关系。
就先这样吧。
“你要加鸡蛋吗?”
她转移了话题,问他。
“都行。”
萧默言回答。
看他面上情绪落落,好像连吃夜宵的胃口都没有了。
沈知语又歪头问:“你想吃水煮蛋,还是蛋散?”
“都行。”他道。
沈知语从他身前走过,打开冰箱,拿出了两枚鸡蛋。
返回的时候又从他身前走过,隐约间,能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好闻的东方木香。
萧默言低着头,身子微微佝偻,看起来有几分倦意。
沈知语本来想拿一只碗把鸡蛋磕破,可是,敲鸡蛋的动作还没有落下……
她突然没有由头的说出一句,“我想抱一抱你。”
“嗯?”
萧默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听到了什么?
等他回味过来时,沈知语已经放下鸡蛋,转身,一双手臂从他的腰间穿过,在他的后背交错,给了他一个密密实实的拥抱。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每每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她都渴望能扑进他的怀里,深深吸一口他衣服上的气味。
她本来可以忍的,可是,萧默言今天看起来好疲倦。
平日里身姿挺拔的男人,此刻的身形是佝偻的,就会叫她心疼。
叫她想要给他一个支柱,想要将他撑起来。
所以,实在是没忍住,便拥抱上去了。
或许这一秒钟是冲动的,可是这一秒钟的冲动,让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满足。
沈知语环在他腰上的双臂不由自主的收拢,抱得他紧紧的,紧到密不可分。
萧默言给了她反馈。
他也回抱住了她,也搂得很紧。
他的下巴杵在她的肩窝,一阵一阵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
重重的呼吸声敲打着空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明。
“我一直很想问……你跟你妈怎么样了?憋了一晚上,都没能问出口。现在问你,合适吗?”
她贴着他的耳边说话,声音又轻又柔,像一只小手在他的心脏上挠痒。
萧默言的心火渐渐烧了起来,不仅声音粗哑,眼神也变得混沌了。
“我现在,更能理解你当初受到的压力,也更明白,你当初的心情。”
他在耳畔慢慢吐字,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垂上。
“萧默言,我问的是你。”她纠正道。
他淡淡道来,“我还好。只是现在,多受她一分责难,就会想到你从前受到的压力只会比我更多。越想,就越是心疼你。”
沈知语的侧脸贴在他胸膛,能够清晰听见他左心口咚咚跳动的节奏。
在他说到心疼她的时候,他的心跳节奏乱了一拍,被她捕捉到了。
好真实的生理反应。
“萧默言,我也心疼你。”
她阖上双眼,任由自己沉浸在爱意中。
心与心的距离,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近。
萧默言的大掌缓缓移到她脸上,他微侧过头,粗重的呼吸从她耳畔转移至她脸上,她耳边的鬓发被他的气息吹动。
沈知语的心跳也乱了。
她垂着头,视线是往下凝的。
可他却捧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起,眼神被迫迎上他的。
鼻尖与鼻尖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交融,早已分不清你我。
她凝着萧默言漆黑的眼眸,红唇微颤,想说些什么话,却没能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只能任由他低头俯近,她在无意识间,也缓缓合上了眼。
“咕噜噜噜──”
突然,耳边传来水煮沸溢出的声音。
像是一拳打碎了她的梦境,叫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等下。”
她慌手慌脚地从他怀里出来,然后移到灶台边,赶紧将锅盖揭开。
萧默言怀里突然空了,脸上是好不满足的表情。
可他的视线扫过沈知语绯红的小脸,又勾起了唇角。
此时氛围是戳破纸窗的暧昧,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这一刻的时光。
萧默言一步迈出,移到她身后,双手从她后腰滑入搂住她的小腹。
他顺手关掉燃气,噗噗冒水的锅瞬间熄了火。
可他体内的火却已经燃烧到旺盛了。
他的唇落在沈知语耳畔,声音像砂石蹂躏过那样的哑,“其实我不饿,我不想吃面。你知道,我想吃的是什么……”
已经不再是朦胧拉扯了,他的话点破了暧昧,直白赤裸。
沈知语一边后悔她刚才抱住他的冲动,一边又在他的爱意中沉沦。
生理性喜欢,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
她面向萧默言,太容易失去理智,太容易被欲望裹挟。
也不知道事后,她会悔成什么样?
但此刻,她实在是想,恣情纵欲!
“萧默言,你要不,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她用仅剩的一丝理智缓缓说道。
毋庸置疑,只换来他无赖的一句,“是你说要捡我回家,是你说要抱我,都是你说的。你要负责……”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四个字,已经变成了性感的气音,非常撩人。
是啊。
最先把持不住的人,其实是她。
被他这么一说,沈知语都觉得,是她在玩欲擒故纵这一套了。
转过身,沈知语抬起双手,情不自禁地捧住他的脸。
看到他黑瞳里涌动的情绪,她蔚叹一声,“我本来只是担心你,只想知道,你状态好不好……”
她没有想要,跟他发生关系的。
但此刻,似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罢了。
不多想了,就这样吧。
她缓缓合上了眼,命令自己不去考虑太多,就让身体被激素掌控一回吧。
萧默言看着她闭眼等待的脸,此时,却犹豫了。
刚才的对视里,他看出她有几分不情愿。
纵然只有短短一瞬的情绪,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她迁就,是因为她爱他。
而她的几分不情愿,应该是源于理智吧?
她的理智……其实并不同意,她这么做。
恰好。
在萧默言犹豫的几秒钟,楼梯那边传来了奶里奶气的声音。
沈言一正踩着楼梯往下走,边叫唤,“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啊?”
儿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温存。
沈知语睁开眼睛,循声转头,马上回了声,“言一,妈妈在这里。”
“妈妈!”
听到她的声音,沈言一加快了脚步,哒哒哒的跑来。
楼梯距离厨房很近,只拐一弯就到了。
沈言一那会儿也已经在楼底下了,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冲到厨房了。
小家伙本来想立刻扑进妈妈怀里,但当他跑来时才看到,妈妈正被爸爸抱着……
“……”
沈言一愣在那里。
看到他们抱成一团,中间已经没有一点空隙,他都不知道从哪里插进去?
而且,看到妈妈跟爸爸抱在一起,总是怪怪的。
小家伙有些被惊到了,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
沈知语迟疑了几秒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拍拍萧默言的手臂让他松开。
直到萧默言松了手,她才俯下身将儿子抱起来。
“言一怎么醒了?睡不好吗?”
借着跟儿子说话,让自己快速从混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爸爸不在身边,霍霍害怕,就睡醒了。”
小家伙糯糯点头,表示他没睡好。
“爸爸饿了,下楼煮面吃了。你现在还困不困?要不要吃面?还是,妈妈陪你去睡觉?”沈知语问道。
“不想吃面,妈妈,我们回去睡觉吧。”沈言一搂着她的脖子,有些委屈道。
好歹这次是在自己家里,他醒来才没有哭。
要是在外面住的话,他醒来身边没有大人,是肯定要吓哭的。
“好。我们回去睡觉。”
沈知语轻轻拍儿子的后背,转身离开前,也同萧默言道了声别,“我带儿子去睡了,你自己管自己啊。”
“嗯。”萧默言应下。
深深的眼眸目送她们离开,没有再提步跟上。
接下来的好一阵,他都在深思,她眼里的几分不情愿是因为什么?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是因为,他给不了她一段安稳的感情。
是因为,她忌惮他的母亲,怕他母亲又发疯到她身上。
也是因为,她可能不希望,不清不楚的跟他睡觉吧。
曾经,他要求她当他的床伴时,她的态度就很反感。
若不是那时,周廷威一直欺负她,给她使绊子,她需要有股力量保护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做他的床伴。
是啊。
其实她想要得到的,是一段光明正大的,稳定的关系。
他身边一堆问题没有解决,这么不清不楚的睡她,确实是很糟糕的行为。
她不情愿,是应该的。
但今晚,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起码他知道,她爱他,她心疼他,会关心他,她的心向着他。
曾经最让他崩溃的一点,就是她不爱他,不关心他,一点都不心疼他。
但今晚,他都感觉到了。
所以。
她们母子走后,萧默言独自一人在厨房,低低地笑出了声。
……
翌日。
萧默言跟傅宴一早开车回榕城。
一路上,萧默言的嘴角都噙着笑。
傅宴与他说话,他句句都应,也句句带笑。
“你搞什么鬼?干嘛一直笑,这么恶心……”
傅宴难免对他生了嫌弃,忍不住斜眼看他。
但傅宴的态度,萧默言不太在意。
他心情实在是好。
用炫耀的语气抬颚道,“我昨天不是卸任了么?我妈跑我家发疯了一通。”
“对啊,那又怎么样?”
傅宴不能理解他笑点在哪?
“知语,她心疼我。”
萧默言看他一眼,眼里满是得意,“她说她心疼我,她想关心我。昨天晚上,她还说,想抱我。”
“我其实,没觉得被卸任是很糟糕的事,心情也没那么差。”
“可她提出想抱我,我就由她抱了……”
萧默言修长的手指在傅宴跟前比划了两下,“就……感觉很好。我好像充满了电,精神很好,心情也不错。”
“……”
傅宴的五官已经扭曲成一团了。
整个表情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要多酸就有多酸。
他在秀恩爱?
他竟然,秀恩爱?
他这感情八字都没一撇,竟然,敢、秀、恩、爱?
“我要加快计划了。”
萧默言把握着方向盘,神态轻松,但语气认真的说:“我不想让她等太久。我要快点娶她。结婚,我的心就踏实了……”
“你什么计划?白手起家,让小猴上市?靠自己能力重新当回董事长?”
傅宴撑着脑袋,漫不经心提醒他,“我可提醒你,这些事情,没个年完不成。”
“不是这方面的计划。”萧默言道。
他有一套让杨雪走向衰败的计划。
这套计划,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从头至尾,只有他自己在悄悄布置。
跌落神坛的人,必须得是杨雪,她才能够意识到,她错的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