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种豪门家族的人,婚姻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我们文家是家族企业,我们的集团规模要比萧氏集团大一倍,但是,不像萧默言……是他父亲白手起家,没有亲戚参与,理所当然由他继承家业。”
“我家企业,除了我父亲,还有我两个小叔叔和姑姑的参与。这也就意味着,我家集团下一任董事长会落到谁的头上,很难说。即使现在的董事长是我父亲,我父亲退位后,也不一定会落在我头上。能够争抢这块肉的人……很多。”
文若茜有些高傲的诉说自家家境,虽然说出的是缺陷,却也是在证明,她跟沈知语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而她跟萧默言,反正是一个阶层的。
“我父亲近两年身体不好,我那几个叔叔已经蠢蠢欲动了。所以,我也必须得做点什么。”
“雪姨把我安排到萧默言身边,一是为了让我跟他学管理企业的手腕,二也是希望我跟他能擦出火花。双方家长都希望,我跟他能结婚。”
“萧默言若是娶了我,成为我背后的一股力量,是可以帮助我接管父亲的企业的。而他自己,也会同时拥有一个……势均力敌的老婆。”
“所以你知道,我跟他很合适。”
说到这,文若茜也停下,喝了一口咖啡。
留出空余时间,让沈知语去咀嚼她话里的深意。
可沈知语并不想知道这些。
甚至觉得可笑。
她失笑出声,“你说的这些,是你想要的,是家长想要的。但并不是萧默言想要的。”
“你们拿婚姻当利益,可等到哪天没有了利益,你就会发现,你们的婚姻很可笑。”
文若茜倒是觉得沈知语的想法可笑,“可是爱情,又能永恒么?”
“男欢女爱也不过是荷尔蒙作祟,多巴胺分泌之下,产生的一种短暂的情绪。它持续不了多久。反倒是利益关系……可以长年累月的保持下去。只要我们一直有钱,我们就会一直维持着这个婚姻,互惠互利。”
三观不同,沈知语无法否决她这套说法。
只是沉着脸问:“所以,你打算将萧默言抢走,是吗?”
“是,也不是。”
文若茜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态度。
沈知语感到不爽,“请你说清楚。”
文若茜高傲一笑,“我没有想与你竞争的意思。但我不看好你跟萧默言。”
她将咖啡轻放在膝上,微微侧头,“我认为,用不着我出手,你跟萧默言迟早会分开。等你走后,萧默言必然也就不会再有心思,去谈第2个贫穷的,并且要自尊的女孩。”
“这个时候,我再到他身边,想来他也就不会再拒绝我这种门当户对的,给他自由与信任的女人。”
文若茜在国外修过心理学,对于人际关系,修的比较透。
所以,她可以用精炼的话语,精准落在沈知语的弱点上。
沈知语确实穷,确实不如萧默言有钱,确实也要自尊……
而她跟萧默言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性格差异,也让他们之间产生很多摩擦。
文若茜短短几句话就概括出来了。
这就好似在大厅广众之下,将沈知语的遮丑布给揭开了。
沈知语有一种被攻击到,隐隐破防的崩溃。
“雪姨一直都不喜欢你,这点我也知道。你想跟他结婚,他也想娶你,可是你们中间隔着一个雪姨,这也是难办的问题。”
文若茜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为了你,萧默言确实辞退了我没错。但这段时间,雪姨反而更需要我了。”
“因为你,雪姨受了萧默言许多气,整日以泪洗面。感到孤独的时候,都会打电话给我。作为晚辈,我也只好过来作陪。”
“所以,我也从雪姨口中听到了许多……她对付你的事。”
“比如,你的经纪公司不得已将你封杀,是她的手笔。又比如,你的学生因你而死,也是她的手笔。”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看好你跟萧默言,认为你们迟早会分手的原因。”
文若茜似乎知道她许多事。
不仅知道她的性格缺陷,还知道,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难怪……
这个女人会那么有自信,那么笃定的认为,她能得到萧默言。
沈知语心里淌出苦水,抿了抿唇,发现嘴里也是苦的。
“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在看戏。你一直在等,我被萧默言抛弃,或者是,我抛弃萧默言的那一天……”
说着,沈知语抱着牛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每一根指尖都泛了白。
“萧默言他对你也有强烈的占有欲,男人的欲望会更强,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了。但是,你肯定会撑不住。”
文若茜得出非常笃定的结论。
一步一步攻破她的防线。
在这最合适的节点里,告诉她,“你的学生,本来应该是有救的。正是因为你,她才失去这条命。为了爱情,你赔上了自己的事业,还赔上了学生的命。将来,可能还会赔上更多东西……”
“你说什么?”
沈知语控制不住的眨眼睛,心跳也渐渐慌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学生还有救?她明明是被同行的学生害死,她的死因不是因为我,你为什么说是我……”
“因为我知道全部经过。我知道雪姨在这件事情里,起到了什么效果。”
文若茜接过她的话,知道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边缘。
索性又助力一把,“你想知道,真相吗?”
“你说啊!”
沈知语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手心捧的牛奶也溅散了出来。
大庭广众,她的状态还是过于惹眼,吸引来无数双目光。
两个保镖也站起了身,以为她们要产生冲突,正准备要赶过来……
突然。
沈知语又向他们抬了手,“我没事,你们不用过来。”
两个保镖接到命令,才重新坐回位置。
但是关注她们的眼神,多了些警惕。
随时随地,做好冲上去,阻止冲突的准备。
那边。
沈知语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深呼吸了几番,才压住心中冲涌的怒火。
她就是再笨也知道,现在不能得罪文若茜。
因为,她想要知道学生死亡的真相。
她想要确定,是不是杨雪害死了她的学生?
如果是真的,她绝对不会放过杨雪!
文若茜善于攻心。
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为什么话不该说?
于是,她透露的真相其实也并不是真相……
是兑了几分假话的真相。
她说:“其实,在你去北方找学生的那天下午,雪姨的人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学生。”
“雪姨是故意拖住学生,想叫学生多留两天,让你着急。她再趁你着急的时候,将你掳走,软禁起来。”
“雪姨的目的是逼你离开萧默言,她想要将你软禁几年,等到萧默言结婚生子,彻底放下你了,再放你自由。”
“当然,法治社会,她也不会虐待你。只会给你安置在萧默言找不到的一个城市,用一幢房子锁住你,吃喝用处自然是少不了你。只不过就是……隔绝了你跟萧默言而已。”
“我并不想听这些!”
沈知语愤怒咬牙,“我只想知道,她是怎么害死我学生的!”
杨雪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她都能够接受。
可是害死她的学生,她真的不能接受……
她现在就想知道,韩若楠死亡的真相!
如果是杨雪害死的话,那许阳就不是杀人凶手了?
她得还许阳一个清白……
“严格说起来,学生的死怪不到雪姨头上。”
文若茜告诉她,“雪姨只是给了学生一笔资金,让学生多留下来玩几天。她没有派人伤害学生,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你,而不是你的学生。”
“所以那个男生杀了女生,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当命案发生的时候,雪姨比你还慌,她马上找了我。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让她找律师,让她把自己的行为交代清楚,若真不是她有心害人,责任也落不到她身上。”
“所以等警方查出凶手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就被放过了。因为她确实没有害人,她的目标只是你。”
“可是换个方向去想……如果没有她多拖延了学生那一晚,那个男生又怎么会有机会杀害女生?正是那一晚,造成了这场悲剧。”
“而那一晚……是雪姨为了对付你才造成的。细细想来,如果那个女生的班主任不是你,是普通老师,雪姨也就不会参与这件事情,女生也不会死。”
文若茜语气淡淡,作出总结,“所以你说,你的学生,是不是因为你的爱情而死呢?”
沈知语无话可说。
掀起波澜的心湖,在她的阐述下渐渐平复,逐渐变成一滩死水。
原来,还是这样。
她一直想听到,学生是杨雪害死的真相。
结果到最后,杨雪依然只起到了不痛不痒的作用。
而在这场误杀中,最重要的因素,竟然是她。
要不是因为她,杨雪不会想方设法对付她身边的人。
不会找到机会就下手,不会多留学生一晚……
要不是因为她,当天晚上,韩若楠就已经登上回榕城的飞机了。
也不会因为多留一晚,而被许阳杀害。
沈知语心情沉痛。
一层一层阴云叠在她的世界,所有阳光都被遮住了。
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文若茜将她的失魂落魄收入眼中,唇角轻勾,“雪姨是在孩子死后才告诉我的,她原想让我为她保密。我见你实在想知道,也就告诉你了。”
“但其实你知道了真相,也对付不了雪姨。本来在这桩案件中,雪姨的错误微乎其微。就算你想告雪姨,也拿不到罪名。”
“而且我要提醒你的是……雪姨已经快被你逼疯了。”
沈知语牙关紧咬,眼里盈满恨意,“谁逼疯谁?是我要被她逼疯了吧?”
“她凭什么还像受害人一样,凭什么说被我逼疯!”
“是……你也一样。”
相比起沈知语恨意滔天的脸,文若茜脸上情绪实在太平淡。
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去挑唆,实在是爽。
“你天天被雪姨欺负,被雪姨追着对付,因为雪姨失去事业,还害死学生,确实可怜。”
“但是雪姨也因为你天天以泪洗面,闹得要与老公离婚,与儿子离心的地步。在我看来,也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文若茜淡淡说道,“雪姨对你和你母亲成见很深,她不可能停止对付你。就算萧默言忤逆她,强行将你娶进门。你依然是她的眼中钉,只要有机会,她还会继续介入。”
“学生因你而死的案例……不会只有一件。未来那么长,你能防得了一时,能防得了一世吗?”
“当然……我跟你说这些,也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觉得,我把你当情敌,才告诉你这些。”
最后,文若茜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有意添了一句,“我是看中萧默言,可我没有要追他的意思。我也不打算当小三。”
“我只是在等,你跟他结束。你退出了,也就到我进场的时候。但你要是不想退出,想跟他母亲斗到底,想争个你死我活……那也随你。”
“我是不会屈尊降贵,跟你争男人的。我要是等不了了,我也可以嫁别人。至于你跟雪姨的斗争……我以后,可能会当做笑话来看吧。”
自始至终。
文若茜始终是高高在上,没有以身入局的姿态。
她用旁观者的位置,既同情沈知语,也觉得沈知语可笑。
这番对话如果算是一场博弈的话,沈知语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后来,文若茜起身离开了。
留她一人坐在咖啡馆,暗自垂泪,忧思神伤。
文若茜将可笑的现实揭开,在她面前撕碎,逼她面对。
让她意识到自己可怜又可悲,除了拥有萧默言的爱以外,没再拥有其他的东西。
连同自尊,自爱,自己……都一并失去了。
……
也不知坐了多久。
文若茜突然又折返回来。
落座在她对面,问她:“萧叔叔说想见你,你要去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