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敬的内心是渴望能与沈淑仪多见面的。
沈淑仪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是刻在岁月里的遗憾。
如果能有机会与她再见,他无法拒绝。
尤其上次见面,沈淑仪依然给他带来记忆中,温婉美好的感觉。
她对萧文敬始终关心备至,始终了解萧文敬需要什么,始终比杨雪更懂他。
而她身上那股魔力,那股让萧文敬魂牵梦萦,无法抵抗的魔力,依然还在。
萧文敬对她,毫无办法。
就像这通电话……
陈远坐在像萧文敬对面,他使劲给萧文敬使眼色,劝萧文敬别再见第二面。
可是,萧文敬在明知道看懂了他眼色的情况下,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沈淑仪约的第二次见面。
甚至于,这第二次……
沈淑仪还明确告诉他,丁家的人也在。
陈远只能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无奈表示:“我跟你一起去吧。”
……
如是。
第二次约时,沈淑仪带了丁家父子,萧文敬身边是陈远。
地点就在萧文敬的病房。
因为上一次约在外面,被陈芳君偷偷瞧见,转头就告诉了杨雪,惹得杨雪大怒,家门不安。
萧文敬的病房外面还有几个保镖守门,起码保证了私密性。
用最好的茶来招待,还备了沈淑仪上次在店里吃过,说觉得好吃的芙蓉糕。
几人在小客厅落座,茶几平摆着茶水糕点,以及切好的水果,颇有茶话会的氛围。
丁旭阳跟丁弘父子俩坐在旁侧双人贵妃椅上,沈淑仪坐于一旁单人小沙发,中间主位是萧文敬与陈远。
萧文敬向他们简单介绍了陈远,当然,不是介绍陈远的律师身份,而是以好友的身份。
丁家找丁晨曦的事,也不是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多个人知道,反而多个人能一起的寻找,自然也是可以的。
“上次我来找你时,问的也不是很详细。丁先生还有细致的问题想要知道,我怕我再来问你,又是缺这少那的,不如就将丁先生带来,让丁先生当面问个仔细,这样就不会一趟两趟的打扰你。”
沈淑仪不紧不慢地起头带话,开门见山,将话题切入‘调查丁晨曦’里。
在这之前,她也有在电话里解释过一遭。
萧文敬既然同意与她见面,自然也是接受这次会面的意图。
他们三人是为了‘丁晨曦’而来。
“没关系,淑仪。你需要我的话,来几趟都无所谓。”萧文敬点头表达。
他的目光凝聚到沈淑仪身上,光彩灼灼,有一股掩藏不住的烫意。
沈淑仪转头避开,又对丁旭阳道:“丁先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文敬哥哥都会告诉你的。他为人正直坦率,以前在村里跟晨曦关系也挺好,必将知无不言。”
曾经,丁晨曦流落到村子里,萧文敬对他也是照顾有加,友善对待的。
起码在沈淑仪的印象中,萧文敬待丁晨曦并不差。
只是她不知道,从她跟丁晨曦正式决定交往后,萧文敬与丁晨曦就私下打过架,正式决裂。
而在得知她怀了丁晨曦的孩子后,萧文敬就更恨丁晨曦了。
当然这一切,萧文敬没有在她眼前展现,她自是一无所知的。
“萧先生,首先谢谢你愿意帮助我,找寻我哥。我哥失踪多年,我们其实也不敢抱有他还活着的想法。只是,如果有生之年能够找到我哥,就算是尸骨也好,总得叫我哥回归祖坟,不至于魂魄也找不到家。当然,如若我哥还活着,那是再好不过……”
丁旭阳轻叹一声,“总之,无论我哥是死是活,只要能找到,我都不会让萧先生白忙活,我这边是愿意付酬劳的。”
人将客气放在前面,又表达出他们对于寻找丁晨曦的态度。
萧文敬听得心虚不止,忍不住低下头,轻“嗯”回应。
丁晨曦的尸骨,已经在他父亲的一项建设工程里,随沼泽地被填平,而淹没在黄沙湿土中。
不可能找到了……
除非,掘地三尺。
“是这样。上次萧先生说我哥回到京城之后,就没有再回过村里。但是,我昨天调查到一名叫‘郭富’的村民,他说,我哥离京之后,有给萧先生打过电话,提到过他要回村里。”
这是丁旭阳从另一位村民口中得到的信息,但是沈淑仪来找萧文敬时,萧文敬没有提出这一点。
来回有出入,必然有人在说谎。
所以,丁旭阳才提出,他想要当面问问萧文敬。
郭富,是以前村子里,萧文敬的跟班小弟。
萧文敬年轻时爱做生意,时常东奔西跑,郭富是爱跟着他到处奔波的小弟之一。
那群兄弟与萧文敬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铁。
直到萧文敬娶了杨雪,在杨雪的一系列操作下,他在生意红火后,被迫跟小弟们割裂了关系。
若不是丁旭阳提起,萧文敬其实也早就不记得‘郭富’这个名字了。
而今他提到,萧文敬才记起……
丁晨曦被人带去京城后几天,确实有打电话给他,说自己要回村里,要把沈淑仪带走,让萧文敬帮忙安排一下。
那年头,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话的。
沈淑仪因为家里没电话,所以,丁晨曦只能联系到萧文敬这边。
可是萧文敬哪里能接受,沈淑仪被丁晨曦带走?
他察觉丁晨曦那边状态不对,于是跟丁晨曦约了在山林相见,就是那处沼泽地。
他是打算自己先跟丁晨曦探一探情况。
想不到,丁晨曦坦白自己在京城有妻有子,还是逃犯。
丁晨曦自认不愿意承担原来的人生,他想将沈淑仪带走。
他有两个打算,要么带她回京城,先将她安顿在他本家,让丁家照顾她到他服刑出狱。
丁家是豪门大户,养得起沈淑仪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要么,他带沈淑仪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两的地方,隐姓埋名过生活。
萧文敬只觉得他是个非常不靠谱的男人,不肯将沈淑仪交给他。
于是,二人先起口角,再动手脚,打得不可开交。
杨雪围观了他们起争执的全过程,在最乱的时候闯入其中,最后酿成大祸……
萧文敬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看来……
他跟丁晨曦的那通电话被郭富听到了。
丁家这几天一直在找从前的村民,逐一调查。
找到郭富身上,也无可厚非。
既然证词有出入,萧文敬也得想办法圆了才是。
他不能让怀疑落到自己头上,“你这么一提,我也是想起了郭富说的那通电话……不好意思,上年纪了,当年的一些事情确实记不太清楚了。”
用‘年纪大了,’记不清’为借口,萧文敬先撇清关系。
然后再行解释,“我依稀还记得,那通电话里,他是有说他要回来,我也让他回来再说。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回来。”
萧文敬双手交握落在膝上,说谎时,眼神一直落在茶几上的蟾蜍茶宠上。
他不敢看沈淑仪,也不敢与丁家人对视。
纵然语气沉稳,神情淡定,但眼神之中依然露怯。
丁旭阳倒是紧密关注着他,视线未从他身上离开过,“萧先生,你可以仔细回忆回忆,我哥这通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吗?最好是每句话都能想起来,因为每句话都很关键。说不定,都藏着线索。”
这意味着, 萧文敬需要编一套谎话。
他心头发虚,深吸一口气,扬天叹出。
"唉,这时间隔的实在是太久了。我确实也想不起具体内容了。我那时候忙着做生意,每天接很多电话,你要我全部想起来,确实是困难。"
他先是抛出这样一句话,模糊了自己接下来的证词。
这样,就算接下来他说的话有不对的地方,也可以用‘记忆混乱’来解释。
沈淑仪对他很宽容,还劝说:“文敬哥哥,你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时间确实太久了,又仅是一通电话……”
沈淑仪看向丁旭阳,也为萧文敬解释:“文敬哥哥年轻时确实一直在做生意,电话不断。要他记得一通电话的内容,确实不容易。”
她对萧文敬没有过一丝怀疑,尤其相信萧文敬说的每一句话。
可以说,完全没有往‘萧文敬会害丁晨曦’的方向去想过。
所以,丁旭阳才会提出他想要亲自见一见萧文敬,亲自提问。
丁旭阳是何等精明的老狐狸?
从萧文敬小动作不断,含糊不清的证词中,他就已断出一二。
这个萧文敬……嘴里有假话。
但是哪句真,哪句假,丁旭阳难以断测。
“我想想啊……”
萧文敬故作深思,而后才道:“我是在电话里,听到晨曦说他不留在京城了,他现在就回村里来。他说,他记忆没有恢复,但是京城那边,他有老婆有儿子,自己还是个逃犯。我听出他有些紧张,就说让他冷静一下……然后,他就说要回来找淑仪。”
“大概就是这样,但后来,他也没有回村里来。我生意挺忙的,也就忘了他的事情。再后来想联系他时,我那手机里,他的号码也早就被顶没了。就没办法再联系到他了。”
“以前就是小灵通嘛,来电那一行显示不了几个号码。我又是做生意的,电话来往多了,自然就把他的电话给顶下去了。况且,我后来一想,可能他也是公用电话打来的,我就算找到他号码,打回去也不一定找的到他。”
待他解释完,沈淑仪有了反应,“他有说要回来找我?”
沈淑仪当年怀着沈知语,被村民骂作不守妇道,几乎名声狼藉。
日子过的非常糟糕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就是因为她觉得,丁晨曦不是不负责的人,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后来许多年,她都想不通,丁晨曦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明明在她印象中,他是极其负责的男人。
如今从萧文敬口中听到丁晨曦有说要回来找她,沈淑仪怎么能不激动?
就好像多年以来的问题,有了一个答案。
“对。他有在电话里说,他要回来找你。”
萧文敬听出她语气里的激动,许久未有的醋意又在腹中翻江倒海起来。
于是,他附添了一句,“可是,他最后没有回来。”
“不。”
沈淑仪否定了他的话,“他说他要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做出这个决定时,肯定有回来过!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一定是回来的途中出了事!”
对那个男人的爱,沈淑仪怀疑了多年,却又因为萧文敬一句话,重新拾回信任。
沈淑仪眼神投向丁旭阳,“查一查他回来途中的事吧。说不定,火车上遭遇什么不测了呢?从京城回来的这一路,都是可以调查的。我敢相信,他一定回来过,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想跟我见一面!”
“只是,他可能没来得及到我面前,就出事了……”
随着她的一声‘相信’,调查方向就锁定在了丁晨曦回来的这一路。
这对于萧文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远坐在萧文敬身边,也来不及提醒萧文敬,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话赶话的,就把话题推进到了这一步。
丁旭阳对调查也有了头绪。
深思熟虑,他又想出几个问题,继续问萧文敬。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再找萧文敬几次?
自然是一次性把想问的,该问的问题全部问完。
而萧文敬已经在说多错多间,默默地出了一身冷汗。
……
同一晚,榕城。
萧默言刚结束工作,就匆匆来到公司楼顶的停机坪,匆匆踏入私人飞机中。
他今天下午把杨雪气晕,于情于理都该立刻赶到母亲身边,看看母亲的身体情况。
固然他不认为自己的错误很大,可造成那样的后果,就意味着他确实犯了重罪。
能把母亲气晕的孩子,孝义一行上,绝对是负分的。
特助林聪将他送上飞机,深鞠一躬,目送离去。
直至私人飞机遥遥远去,消失在视野中,林聪才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林聪是萧默言身边最得力的干将。
他既管集团大小事, 也管萧默言生活中的大小事。
萧默言这一趟去s市探病被气晕的母亲,留在榕城的小女友就要交给林聪来应付了。
“不要让她知道,我是为了我妈才回去。”——这是萧默言临行前的嘱托。
林聪就只能为萧默言找其他理由,来应付那位小女友。
思虑片刻。
林聪先是安排人给沈知语送了鲜花、礼物。
确认东西送到沈知语手上后,他又在第一时间给人打去电话——
“沈小姐,收到萧总精心挑选的礼物了吗?”
电话那端。
什么都不知情的沈知语,看到保镖送到家里的一束蓝色妖姬,一套璀璨明亮的珠宝套装,以及铺满整个茶几的名牌包包。
她微微颦眉,"嗯"了一声。
林聪探查到她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又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了不少好话。
最后,才道出一句:“萧少有一趟临时出差,他现在已上飞机,来不及与沈小姐交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沈小姐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找我。”
“萧少怕沈小姐不高兴,尽可能的给沈小姐补了些礼物。他知道,沈小姐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他让我托给沈小姐一句话。”
“什么话?”沈知语问。
林聪自诩聪明地编了一句,“萧少说,他会采到他出差路上看到最美的一抹风景,带回给沈小姐。”
沈知语唇角扬起淡淡弧度,“好。那你要是能联系到他,也叫他注意安全。我不需要他给我带什么东西,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好的沈小姐,我会将您的原话一字不差转达给萧少。沈小姐,希望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就不打扰了。”林聪道。
“好,再见。”
电话挂断,林聪又吁出一口气,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所折服。
萧少每次离开,都会自己提前安排好沈小姐的生活,从未将这件事交给旁人。
这次突然让林聪来处理,也叫林聪意识到,萧少跟沈小姐这段贫富恋,终于是要迎来高潮了。
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可能会分手?
估计就取决于萧少这一趟?
林聪作为萧默言最得力的特助,虽然无法替萧默言分忧,倒也乐得看这场豪门闹剧。
他也想看看……
像萧少这种高高在上,拥有金钱权势,无所或缺的豪门富少,最终是会选择相信爱情?还是会屈服于现实?
如果能开局下注,林聪私下想想……
他应该会押全部身家在后者。
他可不相信,有钱人真的能选择纯粹的爱情,更愿意相信,爱情建立在门当户对之上。
……
另一边。
别墅客厅,暖黄色壁灯下。
沈知语蹲在茶几边上,将名牌包从包装袋里一一拆出,然后又将一个个名牌包都送到换衣间里的箱包格子内。
林聪老是给她送名牌奢侈品。
包、鞋、服装、首饰……全部都是林聪叫人送来的。
她从来不用这些东西,可是眨眼看去,箱包格子都已经快塞满了。
看向这一屋子奢侈品,沈知语神情淡漠,红唇只是淡淡噙动,“他知道,我根本不会用这些东西。可能,还真叫霍霆琛说准了……都是留给下一个人用的。”
看似她被金屋藏娇,生活在萧默言用金钱堆砌的城堡里。
可是,她的生活始终没有奢靡娇贵,跟自己从前的生活无异。
人都说由俭入奢易。
可是沈知语却始终进入不了奢侈状态。
就像她跟萧默言夜夜笙歌,做了有好几个月,身体已经无比熟悉他的气息。
可在心里,却始终有一道透明的墙,隔阂在那。
让她随时随地……能够放弃萧默言,放弃这一屋子看似是她的,却并不属于她的奢侈品。
算算,跟在萧默言身边也很久了。
一直是在清醒中沉沦。
把跟萧默言相爱的经历当作一场美梦。
经常会希望这场梦能久一些,能永远都别醒过来。
可是在感觉到痛的时候,又会暗怪自己沉沦无度,不懂得早点抽身,早点割肉止损。
昨晚,她跟萧默言说了杨雪对她做的那些坏事。
就已预料到,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萧默言今天不告而别,她就更相信,是他那边发生了些事情。
不管他用什么理由,她都不会对他进行干预。
自她愿意在这段感情里沉沦起,就已经将主动权交到萧默言手里。
什么时候分手,用什么理由分手,都由他来决定。
唯有结婚,她想要由自己来决定。
没有到她认为能嫁给他的程度时,她不会想要嫁给他。
随着腹中有了新生命,沈知语意识到,她的处境已更加被动。
所以,她昨晚才会将一切虚假的美好撕破,让萧默言早点认清现实,去处理问题。
将所有奢侈品归位,客厅处理的空荡荡。
沈知语走到沙发落坐,揣起方型抱枕搂入怀间。
她有些木讷地发着呆,眼神空洞,视向前方。
接下来。
她会给萧默言两个月的时间来处理他母亲的问题。
如果他能处理好,她会答应与他结婚。
如果他不能,她会主动说分手,带着腹中孩子随母亲一道离开。
出国,本来不在她的选项之内。
可是这一步步走下来,倒也成了她能够选择的一条退路。
为了腹中孩子的安全,也为了她能够有自己的人生,她可以做到……伤害萧默言,斩断情缘。
但是非到不得已的时刻,她不会这么做。
因为萧默言是很好的男人。
他没有做错一件事,他待她真心真诚,他是个会负责的人。
她也不能够,单方面选择伤害萧默言。
夜渐深。
窝在沙发上的沈知语蜷缩成一团,安静入睡。
屋里有中央空调,随时保证室温在舒适的温度,倒也冷不到她。
只是一夜多梦,让她睡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沈知语看见她身披婚纱,牵着萧默言的手迈入婚姻殿堂。
小腹微微隆起,被他用宽厚大掌护住,腹部传来炙热的温度,烫了她的心。
可也是在梦里。
沈知语看见杨雪给她泼了一脸硫酸。
她满脸鲜血,下腹也在流血,痛楚不堪。
最后,孩子没了,她也变成面目可怖的丑妇。
萧默言将一纸离婚协议递到她面前,她也没怪他,只是乖乖签了协议,与他和平离婚。
好在,她还有‘默听吟歌’的账号。
她继续走自己的音乐路,戴上一张漂亮的面罩,用音乐闯出属于她的世界……
这个梦很长很长。
说不清是幸福,还是痛苦?
后来梦醒,她卧在沙发上,久久回味。
竟也品不出那样的人生算好,还是算坏?
遗留在心里的感触,是悲伤,还是幸运?
只是有一抹酸楚,让她食髓知味。
难道,真的要撞了南墙,真的要到被萧默言亲手抛弃,她才能去过自己的人生么?
对于这问题,她陷入沉思。
……
宋哲的公司,沈知语不用去了。
她现在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去霍霆琛的病房报道。
走到这一步,竟然是曾经避之不及的霍霆琛,才能够给到她轻松的感觉。
霍霆琛的腿伤还没有进展。
他说他找好了医疗团队医治他的双腿,可是沈知语天天来找他,都没见到什么医疗团队有来报道。
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态度,倒是叫她着急。
今天,她又催了。
催他快点把医疗团队安排起来,给他制定新的医疗方案。
别一天过一天的,把黄金治疗时间给浪费掉了。
霍霆琛回她‘他有数’,叫她别管。
可沈知语瞧他吊儿郎当的,总觉得,他其实没个分寸。
沈知语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都在成长,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清闲时间?
怕自己会惹来大麻烦,到时候也没精力再管霍霆琛。
趁现在无所事事,是很想将他给安顿好的。
“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下周,还没有医疗团队过来给你看病,我就要给你安排起来了。”
她坐在病床边,不紧不慢地削苹果,警告他道。
可是霍霆琛哪会将她的警告当一回事?
“你安排我也不看,你那是萧默言的人脉,我可不受他的好。”他反正一口就拒绝了。
沈知语瞟他一眼,“那我不用萧默言的人脉就是了。我让丁家的人来安排,这样你总能接受了吧?”
当然,她是可以将萧默言的人脉说成是丁家的人脉。
这也没什么。
霍霆琛就是小孩子脾气,只针对萧默言而已,换个人他就不在意了。
“用不着。我说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有我信得过的团队。”他还是拒绝。
沈知语瞄了他一眼,“我认真跟你说这件事,你不要打哈哈过去。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为你自己负责。”
霍霆琛斜她一眼,“干嘛?不想对我负责了?才照顾我这么点日子就要撒手了?说一辈子照顾我,是假话?”
“没有。”
她出声否认。
然后低下头,压低的声音说:“我有时候也会自顾不暇,不是能一直陪着你的情况。”
“你干嘛?又跟萧默言吵架了?”
霍霆琛也察觉到她最近状态不是很对。
经常有颓废萎靡的样子。
他一直都唱衰她跟萧默言的感情,想趁虚而入。
可是真看她落寞,自己心里又不得劲儿了。
“没有。”
她又否认。
然后瞪他一眼,把话题拉回来,“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看你这么散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我为你担心。”
霍霆琛挑了挑眉,“得了吧,就你还担心我。天天坐我这里,脑子里都装你自己那堆破事的人,还好意思说担心我?”
“信不信由你。”沈知语懒得为自己解释,由他说。
正好苹果也削好了,她将其递给霍霆琛,就起身去卫生间洗刀子去了。
厕所有一点味道,她孕期敏感,没忍住就犯起恶心。
扒着洗手池干呕起来……
还好早晨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自然也没呕出什么。
只是那干呕声传到外面霍霆琛的耳朵里,惹他怀疑。
霍霆琛每天跟她待一起的时间最多,怎么会不知道她最近身体很虚弱,不是晕倒,就是呕吐。
再结合她最近心情一直阴阴的……
霍霆琛不免想多。
他看着手里削好的苹果,视线渐而模糊,想痴了去。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在卫生间里,沈知语接到一通电话。
是学校老师打来的。
她很诧异。
因为,她早就办理好离职了,应该没有她的事情了吧?
“夏冰老师?”她疑道。
“沈老师,突然联系你不好意思。但我想问下,韩若楠同学是没有参加寒假补习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