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写给霍霆琛的歌,里面还有说到阿信、阿勇的情况。你看过歌词就知道,我写的是浴火重生,不是情歌。”
沈知语细细解释。
可萧默言认为是狡辩。
他蹙起眉头,一言不发。
“萧默言……”
沈知语尝试撒娇,小手指头勾住他的衣领,音色发嗔。
天花板上,橙黄色的灯落在她巴掌小脸上,琥珀色瞳仁淬着黄光,浑浊的像拢了一层雾。
眼神,像迷失的小鹿,像故作清澈的狐狸。
萧默言被勾了魂,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就要撅唇吻去。
却又在咫尺距离,突然停下。
拉回一丝理智,锁眉道,“你别跟霍霆琛走那么近,他心不正。”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沈知语都已经闭上双眼了,却没等到热烈的吻,反而等来一声警告。
她努了努唇,“我跟你说好几次了,我跟霍霆琛有血缘关系,他没有机会了。”
“又不是亲兄妹,表的而已。你知道老一辈,表哥娶表妹的,多的是么?”
萧默言眉心褶皱,不爽利的说:“我看霍霆琛,对你心思也不纯。你是心正,可他不那么想。”
“喂……你别这样揣测他,他在这场车祸中,都已经伤到根本,不能人道了!”
他吃醋,沈知语能理解。
可是霍霆琛,实在是太多不可能因素。
而霍霆琛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为了救沈知语。
在她这边,霍霆琛等同弱势一方。
沈知语不想听到萧默言针对他的言论。
萧默言一怔。
倒是也确实忽略了,霍霆琛已不是正常男人这一点。
心头踊跃的不爽,平复许多。
“那首歌,我不喜欢。”
他表达道。
但也没等她回答,就吻住了她的唇,已等不及。
氤氲的氛围,灼热的体温,橙黄色灯光温和不刺眼,更像一层滤镜,磨了画面。
直到这一刻,沈知语才后悔,用这种方式哄他高兴。
她扼住了萧默言停留在她胸口的手,眼神像迷雾一样朦胧,“别在沙发,回房……”
“沙发也可以。”
随着他沙哑的声嗓溢在空中,单薄的衣物随之落地,一件又一件。
人果然是灵活的。
不限场地,能适应环境而变。
但是身体契合,飘飘欲仙的感觉,不会变。
……
隔日。
沈知语在床上醒来。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本来迷迷瞪瞪的神智,骤然清醒。
“人呢?”
是霍霆琛。
沈知语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早间八点。
“怎么了?”
边问边坐起,看向身边已经空一半的床位。
萧默言是勤快总裁,早起晚归。
她已习惯睡醒看不到萧默言的状态,哪天醒来他在身边,反而她还会奇怪。
“是谁说当牛做马的?才当几天?你说说而已的?”
霍霆琛在那头咄咄逼来。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他说这番话的嘴脸有多苛责。
“没,我现在过来……很快……”
沈知语本来也希望能解他的怨。
就算他拿她当出气筒,也是她该受着的。
毕竟在那场车祸中,霍霆琛为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霍霆琛,她会死在那场车祸里。
所以。
不管他怎么苛责,她都该受。
……
这次来医院,沈知语还背了吉他。
一整天陪在霍霆琛身边,除去被他使唤的时间,也还是有许多空闲时间。
已经辞去学校的工作,那么,她就只剩音乐事业。
索性,将时间利用起来,多写几首歌。
而且。
她也想过,是不是能用音乐鼓励霍霆琛,让他振作起来?
看到她带来吉他,霍霆琛眼神微变,但没说什么。
还跟昨天一样。
用各种方式使唤她,想方设法欺负她。
看她顺遂听从,他还不顺心。
非要把她逼急,见她生气,他才有几分舒服。
人就是这样。
自己坠入谷底时,只想看到别人的惨状。
要能有个人跟自己一样惨,甚至,比自己更惨……
心里的天秤才会平衡一些。
午间。
喂霍霆琛吃饭时,终于得到平静。
其实俞修诚已经给他安排好伺候的护工,而且,他受伤部位是下半身,吃饭是可以独立完成的。
可能是为了折磨沈知语,他要求由她喂饭。
有一说一。
虽然这样相处,让沈知语身心疲累,但跟霍霆琛的关系也在无形中拉近。
她现在看霍霆琛,已不是从前那般恐惧的心理了。
而是希望他能快点走出打击,恢复从前。
她还想劝服他……接受萧默言安排的医疗团队。
“我昨天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一个被医生宣判了车祸后双腿残疾的病人,一直坚持复健,最后,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毅力,重新站了起来。不仅能跑能跳,还报名了马拉松。”
一边扒一勺饭送到他嘴里,边给他输送励志故事。
沈知语小心翼翼观他脸色,确定他没有生气,才继续说:“所以,你也不会一直这样的。你看你又没截肢,以后努力复健,会好起来的。”
“就算截肢了,也有很多人穿着假肢能跑能跳,也跟正常人一样。所以……”
霍霆琛突然盯住她,目光幽森,叫她打一寒战。
话也没敢再说下去。
“腿好了又怎么样?我还是男人么?我还能结婚?”他嗤声反驳。
确实是驳得沈知语缩了脖。
好一分钟,她弱弱开口,“也不是不能……找个男人结婚。”
“什么?”
霍霆琛惊掉下巴。
她赶紧摇头,“没什么。”
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夹起一块红烧肉送他嘴边。
霍霆琛没张嘴,凝视她的眼神,像是要剐了她。
竟然让他去找男人?
她是真敢说。
清清纯纯的外貌,还藏着那种知识,也是叫他‘刮目相看’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不好笑,你别当真。”
弱弱为自己辩解一句,她赶紧哄道,“吃肉吧,你不是说肉好吃吗?多吃点……”
霍霆琛低嗤一声,“沈知语,我没让你嫁给我,已经对你很仁慈了。你把我害成这样,以身相许不为过!”
“你别胡说!”
沈知语急声打断,“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们的母亲是亲姐妹,我是你表姐!”
霍霆琛讽笑,“近亲不结婚,只是降低畸形儿的生育率。我现在不能生,这关系就没用。那你嫁给我,也没顾忌了。”
说着,他向沈知语倾近,逼得她脑袋直往后缩。
“要不是我飞车出去救了你,你那辆小车绝对会被货车碾成肉饼。你那么爱上网,自己去网上搜搜小车被大车撞成铁饼的事故。”
“没有我,你必死无疑!”
“现在你好好的,我倒成了半身不遂的残疾人。你这条命赔给我,也是应该的。我只是叫你以身相许,也算不得大事。”
“你自己想想,我救你一命赔上我半条命,你嫁给我……应不应该!”
话音落下时,沈知语已经被他的倾近逼到退无可退,身子都快倒弯成月亮了。
一股咄咄逼人的强势压力,让她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前的霍霆琛,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怕,一样令人生惧。
这个姿势,维持了有3分钟。
她被吓得呆在原地。
霍霆琛也觉得没劲,撤身回去。
这时,沈知语才呼出一口长气,感觉被放过。
她没敢说话,也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
霍霆琛句句在理,说的她无法反驳。
如果只是救命之恩,她可以用很多方式来还。
可是,他确实是救了她一命,反倒造成自己半身不遂,人生被毁。
她安然无恙,健健康康的活着……
是该抱有负罪感。
如果没有萧默言,他提出要她照顾一辈子,她一定会答应。
可是,她有爱人,她不能辜负萧默言。
“对不起……”
沉默了有五六分钟,霍霆琛都自己持筷吃饭了,她才出声。
道歉,霍霆琛都听腻了。
他百无聊赖地一条一条挑起土豆丝,送进嘴里,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都能够想到。
无非就是……她有萧默言了,不能答应他。
“我知道我欠你一条命,也欠你一双腿。你为了救我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已经是我无力偿还的程度了。可是……”
她低下头,捏紧拳头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能给你这方面的承诺。”
“你可以要求我,一辈子都对你负责,以表姐的身份,或是以朋友的身份。”
“我也可以一辈子都随叫随到,只要你需要我。”
“可是,我为你做任何事情的前提,都只能是朋友关系。再不济,也是受惠者跟报恩者的关系。”
“嫁给你,以身相许……这真的不可能。”
她说的每一句,霍霆琛都比她早一步想到。
等她说完,霍霆琛也是一点表情没有。
不,他轻蔑的哼了哼。
“霍霆琛……”
沈知语抱歉的唤他,盯住他线条精美的侧脸。
霍霆琛鼻骨高挺,下颌凌厉,狼尾发型更显潦草野性,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狼。
可是……
这头狼被拔了牙齿,已经没有那么骁勇了。
或许是因为残疾,自动给他添了脆弱滤镜,沈知语现在确实没那么怕他了。
“我昨天写了首歌,我唱给你听吧。”她说。
霍霆琛瞥她一眼,也不说话。
不等他答应,沈知语就起身去拿了她的吉他。
坐在床旁,架起吉他,简单扫弦。
音律震荡,霍霆琛的注意力被牵走。
她开始演唱。
旋律优美,声线清脆。
像潺潺流水淌过山涧,习习清风滑过山谷。
对音乐没有多大兴趣的霍霆琛,也莫名其妙的进入情境。
不知不觉转过头,目不转睛凝视她。
这首歌,旋律婉转,悦耳动听。
歌词也唱入人心,字字句句都是对生命的敬畏,是迎接新生的勇气。
认真品析。
霍霆琛也听出了这确实是为他而作的歌。
好几句歌词都是专属于他的鼓励,极有力量,极其温暖。
他听的入了神,胸口滚烫。
好像有人往他的心管注入热血,让他一下燃了起来。
她坐在那里,窗外投入的阳光洒在身上,衣角白的发亮,整个人耀眼的像太阳。
一时间……
霍霆琛不知是看痴了,还是听痴了。
好美。
美得,找不到形容词。
霍霆琛启了唇,怔怔地,呆呆地。
这一刻,恍惚看到了他母亲坐在钢琴前的样子
恍如隔世。
一曲落下,扫弦结尾。
沈知语也从音乐中抽离出来,抬头与他一笑。
笑容熠熠生辉,像冬花绽放,罕见又美丽。
霍霆琛喉口发干,突出的喉珠上下滚动,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了。
果然……
他还是那功能的。
尤其面对她,是那么强烈。
“有听出来吗?首歌里有你。”她道。
霍霆琛慢慢悠悠“嗯”了一声。
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理智。
“也没有很好听。”他嘴硬道。
“是吗?”
沈知语愕然。
犯嘀咕道,“我自己觉得挺好听的。难道,是我孤芳自赏了?”
“但也不难听,随便听听,当口水歌。”
霍霆琛也不想她自我怀疑,又找补了一句。
“口水歌吗?”
他用这个词形容,沈知语还是挺失望的。
毕竟,她每首歌都是认真创作,自认为,都是要比喵喵喵的口水歌高级许多的。
“谁允许你把我写进歌里的?”
霍霆琛又给她找茬,故意为难,“用一首歌编排我,都不用经过我同意?”
“不是,我不是编排你。”
沈知语赶紧解释,“我写这首歌,只是想鼓励受到挫折的人。里面不止有你,还有阿信、阿勇。我想让你们都振作起来,希望你们都迎来新生。这是我的歌想表达的意思。”
她解释的挺到位,霍霆琛却不爱听了,“还不是只写给我一个人的?还包括两个保镖?”
“在你看来,我跟那两个保镖地位一样?”
“不是地位一样,不是这个意思。”
怕他生气,她又只能解释,“生命面前,众生平等。我的歌只是在鼓励每个苦难的生命,这是宏观大爱,不是只为你一个人。”
登时,霍霆琛就觉得,这首歌不怎么好听了。
他有意命令,“既然如此,你回去重写。写一首专门为我的歌。”
她怎么敢啊……
这首歌里才只写到他两句,萧默言就不高兴了。
怎么敢专门为他写歌?
“我……我不会写你。”她为难道。
霍霆琛却开始了绑架,“我救你一命,还被你连累成这样,连首歌都不肯写给我?”
沈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