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上卡了的地方,明桉依旧没有能够想出答案。
她选择跳过,先创作其他框架下的内容。
沙发一角微微塌陷着,魏泽骞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他既不看手机,也不看电视,唯一的动作可能就是拿起她的一缕长发,慢慢把玩了。
时间依然按部就班地走着。
明桉低着头写剧本,都不敢抬起来一下。
眼神也不敢随处乱瞥。
生怕魏泽骞以为她又怎么了。
就像刚才,她只不过是晃了下神,下巴就被这男人勾了起来,然后又是一个冗长辗转的深吻。
令她手里的铅笔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还好笔芯本来就凸,摔不断了。
本子上有很多划划涂涂的痕迹。
明桉脸颊绯红,实在是没有心思继续写下去,她干脆往沙发后面一趟,身上的衬衫都撩了上去,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皮肤。
“我真的很讨厌酒店!”
魏泽骞眼皮一跳,不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话。
他偏过头,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了这小姑娘的大腿上,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怎么了?”
“都怪你。”明桉气鼓鼓地回答着,“我现在对酒店都有刻板印象了。”
怎么能够一直亲亲亲!
一直做做做做做的!
闻言,魏泽骞也是无奈,他拉了拉明桉攥紧着的手,笑着问道:“那不然我们去其他地方坐一会儿?”
“还做?”明桉吃惊得连眼睛都瞪大了。
她都快像是根木头似的,杵着一动不动了。
魏泽骞皱了皱眉,不太理解。
他也算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耳尖有些发红,“明桉,你乱想什么呢?”
“我是问你要不要去酒店的游泳池边玩。”
那里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
还有一些空中酒廊、私人影院等等。
最不济,楼下的花园也很安静,只是蚊子多了些而已。
明桉灰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我们就去爬山吧!”
在凌晨,在半夜。
在天地间一片乌漆麻黑的这个时刻。
魏泽骞仿佛没听明白似的,只是为了确定而多问了一嘴:“现在吗?”
“对呀!”明桉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搜索着附近的山脉,一边碎碎念叨着:“趁我现在身体还比较年轻,得快点去爬。”
反正她也睡了不少个钟头,现在一点也不困。
最重要的是,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会有日出!
只要别让她继续在这里费脑子地写剧本,就是让她去攀登珠穆朗玛峰,她也非常愿意。
不过魏泽骞应该不会高兴吧?
就像很久之前,她写完一段剧本,激动得想去海边呐喊上一声,所以给当时还是她男朋友的杨信逸打了个通电话。
约他见面。
杨信逸却把她给臭骂了一顿,“你能不能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我第二天是不要上班?”
“就算第二天是休息,我也不会这么惯着你发疯的!”
明桉怔神地看着出租屋内紧紧拉着的窗帘。
是她过得日夜不分了。
写完剧本的好心情也像是被泼了一盆零下的冰水,热情被浇灭得分毫不剩。
而现在,这间套房内的窗帘是拉开着的。
夜色辽阔,广无边际。
明桉现在的心也在变得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直到她手里还亮着屏幕的手机都被面前的男人抽走。
“我知道了”
她不该这么荒唐的。
然而,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魏泽骞就站起身,淡淡说道:“不用搜了,我知道一座山。”
在明桉感到诧异之时,这男人转过身,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整个人都从软塌塌的沙发里拉出来,笑着说道:“你去洗漱,记得换一身素雅点的衣服。”
“我去收拾个背包出来。”
明桉走进卫生间时,脚步都有些飘飘然了。
她用力刷着自己的那颗蛀牙。
痛,却在莫名发着爽。
不到二十分钟,魏泽骞就已经全部弄好。
还给她找出了一件灰色的帽衫外套,他说:“山上肯定会冷。”
人其实不应该和另外一个人去做对比。
但明桉的心里,却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第二种选择。
宽敞平坦的马路上,大多都是些连夜运货赶路的大货车了。
一辆低调的黑色布加迪内,放着很不着调、不登对的嗨曲,还是dj加电音的。
明桉特别兴奋。
她始终慢01秒地跟着喇叭在哼。
魏泽骞觉得音乐是有点大声了,吵得他耳膜鼓着一样的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摁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慢慢适应着。
真没想到明桉能这么高兴。
就该早点去给这小姑娘报个登山的兴趣班。
路途是稍微有些远的。
明桉却一点也没觉得漫长,只是感觉有点累的时候,她才会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正在认真开车的男人。
不知怎的,车内的劲爆音乐忽然停了。
魏泽骞伸出手,想调一下。
“别放了,安静会儿吧。”明桉制止道,瞥了眼车子后排座椅上的一大堆东西,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提议道:“不然我们来聊会儿天?”
“你想聊什么?”
——“聊,如果我可以早点遇见你。”
是不是人生就不会衍生出那么多的错轨,不用犯下那么多的错误,更不会遇见错误的人了。
魏泽骞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强烈反应。
他只是淡然地笑着,在汽车拐进了一条小路后,远光灯自动亮起,照亮了无数空气中飘浮着的细小尘埃,“但你更勇敢地结束了,不是吗?”
比起开始,更难的往往都是结束那些所谓“半途而废”。
或许不少人都会对一些没那么触犯法律底线的小错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将就,选择得过且过。
因为他们不想放弃已经投入的所有成本,包括时间和感情。
魏泽骞眼底荡漾着一抹柔和,他笑着说,“通常这么做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奖励。”
明桉点了点头,反应很快:“所以,我的奖励就是你吗?”
这人还真是的。
都这么会自夸了吗?
但也没错,她觉得,魏泽骞就是她难过人生里的一种幸运奖励。
正前方,山已经出现,被一张深蓝色的幕布笼罩着,黑影巨大,却偏偏又因为连绵三面的包裹,而满是安全感。
树叶窸动。
直到车子在山脚下停下的那一刻,魏泽骞才转过头,低声回答道:“奖励是你自己。”
──“明桉,你是全新、更好的你。”
不为谁所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