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自动略过诚王的义愤填膺,她看着新晋诚王妃,一字一顿道。
“沈明德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待他今日回去琢磨过味儿来,势必要来跟王妃确认他是否后半生无虞的,毕竟你手握他把柄这么多年,他有种本能畏惧。”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看向面色不虞的诚王。
“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个隐患,所以得早做打算,免得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诚王妃对拿捏沈明德还是有几分信心,所以显然没放在心上。
况且此时此刻她心思根本不在此,待到沈南乔说完,她深吸口气,出言试探道。
“真的,要一直叫我王妃吗?”
沈南乔迎上对方期待的目光,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原本这话不该提,我与夫人长得如此相似,再加上夫人与我母亲又是姊妹,也算难得的缘分,那我斗胆高攀,求一门干亲,如何?”
诚王妃在听到“与我母亲是姊妹”的时候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但又听她说要认干亲,不由得有些糊涂。
诚王大手一挥,登时站起来,不满地咆哮。
“你明明是我们亲生的女儿!认什么干亲!”
他自打知道了沈南乔的身份,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回想两人头一次见面,他就对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有莫名好感,当时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而且这期间也不是没猜测过她的身份。
当得知这丫头果然是他亲生的女儿,那份欣喜若狂就不必提了,真是恨不得把天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她,以弥补这么多年的空缺。
沈南乔笑了笑。
“王爷忘了,我眼下还姓沈。若是真的认了王爷王妃,今日慈宁宫所有努力,不就功亏一篑了?”
诚王何尝不知。
可他孤独半生,眼下好容易把王妃娶回来,可乖巧美貌的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此时一直缄默不语的宁肃开了口。
“先认干亲,日后未尝没有正儿八经认亲那一日。”
诚王心下一动,有明帝在的一日,他们一家三口就很难真正团聚,但若是明帝不在了呢……
思及至此,他抬眼去瞧宁肃,二人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心照不宣。
沈南乔显然也听懂了个中深意,冲宁肃露出个甜丝丝的笑。
一时间,诚王心头愈发五味杂陈。
自己就这么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还没能承欢膝下,就被这小子哄走了,真是心有不甘。
沈南乔不知他内心百转千回,径自拿起桌上尚未动过的茶,冲诚王夫妇跪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我给王妃敬了这碗茶,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干女儿了。”
诚王妃心口一热,抢在前面接过来,草草抿了一口,伸手要去扶女儿。
诚王眼疾手快,立刻将人拉住,盯着那半杯残茶,语带委屈。
“还有本王呢!焉有只认干娘,不认干爹的道理?”
沈南乔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宁肃。
她其实压根没想到诚王这一层,之前满脑子都是跟生母相认,这会儿才意识到,似乎还有个父亲。
诚王原本就颇觉委屈,结果瞧见自家女儿看向那小子的一刻,那情绪更是变本加厉的委屈。
自己万里挑一的乖女儿居然还要看人眼色,这是已经嫁了,若是没嫁,高低他得想法子把两人拆开。
哪像现在这样木已成舟,只能忍。
诚王妃窥破诚王的想法,于是压低声音道。
“放眼朝堂,这般年纪这般才干,又是死心塌地对待乔乔,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诚王被顺毛捋了一下之后顿时气平许多,而且转念一想,上次平乱跟这小子并肩作战的时候,两人俨然平辈。
这会儿他莫名其妙比自己矮了一辈,心下更觉舒坦不少。
沈南乔从宁肃那里得到眼神肯定,于是又重新拿过一杯茶,恭恭敬敬冲诚王道。
“王爷手握燕云卫,实乃当今皇上器重之人,能认王爷做义父,也是我赚了。”
这话说得诚王内心熨帖无比,刚刚那点不快,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赶忙从女儿手里接过茶,一饮而尽,随即将之前诚王妃求药时送来的玉佩郑重放到沈南乔手里。
“这是你祖母留下来给我的,当初给了你……干娘,眼下传给你,就当是见面礼吧。”
沈南乔见诚王拿出这块玉佩,又想起当日他慷慨赠药的场景,于是软了声调。
“多谢义父,上次救命之恩尚未言报,这次却要从您这儿再拿东西,着实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就听诚王声若洪钟。
“这是什么话!本王膝下无子,日后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区区一块玉佩,不足挂齿。”说着,他警告地瞪了宁肃一眼,“乔乔也是有人护着的人了,日后你小子给我小心点,若是惹她不高兴,本王可不会客气。”
宁肃尚未开口,就见沈南乔快速拦在前面。
“厂臣待我素来是尽心尽力,王爷就不必摆岳父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