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喜堂佛堂窗外的假山石洞里,夏侯侯月死死的,捂着夏侯寻幽的嘴巴。
侯月虽然大一些,但她是女孩子,身量纤细,而寻幽胖乎乎的,侯月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捂住寻幽的嘴巴,让他不出声。
就这,她的额角,也冒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嘴巴凑在寻幽耳边,用压得极轻极低的声音道:“要想活,别出声。”
他们,连长风大哥都想谋害,若知晓两人,把他们的秘密都听了去,两小只恐也得丧命。
这两小只,早早的,就在假山后趴着了。
侯月性子冷淡,却又聪慧伶俐。她瞧见母亲(云氏)被御林军带走,并没有哭哭啼啼,六神无主。反而拉住了,想随云氏去的寻幽,耐心的用言语劝住。
她冷眼瞅着祖母和姑姑,她们虽然在云氏被带走时,干嚎了几声,其意更多的,是嚎给御林军听,怕侯府被连累。
御林军才刚走,祖母和姑姑,就止了干嚎,在她们的眼神交流里,甚至还有得偿所愿的得意。
虽然两人遮掩得挺好,却被侯月瞧出来了。
她起了疑心,拉了寻幽,悄悄寻了这个极隐蔽,又非常接近夏侯老太太礼佛的佛堂。
老太太拜佛时要清静,不喜人打扰,所以佛堂所在僻静,平日里,便少有人来。
两小只虽然腿短步小,但侯月料敌先机,赶在了夏侯母女到来之前,藏好了。
侯月料得很准,佛堂里,先是母女俩在聊一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对即将到手的泼天富贵,要如何安排,如何享受。
没过多久,夏侯文渊也来了。
果然,从他们的交谈中,两小得知,云氏被抓走,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而他们口中,即将到手的泼天贵妇,是葬送云氏,以及云氏一族得的。
夏侯三恶,人血馒头吃得嘎嘎香。
寻幽忍不住了,攥紧了拳头,便想去揍他们。却被时刻警惕着的侯月,一把薅住,紧捂住他的嘴巴。
侯月的话,如一盆凉水,瞬间就浇醒了寻幽残存的理智。
这个时候,出去,就是主动送人头。
可寻幽心中的愤恨,却是到了极点。他咬紧了后槽牙,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浸过侯月白嫩细小的手指,滚落在地。
而侯月,何尝已不是双眼含泪,但她毕竟大了些,知道厉害,拼命忍着。
到底是两个人,那假山的石洞小,寻幽身子又胖,一阵折腾之下,一块假山石,便掉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谁?
石块掉落的声音,吸引了夏侯三人的注意,夏侯文渊“刷”的一下,抽出随身带的佩剑。
那剑,闪过一抹幽森森的寒光,剑身隐隐有啸吟之声,萦绕着无数鲜血滋养出的肃杀煞气。是当年老侯爷,随太祖皇帝征战登城的利器。
他一手持剑,一手打开窗户,警惕地看向外面的花园。
若真有听墙之人,他必杀之。
方才他们几人所说的,是只能带进棺材烂掉的那种,绝不允许,被旁人听了去。
清风习习,假山旁的大柳树,长长的柳枝相互缠绕着,拍打在了假山上。
一只喜鹊被柳枝拍中,“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扑腾翅膀时,又踫掉落了一块已有些松动的石块。
哦,原来是喜鹊。
夏侯文渊暗松了一口气,可手上的利剑,依然持着,并未入鞘。
“哥,怎么了?”
听到了声响的夏侯文燕,跟在了哥哥后面,也探头去观察。
“无事,只是一只喜鹊。”
“喜鹊叫,喜事到。这是吉兆,应是无妨。”夏侯老太太拨拉着手中的佛珠,淡淡的道。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传来,荣喜堂外的一个老嬷嬷,隔着门禀道。
“回老太太,宫里来人了,宣侯爷,即刻进宫。”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夏侯文燕毕竟年轻,压不住心中的兴奋,“难怪方才喜鹊叫了,果然应了吉兆。”
“渊儿,你快去吧,莫让宫中之人久等。”
面瘫脸夏侯老太太,此时也笑得如一朵老菊盛开,她终于,守到把可恶的云氏踩下去了,哈哈……
“是,娘。我去换身衣服就去。”夏侯文渊兴奋的收了剑,屁颠屁颠的便要去更衣。
“宫里来人说了,让侯爷不必更衣,即刻便入宫。”
老嬷嬷转述着,传旨宫人刘三全的话。刘三全不愧是混在皇帝身边的人精,他预判了夏侯文渊的预判。
“既如此,渊儿你快去吧,这事耽误不得。”夏侯老太太也开始催了,她不想再多等一分钟。
目送着夏侯文渊的背影,老太太向女儿道:“燕儿,得准备起来,鞭炮,红绸,还有喜钱,都得安排上。”
方才还喜得恨不得跳起来的夏侯文燕,听到安排,小脸“刷”的一下黑下来。
“娘,这些安排下来,得,得不少银钱,现在账上,银子,不,不够了。”
钱是人的胆。钱不多,夏侯文燕说话胆气都不足,吞吞吐吐的。
她现在掌管侯府,可云氏只把侯府官中的账薄中馈等移交给她,自己的嫁妆私产以及陪嫁过来的人,可是一样没给。
夏侯文燕,就是个空有其名的当家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自掌家后,她想尽了方法,收缩日常家用,这才勉强度日,就这,已经引起众下人们不满。
“这,咋就没钱了?”夏侯老太太将信将疑,这才掌家几天呐。
“娘,你知道的,嫂……她交到我手上的,就没多少钱。现在,事事都要钱。前几日,酉阳老家那边,又着人来拿钱了,说是老侯爷在世时就定下了的,她,她掌家时也给了。我,我不给不行。”
夏侯文燕半是吐槽半是怨怼的嘟着嘴儿,很不满。
“好了,别叨叨了,跟宋嬷嬷去取一千两银子先用着,先打眼前这一关过了,就好了。”
夏侯老太太,很不情愿的,吩咐贴身嬷嬷带夏侯文燕去取银子。
这些银子,都是这么多年来,云氏逢年过节孝敬的,她舍不得花,都存成了自己的体己钱。
“是,娘。燕儿定会好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