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句话听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就是能理解出不同的意思。
二夫人觉得应如愿刚才那句话,是在告诉她,她可以让薄聿珩保下她……
那么,她是要信应如愿的承诺,还是坦白从宽争取薄老爷子的轻罚?
考虑只有短短几秒,二夫人开口:“我们……听到打斗声,所以出来看,黑灯瞎火,稀里糊涂,就走到后院去了。”
她选择前者。
就冲薄聿珩待应如愿确实不一样,应如愿应当能说动薄聿珩饶恕她。
薄老爷子站起身,走到二夫人面前:“当真?”
二夫人低头:“不敢欺瞒您。”
薄老爷子摩挲着拐杖的龙头,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对此也没有深思——一来他不觉得二夫人和应如愿能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二来他也不认为二夫人敢为了掩护应如愿对他撒谎。
二夫人膝行了两步,恳求道:“爸,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这件事跟祈震和向织没有关系,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知不知道,你又涉嫌什么,具体该怎么处置,都由聿珩这个家主做主,他现在已经醒了,自有定夺。”
薄老爷子现在也没心思理会她了,“下去吧。”
到这里二夫人就觉得自己赌赢了一半。
松了口气,起身离开。
周管家上前扶着薄老爷子,观察着他的神色:“应小姐那边,就这么算了吗?”
历来能担任老宅的管家的人,都是薄老爷子的心腹。
当年的程管家是这样,现在的周管家也是这样。
周管家平时虽然跟着薄夫人比较多,但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他知道的事情,也比薄夫人多。
薄老爷子冷哼:“聿珩都能为她挡枪了,我如果这时候对她做什么,聿珩一定会护着她。”
他还不想跟薄聿珩起冲突。
毕竟,起了,薄聿珩也不一定受他控制。
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他教导与扶持的孙子了。
周管家蹙眉:“那就这么放任着?”
自然也不行。
薄老爷子走到窗边:“与其我强行分开他们,不如让他们自己出问题,年轻人嘛,上头的时候觉得眼前人就是意中人,等被这样那样的矛盾消磨几次,厌倦了,自然就不欢而散……程砚心昨晚是不是也来了杭城?”
“是的,她机灵,紧扶着夫人,夫人当时担心大少爷,没有注意到她。”
薄老爷子眯眼:“聿珩不是也很护着程砚心吗?他现在住院,正需要人照顾,多安排程砚心去吧。”
周管家似懂非懂,他这是要设局,让鹬蚌相争,而他——渔翁得利。
“是。”
……
应如愿跟着叶言到了特护病房。
病房安静无人,她问叶言:“夫人他们呢?”
“应该是刚走。您进去吧,我就在外面,您有事就喊我。”
“谢谢。”
“您客气。”
应如愿进了病房,叶言关上门。
她脚步轻轻地走到病床边,男人这会儿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应如愿小小声喊:“聿哥,聿哥?”
薄聿珩没有醒,脸色透着一种虚白。
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总会让应如愿想起他昨晚全身血淋淋,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幕,喉咙一梗,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薄聿珩似乎感觉到了,慢慢抬起眼皮,漆黑温和的目光,正正好对上她红彤彤的眼。
他轻微一笑,嗓音微哑:“不是跟你说这次不准哭吗,怎么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哭。”
应如愿的眼泪本来掉得还不凶,但在他这句话后彻底绷不住了。
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身体,埋在他的胸口,泪如雨下。
声音里都是哭腔:“你……你吓死我了……”
她好怕。
好怕他跟姐姐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薄聿珩却是倒吸了口气,好气又好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妹妹,我身上还有伤,暂时禁不住你这么压。”
啊……
啊!
应如愿才想起来他的伤在后背,床是特制的,能让他既可以平躺着,又不会碰到伤口,但确实经不起她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连忙起身,手足无措:“对、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事啊?我去叫医生来……”
她起身就要跑出去找人,薄聿珩却拉住了她的手。
稍微用了点儿力,将她重新拉回床沿,他看了她一会儿,说:“还是先让我抱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