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如锦醒来,才发现自己竟趴在这叔叔的床边睡着了。
手还窝在人家的手心里。
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发烫得厉害。
红着脸起身转到兰煜的病床前,换了输液药水,心里还扑腾扑腾慌张得要命,门就开了。
是兰因。
“不亏是神医,竟上来得这样早,有您的精心照顾,他们定能早日苏醒!”
看着兰因感激的眼神,苏如锦暗道:我昨晚就睡这儿的。
……
换好了药,她下楼正碰上楚然。
“小锦,那位公子是不是伤得很厉害?何时能醒?”
“伤得太重,醒不醒都不一定呢。”
说完,她留意了一下楚然的脸色,楚然虽然面无表情,但她却觉得楚然眼眸中有丝探究的意味。
难道他知道了,房内不止是兰煜?
她不敢肯定,只是有些几分警惕。
楚然没吃早饭就出门去了,苏如锦坐在柜台里,呆望着门外。
这几日越发寒冷,好像真的到了该飘雪的日子。
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都穿上了厚棉衣,冰冷的空气倒是使得那羊汤摊子更显热气腾腾的。
望着天边白灰色的团团云朵,苏如锦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狐狸绒大氅。
她支着白皙精致的小脸,藏在面料极光滑的大氅里,脖子被白色狐狸毛围住,咬了咬嘴唇往门口的糖葫芦摊子走去。
掏了钱,买了一串。
刚咬了一口,便看见楚然和雁回往这边走来。楚然近日不穿浮色浅色,反而挑些深沉的颜色。
是因为跟他提起的那个梦中之人总穿玄色?
可她却觉得,楚然这张小白脸儿压不住深沉稳重的颜色,像是穿的别人的衣服。
所以,他之前说经常穿玄色,应该也是假话吧。
不过,他今日身上这身大气的玄色银纹锦袍,穿在自己那叔叔身上,定是十分相得益彰。想着,便又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
楚然越到跟前,脸上笑意越浓。
见她直勾勾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便觉得自己穿对了:“小锦,看什么?”
苏如锦勾着舌头舔糖葫芦,扬起一张笑脸:“你这衣裳,好看得紧。”
楚然伸手去摸她发髻上毛茸茸像兔尾巴的簪子,便心里瘙痒地想,她总是能寻来这些奇怪的样式。
可爱得很。
“雁回,你伤可好了?我还未好好感谢你将我侄儿带回北尧呢,今天中午你便留在安锦阁,我们一起吃北尧锅子吧,我看那里有卖羊肉的。”
雁回笑了笑,眼中带着尴尬和掩饰。
侄儿,是她从叶帷安手里抢回来的啊。
叶帷安,也是她杀的啊。
所以面对苏如锦的感谢,她不免心里起伏。
楚然却面色不变,笑道:“好啊,看着今天会下雪,正适合吃些羊肉。你呀,莫吃这么多糖葫芦…”
真的会下雪么?
她抬头往天上看去,层层叠叠的云,好像真的在酝酿一场大雪。
糖葫芦摊子就在安锦阁对面,三人正打算过街回去,乌月从楼梯上奔下来,刚想朝她喊什么,看见了他身边的楚然。
将话咽了回去,“主子,三楼那个公子的伤口有些溢血,陈掌柜喊您上去看看。”
苏如锦感受出了他的不对劲。
余光瞥了眼楚然,不动声色道:“知道了,吃完糖葫芦就去。”
楚然体贴道:“你去吧,我去给你买中午吃的饭食和羊汤。”
苏如锦扬起笑脸,白皙的面庞在狐绒中格外娇艳:“那就谢谢我的未婚夫啦。”
转身便走。
楚然愣在原地,面庞微红,看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笑得十分宠溺。
“雁回,近日兰家的叛贼在寻兰家主的踪迹,我怀疑就是三楼重伤那人。不如将消息传给兰家,眼看这兰家主命不长已,不如我们把这个人情卖给新的兰家主!”
雁回领命,转身又消失在街角。
三楼,叶帷安已经被鸣珂扶着坐了起来。
散着乌黑的长发,眼尾挑起迷人的弧度,喝了一杯水润了润喉。身上的被子也滑到腰间,露出精壮的腰身。
他看见身上包着熟悉的纱布,便笑了。又是他的锦儿救回了他。
四人都站在床边,个个面色凝重,垂着脑袋不说话。
看了看窗外,乌云压压,好像今天真的要下雪了,这不会是自己人生最后一场雪吧。
“她呢?”
叶帷安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低沉淳厚,可这声音不轻不重落在其他人耳中,立马胆战心惊。
“她…主子她…”支支吾吾,没人敢说她失忆了。
叶帷安抬头,眉眼尽是凛厉严肃:“说,她如何!”
四人同时退后一步,脸上失去血色,不敢回话,噗通跪在地上…
“你醒了?”
日思夜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眼睛弯成月牙,一张精致娇媚的小脸在狐氅中格外耀眼,依旧笑得纯净动人,仿佛要勾去所有人的魂魄。
叶帷安倏然隐去凌厉之色,脸上扬着从未有过的笑,眼神尽是宠溺和期盼。一月不见,他想得简直要发疯。
坐在床上,张开手,嘴角勾着浅笑,声音极度柔和:“过来。”
他等着她像之前一样,扑过去,将脑袋埋在他脖颈,紧紧揽着他腰,软软地喊他名字。
“叔叔,可是觉得哪里不适,伤口疼么?”
四人仿佛觉得,天塌了。
叶帷安愣在床上,脸青一阵红一阵。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冷下来。
看着苏如锦眼中的淡漠,仿佛不认识他般。
他咬着牙,沉声问:“鸣珂,怎么回事。”
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鸣珂浑身一震,强行支起身子道:“将军,主子她……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