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起被抓的人一天一天变少,每天每时每刻都能听见可怕的惨叫声哀嚎声疯狂的笑声,分不出是人是兽的咆哮嘶吼声。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长相稚气实则残忍变态的少女,用各种实验折磨他们。很多人经不住折腾死去了,死状千奇百怪,还有的或者疯狂,或者崩溃。所有失败的试验品在第二天全部消失,再也看不到他们。
他从一开始的惊惧到后来的麻木,他每天都想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也许下一刻就是他的死期,也许会生不如死。他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平静,不管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他逃不掉也无法改变,他漠然的看着伙伴们惊惶着哭喊着被拖出去,然后再也看不到他们。漆黑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呆了多久,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她刻意在自己面前做那些疯狂恐怖的实验,又一次一次的放过他,她到底想用自己做什么?
直到某一天,一声惊天巨响,他看到那个拥有少女脸孔的魔鬼第一次露出疯狂之外的神情,那是憎恨!刻骨的憎恨!!
他麻木的心产生了一丝丝好奇,到底会是什么存在让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有“人类”的情绪,即使是憎恨也好过她的变态!
“砰——!轰——!”整个地牢的顶部被暴力贯穿,一个身着金银战甲的少女手持双剑从上面翩然跃下,她有一头鸦黑的长发,用金色的圆环束成发辫,上升的气流吹起她额前鬓角的发丝,她带着无法阻挡的光明切进这一方黑暗中!
“可恶!!”桫椤恨极,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苍蓝破坏她的实验了!
苍蓝落至地面,心痛的看着这里如同炼狱,不等桫椤指使那些试验品攻击,她双剑交错狠狠插入地面,白色的强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七彩流光照亮地牢每一个角落,那些或哀嚎或咆哮或嗜血的试验品在强光下纷纷被定住身型,之后,两枚长剑飞起,在地牢中呼啸,所有的试验品纷纷倒地,了无声息。
“呵呵,苍蓝。看来你也没什么怜悯之心,就算他们人不人鬼不鬼,可到底还活着。你就这样全杀了,啧啧!”桫椤仰天大笑,对苍蓝的杀戮感到兴奋。
“既然已经不生不死,还是死了的好。至少还保有做人的体面。”苍蓝不为所动,两枚长剑完成使命后飞回她的手里。这些人的灵魂已经被暂时收容在哥哥特地制作的法器中,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桫椤!
她叫苍蓝她的到来是救赎还是毁灭?不管是哪种,对他都是解脱。
桫椤不再废话,召唤出武器和战甲,第n次和苍蓝拼杀在一处。她恨苍蓝恨到骨血里,如果可以她真想把所有的折磨全部加诸在苍蓝的身上,只可惜苍蓝实在太强了。桫椤被逐出大道之初后,原本的力量用一点少一点,不得不借助各种渠道拼命保留力量,而苍蓝却在创世者乔伊的教导照顾下越来越强!嫉妒,痛恨,她希望苍蓝能够彻彻底底消失掉!
势均力敌的实力,谁也无法在短暂的交手里压倒对方,而在上过自己一次当后,苍蓝一来就折了她所有的助力,让她只能自己亲自上阵厮杀。每一次的比拼都让桫椤心慌,苍蓝一次比一次难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死在她手里!
腹部受了苍蓝重重的一击,如果不是她架住苍蓝的剑刃,只怕现在就不只是被踹一脚而是被刺穿了!可恨!!
眼角余光看到角落里小小的人影,桫椤怔了一下,突然露出狂喜的笑容,对,她还有一个试验品,因为条件太好她一直没舍得用,将他放在最后,现在用他来牵制苍蓝最合适不过了!苍蓝最大的弱点就是老人和儿童,如果是已经被改造的试验品她可以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但这个孩子可是正常的!她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苍蓝当然早就看到那个孩子了,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没想到还是被桫椤发现了。她很清楚桫椤会利用这个孩子做什么,但是正如桫椤所料,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孩子受折磨!
念头的转换只在电光火石中,桫椤向那个孩子扑过去的瞬间,苍蓝扯下头上的发环,漆黑的长发散落。她扬手甩出手里的幻空剑,透明长剑和发环结合变成一道透明却绝对坚固的屏障,瞬间将那个孩子保护在里面。桫椤见状立刻转身向苍蓝发出恐怖的攻击,失去幻空剑苍蓝的攻击会变弱,本来攻防一体的双剑无法再发挥作用。也许今天可以把苍蓝彻底击毙呢!
的确就像桫椤预料的,苍蓝的两枚长剑,一枚反握,可攻可守,另一枚主攻,顺带格挡,双剑还可以随时根据战况调整左右攻防。现在少了一把剑,防守和攻击都有破绽,在桫椤这样的高手眼里,苍蓝的败局已经注定了!
在桫椤猛烈的攻击下,苍蓝身上的伤痕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但是苍蓝很快发现桫椤非常执着的总想划烂她的脸。这个心态直接被苍蓝利用了,她拿自己的容貌做诱饵,桫椤被狠狠的刺伤好几处地方,其中有一剑险险的贴着她的要害,虽然她成功的在苍蓝的脸上划下一道可怖的伤痕,但是她也被伤的很重。这女人竟然毫不在乎自己的长相,她还是女人吗!!
桫椤很快开始调整战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苍蓝不小心空门大开,虽然潜意识觉得苍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可是想杀死苍蓝的诱惑让桫椤想不了那么多。她手持弯刀狠狠贯穿苍蓝的身体,金红色的热血洒在她的脸上,桫椤狂喜的笑容凝固住,只感到心口一凉,苍蓝另一柄长剑——湮灭,无声无息撕开空间自身后贯穿了桫椤的心脏!桫椤又惊又怒,看到苍蓝笑了,狡黠又满不在乎,这女人真是疯了,为了取胜宁愿和自己同归于尽!!!
大量流失的力量让桫椤感到恐慌,她不想死!她不想和苍蓝这个疯子同归于尽!!她她还有非常想实现的愿望,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桫椤心生退意,可苍蓝死死缠住她。如果放走桫椤,这女人只会变本加厉,她独独留下湮灭剑就是为了必要时和桫椤同归于尽,怎么能让她逃掉!
感受到苍蓝的决然,桫椤真的慌了。湮灭剑开始疯狂吞噬她的力量,桫椤的眼里闪过狠戾的光芒,直接使用神魂分身,牺牲自己一半的神魂作为分身,留在这里,真身在半身神魂的自毁里逃了出去。哼,她的半身神魂足以把苍蓝炸碎了!
幻空剑和湮灭剑迅速撑起结界,金色的发环形成一道光幕保护着重伤的苍蓝,但爆炸的力量太强了。金色的光幕破碎,眼看苍蓝和那个孩子就要被炸死,一个火红色头发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他挡在苍蓝身前,无数金色的光芒化为盾牌,牢牢挡住桫椤神魂爆炸的冲击。
阿卡隆一手夹着那个幸存的孩子,一手抱着妹妹从时空隧道回到大道之初,将那个昏迷的小男孩毫不客气丢给了乔伊,之后头也不回带着妹妹去养伤了!
南宫烈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幼年时这个可怕的梦境常常让他陷入梦魇中,使他的生命体征十分脆弱。后来祖爷爷将他带在身边抚养,为镇压他的梦魇费尽了心思。
噩梦里无尽的恐怖与黑暗,唯一能让他感到慰藉的,就是那道破开黑夜的光明。只是梦中那个人面容模糊,只记得扬起的鸦色长发和澄澈的眼睛。
水墨让他感觉亲切,可能是因为她的模样有点像梦里那个身影。可南宫烈知道,他和水墨的梦境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她说的爱人,想必水墨也看出来了。他半真半假对水墨提出交往要求,逗弄居多,对结果并不在意。
水墨自然没有同意,她笑眯眯的说:“南宫学长的心就像空气,无所不在,却看不见,摸不到,自由而任性。你比较适合单身,千万不要祸害无辜。”
南宫烈闻言也笑了,的确是这样,他的情绪素来不强烈,对所有的人与事都不太执着,随性而至,兴之所起,搅弄风云。他享受生活的种种乐趣,心却一直置身事外,不会被任何东西牵绊。
他想做的布局已经全部完成,就不知道结果能不能如他所愿。
他很好奇,如果水墨是撒加命运的契机,那么恢复本性的撒加,会是什么模样。至少,不会再被爱琳颐指气使吧!
南宫烈轻笑,他可不就是看不惯撒加被欺负嘛!那副傀儡的模样,实在不顺眼极了。
新年舞会圆满落幕,他多日的辛劳有了一份完美的答卷,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对此都赞不绝口。撒加端着完美的礼仪应对大家的赞美和恭维,他身边的爱琳在众人的欣羡中满血复活。她为自己之前的动摇感到后悔,南宫烈和他带来的女孩提前离场,有那样令人瞩目的开场结尾竟如此草率,他真是太任性了。爱琳再一次从对比中找到满足感,不再羡慕被南宫烈特别对待的女生,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被南宫烈牵着鼻子走的可怜虫,哪像她,撒加只听她的。
晚会结束,撒加送爱琳回家,听她的娇嗔与抱怨,他间或回应两句,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可撒加很清楚,他的心还留在那片短暂的黑暗里,他拥紧水墨的满足,灯亮时南宫烈落在女孩眉心间的亲吻,反复在他心里翻搅,夹杂着甜蜜和苦涩。心脏钝痛,他只能安静承受。
撒加知道他今天的行为过于孟浪,在黑暗中他没有解释的拥抱有多么出格,可这样的机会,他不想错过。她那样靠近他,看着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能看到她乌黑的眼瞳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一刻,周围所有的人和景都消失了,他眼睛里只能看到她。呼唤她的名,就像曾经轻喃过无数声,她在他怀里,天经地义,好似经历过无数的岁月,他们本就该如此相拥。
南宫烈将水墨带走后,撒加就有些魂不守舍。很想知道阿烈那样亲吻过水墨后,带走她想干什么!只要一想也许阿烈会趁热打铁对水墨表白,撒加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烈的种种举止让撒加没办法徐徐图之,可有些事情处理起来需要时间,他现在最缺的,正是时间。他和水墨相处的机会太少,他处处受制,想接近水墨分外困难。撒加不想放弃,无法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
夜深人静,舞会时穿的礼服挂在衣橱前,撒加伸手探入礼服上衣的内袋,一抹亮眼的红色出现在他的掌心里。那是一根精致的流苏,银质的顶端扭曲,断裂开。舞会水墨撞进他怀里时,这根流苏落至他的掌心,他鬼使神差微微用力,它就彻底从她的发丝滑落至他的手心里。
此刻,红色流苏下面的穗子散落他的手指上,柔软光滑,触感很像她鸦黑的发丝。果然是很软的头发,看着手里的流苏,想起南宫烈半蹲在水墨面前,拉着水墨的手按在他的发顶上撒加从未见过阿烈那么温柔的眼神,更不曾见过高傲如阿烈,会主动让人触碰他。撒加的眼神暗了暗,阿烈的确对水墨有好感,他说的公平竞争,也不是说说而已。可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喜欢水墨的呢??如果不是阿烈突然接近水墨,不客气的撕去他潜意识的伪装,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
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撒加抬高右手看着指尖垂坠的流苏,心里乱糟糟的。他该去争取吗?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一次?可是,他要怎么还爱琳母亲的恩情?爱琳是绝对不会同意分手的。颓然放下右手,撒加闭上眼睛,他有什么资格去反对阿烈对水墨亲昵?自己自愿和爱琳绑定在一起,怨不得任何人。内心的不甘像煮沸的水泡一样在翻滚,越是想不去在意,越是在意的不得了。他撒加为什么不可以肆意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忍耐,要牺牲自己。
因为你欠爱琳一条命。意识里有个声音冷冷的提醒。
那我就把这条命赔给她。撒加下意识的回应。
那个声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