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章台郡王派人送茶,如期而至。
大夫曾嘱咐过封熙,那茶水中的毒会让人上瘾,以至最后颓然而亡。但此时大业未成,封熙平静的扫了眼,来自郡王府的威胁,想都没想便抬手将那碗茶水饮尽。
“那公子好好休息,奴才就不打扰了。”
哼,还梁王世子呢!回回来回回喝,这人连反抗都不敢。
见他如此听话,章台郡王家丁满脸得意,草草行了个礼便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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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他应是未醒。
敷落不在,上缘义经又动起了药浴的心思。
他以为只要深眠术用的的当,准保那人醒后什么也不会发现。
上缘义经只是去准备药浴的空档,没想到章台郡王那厮竟一碗毒,险些将封熙害死。
“嗬呃……落儿……疼额……”
原本该是安稳睡着的人,正满脸狰狞的按着肚子,在床上用力辗转。
那一碗冰茶下肚,几乎就要了他一条命。
暴汗如瀑,封熙牙关紧咬,清冷的双眸在紧拧的眉头下,瞳孔失焦而惊慌。
上缘义经吓的几乎丢了魂,他从前总嗔怪云谣亲近封熙,如今真真切切目睹他发病,疼的几乎拿头撞墙后,他才悔悟自己误会了云谣。
如当年云谣般,他没敢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赶忙将人扶进怀中。
强硬的将他竭力按在肚子上的手拉开,上缘义经来不及运灵为其治疗,眼看他浑身抽搐的厉害,赶忙化出几根银针,快速找准他头部几处大穴,刺了进去。
“呃……落儿嗬哈……回……落呃……”
封熙看似睁着双眸,实际上早疼的没了意识。
几根银针下去,可要比麻沸丸效果来的快,渐渐手脚不再挣扎,脱力重重砸在两侧。封熙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被上缘义经催吐生不如死,待他终于将腹中毒水吐净,突然眼白向上一顶,彻底没了动静。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后,已是两日之后。
视野定格在陈旧的床框之上,封熙头晕的几乎动不得分毫。他缓缓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好在这两日秦王忙着四方奔走,也并未来找过他。
这便算松了口气。
他并不知这几日,一直是上缘义经在照顾他。
计划中有他参与逼宫,但碍于身体实在坐不住轮椅,此事作罢。临近起兵那几日,为避免连累林凌,封熙终于还是听从佟蔺的建议,搬到了京都近郊别院居住。
佟蔺虽派了近十人伺候他,但每日清醒一见都是陌生的面孔,封熙图清净,并不允许他们为自己做什么。
这样一来,他又回到了独自一人的日子。
饭能不吃就不吃,水能少喝就少喝,更别提那苦涩酸腐的中药了。
大多时间他还是躺在床上,别院修的再如何雅致,都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往往只有佟蔺或纳兰允若来时,他才会换上外衣洗漱,到书房秘议政务。
为救纳兰允若的夫人,今日是他最后一回放血。
左手腕上的伤口,反反复复被割伤,留下明显的痕迹。刚开始他还只是觉得手指不灵活,但没过几天他发现是自己太乐观了,到底是伤了左手腕的神经,到现在他顶多抬手放在胸口,五根细长的手指没有丝毫知觉,却总还莫名的抽搐颤抖。
这让本就丧失信心的他,更加绝望。
如今他只盼早日为秦王安定天下,而后独自赴死,他不知敷落去了哪里,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好几次竟产生了幻觉。
那日他被推至湖边晒太阳,忽闻下人传来捷报,秦王得胜而归。
“封熙!大局已定,孤日后便是这东篱国的新帝了!”
佟蔺满面春风,得意的大步向他走来。
岂料封熙竟丝毫没有反应,他怔怔的望着被风抚出波纹的湖面,眼前一亮竟是敷落向她飞来。
“我们回家吧。”
敷落自天空而来,俯冲而下微笑的递来小手。
封熙轻轻勾起唇角,在光的照耀下,也慢慢抬起右手。
他试图抓住敷落,但在佟蔺眼中却是他面带笑意,伸向空气。
佟蔺暗道不好,赶忙嘱咐手下去请大夫,自己则快步冲了上去。好在他来的及时,停住了他的轮椅,不然下一秒他真有可能溺死在湖里了。
“都是怎么当值的!一群废物!”
佟蔺的皇位还没坐稳,他怒气冲冲的训斥着,照顾封熙的下人。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绝不能让封熙有半点闪失,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佟蔺又气又急,刚一夺权成功,就赶忙下令让整个太医院,都来这别院候着。
好在这回他并未昏睡多久。
又陪着佟蔺在宫里忙活几日,礼部尚书特地选了吉日,自此当朝皇帝被迫下旨,将皇位禅让于秦王佟蔺,自愿青灯古佛为新朝祈福。
虽四方有难,还不到登基的时候。
但并不影响新帝大赦天下,举宫宴内部庆祝。
乌黑的发绾在精致贵重的银冠之中,这日封熙被请至高位与新帝共饮,他虽坐在轮椅之上,但一袭玄色金绣蟒袍加身,立刻将人衬的威风凛凛。
他笑着接过大臣们献好敬来的酒,端庄举止无处不露得他的气度不凡,待宫宴一结束,封熙立刻派人将章台郡王请了过来。
章台郡王彼时居功自傲,正在自己王府大摆宴席,做着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猛的听到新帝身边重臣封熙邀请,醉醺醺的以为自己会得嘉奖,没想到刚一进皇宫,就被侍卫的利剑架了起来。
“封熙?!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