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血色的杜君绰,一把抓住了薛万钧的手臂,像是厉鬼一样,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悲鸣道。
“不能让他,带走蜀王!”
“至少,活的不行!”
耳边的凄鸣,让薛万钧也是心焦不已。
更不用说,这个臭主意,是从自家弟弟口中说出去的。
要追究罪责的,也是自己的这个混蛋弟弟,罪责最大。
可那又如何?
在见识了李平的武勇,李平的威猛之后,在他面前,谁还有勇气反抗?
别说是已经爆碎了的大盾。
就算兵刃完好,自家五兄弟一起上,恐怕也难以奈何此人。
现在,一帮子的败兵残将,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杜君绰的狼狈样,感受着依旧麻痹的半边身子,薛万钧心有余悸的说道。
“中郎将不会以为,凭我兄弟二人,就能拦下那个凶人吧!”
说着,薛万钧将撸起了左手的袖子,将胳膊展示到了杜君绰的面前。
只见一支粗壮的手臂之上,血迹点点。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挤压一般,连毛孔之中,曾经都有鲜血渗出。
裂开的虎口就先不说了,整只手自受伤之后,就一直蜷缩着,拳头都无法伸开。
更加让人心惊的是,这只手,直到现在,还在一直不断的颤抖。
就连另外一只大手抓上去,都依旧颤抖个不停。
这下,连杜君绰都彻底的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是秀才出身,经过多年的历练,虽然身体强壮了不少,可以说是有战场老卒的水准。
打不过李平这种绝世猛将,说来也正常。
可薛万钧,薛万彻兄弟不一样啊。
这可是真正的猛将啊!
是被人俘虏了之后,都舍不得杀死的猛将。
在隐太子麾下的时候,这两人差点将之前的秦王府,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家眷,杀个干干净净。
就算是这样,皇上依然舍不得杀了这两人。
如此的猛将,只是一回合,就别人打成了这样。
半天也缓不过来。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鬼迷心窍,对着这样的人出手?
这样的自己,确实死不足惜。
可自己的家人没错啊。
这要是真的被李平,抓走了蜀王。
好不容易崛起的杜家,将在杨妃,将在山东世家的怒火之中,化为灰烬。
如此,怎能让人心甘?
他不是薛万钧,薛万彻这样死心眼儿的人。
身为监门卫中郎将,驻守安福门,对于皇城的防御措施,也是成竹在胸。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此时也该拼一把了。
心一狠,杜君绰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绞盘,咬牙切齿的说道。
“郡公对那东西,应该不陌生。”
“不用你夺下蜀王。”
“只要你拦他一招,我就能让他困于此地,生不如死!”
“如何?”
绞盘?
薛万钧心下一动,这倒是个好主意。
正要开口详细的询问几句,却见一旁跪着的薛万彻,却跳了起来。
“呸!”
一口老痰,直接啐到了杜君绰的脸上,薛万彻愤愤不平的骂道。
“若不是你这卑鄙小人,胆大包天,也不会卷到这种漩涡里面来。”
“现在,你居然又想耍阴谋诡计!”
“呸!”
“小人,你不得好死。”
而薛万钧,听到弟弟这么一骂,瞬间反应了过来。
不得好死!
等等,这要是真的挡下了此人,也就罢了。
可若是不成,不管是蜀王死了,还是那人逃出生天,后果那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不能在错下去了。
当下,薛万钧闭上了眼睛,冷冷的说道。
“不感兴趣。”
杜君绰如遭雷击。
无视了他的震惊,而薛万钧,却依然幽幽的说道。
“参与到勾连亲王,这种事儿上来,本身就已经是大错了。”
“若是再参与到谋害……”
“咳咳!”
“若是再参与到谋害同僚的事情之上来,岂不是知错不改,错上加错?”
“这是皇上绝难容忍的。”
“杜中郎想做什么,就自己做吧!”
“我兄弟二人,就不参与其中了。”
说着,抬手按着弟弟的肩膀,强撑着站了起来之后,又将弟弟搀扶了起来。
这才道。
“我与万彻,要去太极宫,在皇上面前请罪了。”
“杜中郎请自便。”
说完,直接无视了杜君绰,转身就走。
“咳咳!”
“好!”
“哇!”
杜君绰一时之间,竟然被这兄弟二人的无耻,给气笑了。
同样是给蜀王做狗,我杜君绰是一条土狗,你们二人,竟然成了两条高尚的狗不成!
天理何在?
胸中愤懑看着两人的背影,都不用多想,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当即,语气悲愤的说道。
“确实,这个世道,连狗的地位,都是不相同的。”
“薛家是河东大族。”
“薛世雄更是前隋的名将。”
“这样的薛家,岂是我这个小吏出身的,区区卑贱之人,所能比的上的?”
“前监门将军长孙安业谋反,只不过是被判流放而已。”
“有我这个反贼出身的中郎将背锅,如今,难道皇上会拿你们薛家怎么样不成?”
“世道如此,我不攀附蜀王,又如何在这繁花似锦的长安立足?”
“世道如此,难怪这李平,想要将这个世界,杀的血流成河!”
“薛万钧,薛万彻!”
“老子在下面等你!”
“到时候,我们再一论长短!”
说罢,“铿锵”一声,杜君绰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蹒跚着步伐,向着城门之上的绞盘走去。
城楼上的争吵,李平听的一清二楚。
现在的他,对这些狗咬狗的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只想着要如何,才能平安的护送一家人前往西域创业。
万事开头难。
想法虽然简单,但是想要在群敌环伺之中,将这个架子,真正的搭建起来,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现在,牛皮已经吹出去了。
后路也被自己截断了。
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走下去了。
腋下夹着昏迷的蜀王,李平才刚走下城楼,门洞之中,心怀忐忑的一众左监门卫士兵,瞬间“哗啦”一声。
如同鸟兽一样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