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木门被关上的瞬间,苏夫人红着眼眶,立刻跑到窗前。
她手里绞着一块绢帕,指节拧得生疼,看着一众带刀侍卫护送着太子离开,嘴角不由得哆嗦了好几下。
一夜未眠。
太子殿下莅临时,苏夫人就被侍卫赶到了最偏僻的厢房里。
估计是怕她闹事,打搅谢锦辰的兴致。
闹是不会闹的。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她自然也盼着女儿能入了太子的眼。
但她更希望是光明正大地被选入东宫,而不是如此这般轻贱,在一处排不上名号的庄子别院,就污了清白。
往后,当真能攀上高枝吗?
哐当——
刚才被关上的木门又被打开了。
苏夫人看着自家女儿,有些蹒跚地追了出来。
她穿的单薄,发髻也是随意挽起,耷拉在一边,摇摇欲坠。
“殿下……”
苏欣瑶声音微哑,喊得声音不大,尾调颤抖,听着期期艾艾的。
谢锦辰的脚已经要迈出院门,闻声又转过头来。
倏地,一道倩影扑进怀中。
暖香如玉。
谢锦辰欣然接受,朝两边看了一眼,屏退左右。
“好生歇着,追出来做什么?”
他声音低沉,却未见恼怒,眉目带笑,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苏欣瑶被拥在怀里,怯生生地抬起脑袋,眼眸清亮,摊出手心。
“殿下的扳指落下了。”
谢锦辰勾唇微笑,朝着苏欣瑶伸出手:“替孤戴上。”
“嗯。”
苏欣瑶随即出谋,认认真真将白玉扳指箍进谢锦辰的大拇指。
扳指戴上了,她却没有松开手。
十指交缠,流连忘返。
“殿下。”
她一脸娇羞,低声撒着娇,揪着谢锦辰的衣襟,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都生生忍住了。
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看着惹人怜爱。
谢锦辰照单全收。
“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又在宸王的庄子里,还是要收敛些。婠婠乖,等过几日,孤便将你接入东宫。”
“太子殿下可不能诓骗。”苏欣瑶闷哼一声,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
谢锦辰哈哈大笑,将人狠狠搂了一把。
“去把帕子收好,晚些时候荷香自然会来拿。记住,昨晚孤一时走错了房间,是误打误撞,才有的姻缘。”
“婠婠记住了。”
苏欣瑶点头。
昨夜的旖旎,谢锦辰早就备好了说辞,她照做便可。
“外头天凉,快进去吧。”
谢锦辰柔声拍拍她的肩膀,随后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受了凉,孤也是会心疼的。”
“嗯。”
苏欣瑶只觉得凉透的肩膀,裹上一层暖意,七上八下的心倏地落了地。
这下,谢锦辰才算是真的走了。
苏欣瑶站了很久,再转身,见苏夫人站在门边。
“娘亲,替婠婠梳头吧。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她舒心一笑。
苏夫人哎哎应了两声,心里头五味杂陈。
她从未教过苏欣瑶什么闺房之术,生怕昨晚会得罪太子,揪心不已。
没想到,女儿早就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模样,拿捏男人的手段,竟是如此信手拈来。
梳妆时,苏夫人时不时瞥向床榻,见到正中的一块白帕上染了鲜红。
一声叹气,禁不住泪水都蓄上了。
“可怜我的婠婠……”她悄悄抹泪。
苏欣瑶在铜镜中见了苏夫人的模样,微微蹙眉,扭过头。
“娘亲当真痛心疾首,一会就备上车马,回江南去吧。”
苏夫人一怔:“娘亲只是心疼你,这清白给的太容易了。”
“哪里容易了?娘亲以为,太子妃是平白无故来这庄子休养的?皇后娘娘又是为何来此坐镇?娘亲好歹也是苏家的当家主母,不该仗着平日里惯用钱财疏通,就如此没有长进。”
语气重了。
不是母女之间的交心,倒是有些“君臣之礼”。
苏夫人脸蛋涨得通红,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苏欣瑶牵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肚皮上,讳莫如深道:
“娘亲莫怪女儿言重,只是母凭子贵,向来不轻松。”
“……你的意思,若是有了,太子殿下会留下他?”苏夫人依旧懵懂。
苏欣瑶撇撇嘴:“谁叫太子妃肚子里的不是皇长孙呢?一旦她生不出儿子,东宫另一个有孕之人,可不就被寄予厚望吗?”
“……”
“太子殿下可比你我还要巴结,千方百计都得来这庄子温存,娘亲还着急什么?如今一切都得沉得住气,只要赐婚的圣旨一下,娘亲便可随着回江南。到时候,整个苏家都得孝敬您了。”
苏欣瑶说完好话,又敲打:“万一这时候出了岔子,丢的可不是一桩婚事。娘亲,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了!”
苏夫人忙不迭地点头。
都被点的那么透彻了,还不明白,那真就叫是傻子了。
“从现在起,娘亲装聋作哑,就当是病了伤了,一句话也不说,免得给婠婠招来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