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敬业说上报纸刊登寻人启事、到电视台发布寻人广告,这些法子他早已经用过了,打着自己就是当年救命恩人的幌子,骗钱骗物的骗子遇到了不计其数,真正的恩人却一直没有找到。
就算当时留下的信息有限,可他清楚记得那位大哥耳朵边有个长长的拴马柱,当时救人大哥趴在他身边帮他喂水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
时间一长,他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唉,你以为家家都能跟你一样,都可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老百姓吃不上饭穿不起衣啊。别的不说,就说你吕叔,要不是没有办法,他能离开家跑到医院里当护工?”
黄敬业不由长长叹息一声,大陆很多偏远农村生活水平落后,物资极度匮乏,能吃饭穿衣都成了问题,有多少人家能买得起电视看得起报纸?
人到中年,上有老的下有小的,要不是被逼无奈,哪个舍得背井离乡出来闯荡?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黄豆豆不好意思咧咧嘴,他自然知道这个情况。
他在梁家庄前后住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还真是给了他非一般的体验和感受,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如此贫穷落后的地!
在此之前,黄豆豆一直生活在经济发达港城的豪华别墅里,吃穿讲究的色香味和营养搭配,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当季最为流行的新款。
没办法,大妈、他妈妈和两个哥哥,隔三差五就给他零花钱,他从来就没有为了钱为了生活上的事情忧愁过。
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钱这个概念。
在梁家庄住这一段时间,他这才知道,这些种地的村民,如同骡马般在地里劳作,吃顿白面馒头却是稀罕物。
他们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吃一顿肥肉饺子,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人一到了冬天,竟然都没有洗澡这个概念,身上都能画了地图都习以为常……
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穷人,怎么能舍得去买报纸!看电视?那更是不存在的!就连梁家庄家境最好的梁有田家里,连一台黑白电视机都没有!
黄爷爷说,像黄豆豆说的这种情况是普遍现象,大部分偏远农村地区相当落后。
在这种情况下找人,还真是如同大海捞针了。
再说了,救他的事情都是发生了四十多年的事情了,恩人还在不在世都是两说,找人还真是难上加难。
能不能找到他们,还只能是看缘分了。
“哎呀呀,爷爷啊,有恩必须当面谢啊,要不然就跟爷爷这样背了良心债!爷爷,等我能起床了,我就去好好谢谢黄叔叔!”
当黄豆豆得知是七号病床的陪床家属给他输血救了他一命的时候,他尴尬的直挠自己的光头脑袋。
这事搞的有点尴尬了,他一棍子把冯云露的脑袋敲开了花,还打着精神损失费的由头,问人家要了五百块钱。
到头来,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人家兄弟给他输血救了他的命!
可不就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可问题是,他现在一条腿还吊在床上呢,压根不能走动。
“爷爷,让建宁到外边商场买些礼物带着过去,完了等我腿好了,我再去亲自登门拜谢!”
“田家不是沪市有名的百货大王吗,咱们要是搭上田家这条线,我老豆的生意,不是又多了一条门路,正所谓人拉人,圈拉圈,格局打开,生意不就来了嘛……”
老爷子直撇嘴,抬手轻轻抚摸一张黄豆豆的脸。
“你小子就白长一张嘴,做生意哪里有这么轻松的,你爸爸的生意,那是我早些年辛苦打下的基础,你老爸带着一群兄弟辛苦拼出来的江山……
现在你两个哥哥都能做你老爸的帮手了,你啊,我们也没有指望你有什么大出息,你别给他们添乱子就行了……”
这次车祸差点把黄敬业的魂吓飞了,哪里还敢指望这个小祖宗能有个什么出息,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是谢天谢地了!
黄豆豆不屑撇撇嘴。哼,瞧不起哪个呢!他黄豆豆是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那种!
之所以没有在港城施展他的本事,那是因为他要养精蓄锐!
只等时机一到,他就会施展拳脚,大展宏图!让爷爷黄老豆和哥哥他们看看,他黄豆豆那绝非一般人物!
说笑归说笑,报答田家老二田瑞杨的事情,黄敬业还是放到了心上的。
他特意嘱咐周建宁白天到商场买了一些礼物,下午等护工老吕过来照顾着黄豆豆,他则带着周建宁和阮莞一起来到了田翁吾病房。
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田瑞杨正坐在老父亲的病床前发呆。
董思邈仔细检查过田翁吾的身体之后心里已经明了,他出于多重考虑,建议不要做手术。田翁吾本身有多种基础病,做手术的风险实在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守治疗。
再有能力的大夫,面对田翁吾这种情况也没有应对办法了,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田翁吾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一门心思在商场驰骋,忽略了对身体的管理和保养,加上又有抽烟酗酒等习惯,肺病非常严重。
说白了,他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治疗时期,肺部基本坏死,已经完全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口服药物只能舒缓他的病情,压根不能根治了。
自然,这些话都是董思邈私下对田瑞杨交代的事情。
因为父亲的病情,田瑞杨一直忧心忡忡,再加上大量输血的缘故,他面色一直苍白,在病房里陪伴着田翁吾的时候,精神一直不济。
田翁吾身体虚弱,得知自己儿子为了救人输血,心疼的不能自已,血能随便献吗,他田瑞杨老光棍一个,等他这个当老爹的没了,他要是个有个病灾的,哪个能管他?
当黄敬业同周建宁阮莞过来的时候,田翁吾正在对儿子发脾气。
“我是病了不是死了,你天天在这里哭丧个脸,我看了心里都难受,你赶紧回家去休息……董思邈不是说了,我再打两天针就好了?”
“就算是我硬是拆散了你跟小婉,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消气了吧?你都四十六了,你不算算,你要是再不结婚,再熬上两年,你还能生个孩子?”
“人这一辈子,不就熬个后人?你大哥大嫂一辈子就生了小茜一个闺女,还是个无法无天不听话的,现在跑到天高皇帝远的港城去,我一年都见不着个面!”
田瑞枫田瑞杨哥俩都耷拉个脑袋不敢说话,在婚姻和子女这件事上,哥俩那是真的对不住老爷子。
奋斗了一辈子的老爷子盼望的人丁兴旺,兄弟两个都没有做到。
看走过来的黄敬业和周建宁,田翁吾这才停止了对两个逆子的讨伐。
“唉,你看看人家这老哥,这大孙子多齐整,长的一表人才,我看着就喜欢的慌……”
看周建宁在病床边坐下,他拉过周建宁的手,不停上下仔细打量。
这后生好啊,浓眉大眼身板笔挺,听田瑞枫说过,他当过五年兵,今年还要考军校,这么英俊挺拔的后生,怎么就不能是他的后生呢?
“孩子啊,你今年确定要靠阳市的军校?也就是说,你以后就在阳市生活?”
田翁吾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