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莞的手冰冰凉凉毫无温度,抿一口周建宁递过来的的热水,就把茶杯放到一边。
她心乱如麻。
明明知道这台手术是在救姥姥的命,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脑海中更是不停浮现出上一世姥姥过世的场景。
上一世,在她嫁给梁永生的第三个月,姥姥的病情越发严重了,姥姥白天黑夜不停的咳嗽,压根没有办法睡觉。
她苦苦哀求梁永生,让他帮忙想办法从梁有田那儿借一些钱给姥姥治病,她说明白了这些钱是她借的,将来她肯定会还的。
梁永生给了她五十块钱,说什么也不肯再拿一分钱。
他说了,结婚三个月了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梁有田梅辛艳两口子都生气了,不能怀孕不能生孩子,那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占着茅坑不拉屎,屁用没有还想着往娘家拿钱?
几天之后,咳的吐血的姥姥就过世了。
她永远忘不了姥姥过世时候的凄惨模样。骨瘦如柴的姥姥躺在冷清的炕头上,一张脸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她的一双手痛苦的撕扯着破烂的衣襟,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布满了了惨不忍睹的抓痕……
她给姥姥更换衣服下葬的时候,姥姥的手都掰不开。掰开之后,这才发现姥姥的手里攥着两个耳坠……
当时她深陷失去姥姥的哀伤里,刚给姥姥换好衣服她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那副耳坠就不翼而飞了……
阮莞难过的摇摇头,上一世的她过于软弱了,那一副耳坠,可是姥姥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她怎么竟然不知道保存着呢。
好在现在这幅耳坠,连同母亲的那些遗物,姥姥全都给了她。
那是一副绿玛瑙耳坠,看起来价值不菲,同那个檀木梳子放到了一起。
她必须好好珍藏着,这些都是母亲的东西,把这些东西戴在身边,就像是母亲陪伴在她身边,她相信母亲会一直保护着她。
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悲伤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她不停给自己打气,姥姥这是在做手术,这是好事。要相信董思邈,要相信国外肺病专家大夫,姥姥挺过去这一关之后,以后定会长命百岁,健康长寿。
周建宁嘱咐她在这里坐着,他起身离开。
因为担忧姥姥做手术的事情,阮莞早上都没有吃饭,他要回病房去给她泡一碗麦乳精,再拿几个糕点过来给她充饥。
这个黄豆豆,昨天说好的今天过来陪着姥姥做手术,现在姥姥已经进了手术室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见到人影。
唉,地主家的傻少爷就是个贪玩的,昨天骑着摩托车回去,有可能又玩到半夜才回家。等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给他上上课,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懂点事了。
周建宁刚刚离开,一个人就出现在阮莞面前。
“你好……”
正低头沉思的阮莞,突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心头莫名一颤,慌忙抬头,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又是他!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严重怀疑这人就是披着人皮面具的鬼了。
昨天到病房里给她钱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那就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说话的时候满脸笑容,一口一个您,现在单独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直接又换了一张脸!
他面色惨白双眼周围还带着淤青,看起来昨天晚上没有睡踏实,一张脸都比昨天清瘦了许多,摘下黑框眼镜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呵呵,莫非他老婆冯云露又干了什么让他伤脑筋的事情了?
“感觉心烦意乱,那就去让自己清净清净,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倒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你可以到寺庙佛祖前多多忏悔自己做过的错事,求佛祖赦免你的罪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肯定是听到过的,要想噩运尽除,那就多做好事抵消罪孽…… ”
阮莞毫不留情冷冷说罢,低头再次坐下。
她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她上下打量,她暗暗告诫自己强忍。毕竟这里是医院,姥姥还在手术室里动手术,她不想节外生枝。
这要是在外边,要是有男人敢上下不停打量她,她肯定要抄起木棍,打的他满地找牙!
她干脆闭目养神。
昨天晚上她一晚上没有睡好,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一般不停上一世的种种。
她心里不停回想着这两世的不同,这两世的生活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她的命运她的生活她周围的人,都有太多的变化,可姥姥对她的爱,却始终如一未曾改变过。
要不是善良有爱的姥姥强撑着一副病歪歪的身体,硬撑着给她一个家,无父无母的她,哪能活到成人?
母亲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人又在哪里?她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么父亲又到底是哪个?
母亲那么优秀的人,交往的人肯定是能跟母亲配的上的,可是为什么没有留下一点点父亲的消息?
再者说,父亲难道不知道她的存在吗?当年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原因,两个人分开了,可父亲就从来没有打听过母亲的下落吗?
阮莞不由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流出。
她长长吸一口气,愣是逼着自己把眼泪逼回去。
没有什么好哭的,最难挨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有建宁,有生意,又考上了大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等姥姥身体康复,她们一家人,肯定比现在生活的还要幸福!
“你好,我想问问,你是哪里人?”
耳边再次传来那低沉略显沙哑的声音,阮莞不由眉头一皱。
简直是恶心人的苍蝇蚊子,不用苍蝇拍子拍他不知道厉害是吧!
阮莞刚要发作,建宁已经端着一碗麦乳精手里提着一袋糕点快步走了过来。
“让一下……”
周建宁往阮莞身边走的时候,冷冷说道一句,还真是跟阮莞说的一模一样,这人就是两面派了。
这是趁着他不在,又过来纠缠阮莞了?他是找死!他抬头死死盯着他看着。
那男人抬头打量一眼周建宁,一言不发,依然在那儿站的笔挺。
周建宁双眼微眯,两道寒光从眼睛中冲着那男人迸发过去,身上的戾气瞬间爆发。寻常人看到他的目光,定会不寒而栗,然而他却依然神色如常。
还真是跟阮莞说的一模一样,这个男人就是两张皮,人前彬彬有礼的君子,人后就是不堪入眼的伪君子。
“说吧,三番两次趁着没人的时候,你就过来纠缠我妻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建宁冷冷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