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朗穿越来大宋已经一年了,经历了各种大宋社会的毒打,对发财的初心至死不渝。
“马兄,马兄,马爸爸?!我们如此造酒行不?以后的营生就靠它了。”苏天朗看着目瞪口呆张大嘴的马运,指着用毛笔在纸上画的蒸馏装置草图,说到:“这事要劳烦马兄寻城中工匠做出此物。”
我们所熟知的白酒、烧酒,在元朝才出现蒸馏酒法,并结合传统的酿制工艺,制出高度谷物蒸馏酒。马运一时还接受不了超前两三百年的造酒技术,半天反应过来,想看白痴般看着苏天朗,戏谑道:“你私酿的羊羔酒喝了,那馊味是一言难尽啊!那酒刚入口恶心吐了一地,狗都不喝!这酿酒手艺能以此为营生?你是掉钱眼里了吧?”
自己酿的苦酒,就是含着泪也得硬着头皮喝完!酒酿成时,那吹牛吹的,只不过有人担心那玩意吃坏肚子,再也没酿过。嘿!这损友是真欠,我这暴脾气,是真想上去拳打脚踢一番,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天朗扶额,有点无奈:“马失前蹄!马失前蹄!马兄,你不懂,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失败是成功他老娘!”
“啥老娘?还是回田里刨食吧,你那几亩地能给你糊口了,刚从里面出来就老老实实做人吧!除了我和黄铮去牢里看望你几次,谁还看过你?你这都穷成啥样了,还能折腾?”马运继续说道:“就算这酒能酿制出来售卖,酒味如何?能胜过官酒的酒?还是能盖过家酿的酒?”
是啊!患难见真情!苏天朗已经没什么朋友了,能来探过监的就是真正的朋友,必须抱住了。
“咦!我这是脑子不好使了,漏了,漏了,居然还有这么要紧的事!?”苏天朗一愣,:“官酒?家酿?”
马运鄙夷看了苏天朗一眼,回道;“官酿就是官府对酒的酿制和销售统一管理,由官府统一酿酒,统一发卖的榷酒。百姓不能私自造曲,必须从官府购买。”接着说:“官府控制酿酒的源头酒曲,必须购买官曲交纳税课才能拿到酿卖权。由于官酒价格不具备竞争力,目前民间出现很多家酿。”
马运这么一通解释,苏天朗明白过来问题的关键,笑了笑说:“我们不酿制酒,是直接去买官酒或者家酿,不是买官曲,但是必须向官府缴纳税课拿到酿卖权。只需要注意酒的销售区域,不要越界串货就行。”
有可能的话,从哪里买来的酒,做完蒸馏后就把酒就卖回哪里去,散卖实在是太麻烦了,必须搞批发,利用现成的销售渠道。
苏天朗接着说“买来官酒或者家酿后,自己将酒做蒸馏。我敢打包票,出来的酒按色、香、味、风格四个方面品评,胜官酒和家酿百倍。”
马运来了兴趣了,“此话怎讲?”
苏天朗看着马运,得意的笑回:
“酒中没有苦味,没有馊味,没有浑浊。
有酱香型、浓香型、清香型、米香型酒……其他香型:略。”
苏天朗掂量了掂量,蒸馏装置按时代的材料上限,蒸馏酒的度数控制在40度,不难吧。如有更高酒精度需求,再二次蒸馏就可以了,无非造成一些浪费。
“切!吹,你吹吧!”马运摇了摇头,说:“我喝过的有桂酒、松醪酒、竹叶酒以及各种果酒。与你酿制的酒比之如何?”
苏天朗一听乐了,不就是配置酒嘛,不值一提。马运讲的竹叶酒又称“竹叶清”,酒色浑浊并非透明
苏天朗笑了笑道:“我有一酿造的露酒也叫竹叶青,以我所制的蒸馏酒为酒基,加入秘药,酒色微绿透明。”
“杨梅烧酒,以我所制的蒸馏酒为酒基,将杨梅浸泡,……垂涎欲滴。”苏天朗不觉咽口水说,“五香曲,加入丁香、广木香、香砂仁、香山奈,五种药材,以古法酿制成五香曲酒。”
“虎骨酒,……”
苏天朗滔滔不绝向马运介绍着各种酒的做法,马运听得是如痴如醉,嘴里不停咂吧着,憋着上来的酒瘾,目不转睛看着苏天朗巴拉巴拉的嘴不停上下触碰。
“我们的酒可以叫茅台、芬酒、八粮液、阳和大曲酒、鹿州老窖。……”
“可以烧制玻璃瓶,烧制陶瓷瓶装酒。每瓶容量可以是半升、一升装、两升装、五升装、十升装。”
苏天朗突然想到自己那个时代有关酒的趣事:
官亭大曲和梯杷放一起,有几分恶趣味。
试想一桌子人在聚餐吃饭
来上一根,梯杷,提拔。心中一喜。
聚餐喝官亭,官亭,官停。内心无比尴尬。
对!相当对味!酒瓶子的酒标印刷上“首长专供”、“厅局级专用”的字样,这好像是一张很不错的牌。也就改一改字的事,反正酒标上什么官职威风就往上写什么官职,谁在朝中春风得意就写谁的名字,不买都不行,有点绑架销售的意思在里面。即便是不是本尊买,其他人买也是一件得意的事,一下子身份就拉平了,让人在喝的时候自我感觉不要太好,老子我终于和你平起平坐了,哈哈哈!
马运终于憋不住酒瘾了,十分豪横地一挥手,说:“苏兄,走,喝酒去,寻黄铮,我做东!”
城门敞开着,士兵从不对出入的行人进行盘查,也没人要什么进城门的通行证,来去自由。
这里有一家樊楼,地处偏僻之地,酒旗上写有“樊楼”两大字,算不上很起眼,这里的主人自然是苏天朗和马运两人要寻的黄铮。
两人来到了酒坊,苏天朗在门前四下看了看,小门小铺的,周边也挨着几家同样的楼。抬脚进门,距离门口两米远有一长条柜台,不大,可以站两三个伙计。再往里靠墙有一个货架,上面有大大小小的酒瓶摆着,酒瓶颈处上有竹签吊着,上面写着客人的名字,大概是客人买的酒没喝完就寄存在这里。这里卖酒,能散卖,也能整卖,能带走,也能叫上几个小菜在这里喝,边上几张桌子摆着,正有几位散客坐这里饮酒,微微有酒香在空气中。
苏天朗嗅着酒香,和马运两人寻了张空桌,坐下。伙计上来打招呼:“客官,有几天没来了。”
马运扭头回应:“老样子,两个小菜,上次喝的酒还剩半坛。”之前是真没少来,是天天来这里泡着。
“我这就给二位拿来。”伙计先抹了抹桌子,随即拿了酒坛和两口酒碗,将酒满上,“二位慢用。”说完便走开了。
马运一口干就闷了碗酒,把酒瘾压下去点了,自顾自又把酒满上,然后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塞嘴里,打了个酒嗝,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苏天朗说到:“你那蒸馏酒,可是把我酒瘾都说犯了”
苏天朗笑了笑,端起碗喝了口,慢慢咽下,然后放下酒碗不喝了,是真难喝!
“客官,您慢走,下次再来”伙计对着一位买了酒的客人挥了挥手说到,看到黄铮正从拐角处的楼梯从二楼下来,叫了声:“掌柜”
黄铮朝伙计点点头,眼一扫说不上热闹的铺面,甚至有些冷清,陆续几张桌子空了出来,客人喝完正跨过门口离开。剩下一张桌子还有两人,定睛一看,快步过来,立刻爽朗的笑声:“苏兄,马兄,这是来照顾小弟生意来了,哈哈”
苏天朗回过神来,见那人身材微胖,面相极好,眼角总带着笑,朝着两人作揖行礼,一看就是平时应酬生意惯了。
“忙完了?一起喝点?”马运回应用手招呼他过来坐,朝着伙计喊“伙计,添个酒碗,”话说完又倒上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乐呵呵地点点头。
“好咧!这会也没什么人”黄铮拉凳子坐了下来,示意伙计将货架最顶上的那坛酒拿过来。脸上不经意浮出一丝忧虑之色,不时面朝门口看,路上有些冷清。
苏天朗无心喝酒,瞥了一眼窗外,一副云游天外的样子。春天来了,窗外的石榴树发了几片绿叶,一只老母鸡在追逐一只刚刚靠近小鸡群的刚换羽毛的小公鸡,一群小鸡在母鸡后跟着乱跑……
伙计抱着酒坛,将掌柜平时喝酒用的碗,摆到黄铮面前桌上,麻利地满上酒,“掌柜的慢用!”说完退下了。
黄铮端起碗朝着苏天朗和马梦微微颔首道:“苏兄,马兄,两位今日来正是时候啊,过两天我便要离开此地了,今日我与两位告个别,喝!”说完便将酒灌入口中,如鲸吞般。都喝酒喝这么猛的吗?那些好汉动不动牛肉十斤,打虎英雄十八碗,施耐庵诚不欺我。
马运眼神一顿,放下酒碗,问道“贤弟,这是……”迟疑了下,接着问:“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苏天朗抬头平静的望向黄铮,没有吭声,因为马运已经问了。
“哎!酒坊之事,不提也罢”,说完黄铮继续满上酒,再次举起碗说了声:“喝!”
马运看了看黄铮,一副对此很意外的神情。
苏天朗开口道:“黄贤弟,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黄铮摇摇头摆摆手,“今日喝酒不谈烦心事”
苏天朗附和道:“啊,对!对对对!做人,开心最重要!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完毕,三人点点头互相对视,哈哈哈,接着三人发出了开心的大笑,酒香也顺着笑声飘出了酒坊外面。马运很开心,用手捋了捋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刚刚喝得急,胡子上挂着几滴酒,仿佛是一早的露水打湿。春光好似明亮了一些,黄铮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丝忧虑,仿佛被春风吹散了,被酒消融了。
“喝!”,三人齐端碗,咕咚,咕咚!
苏天朗“今日开心!就是酒差了点!”
黄铮“哦!这已经是酒坊里中上品的酒了”
马运:“今天我和苏兄过来原本也是想请教下买卖酒的一些事。”
“哦?具体何事?”黄铮放下酒碗,问:“只要是酒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马运见状,于是将之前两人商量的事和黄铮说了个遍。黄铮听着听着,脸上慢慢是因为有了酒的作用,展开了笑容。
“现在的问题,我们只需要酒的买卖权,不需要官曲”马运说道:“不知道有没有门道能打通关节?”
“不妥!不妥!”黄铮兴奋得鼻子都红了,“不但不能不要官曲,而且要多买。”
“为何要如此?”苏天朗狐疑道:“我的法子根本用不上自己去酿制酒,购买酒便是了”
黄铮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一副看傻子一样看着苏天朗,说道:“你们啊,还是不清楚里面的道道。官曲由官府掌控,从官府拿到多少官曲就能有大的销售区域对不对?你买官曲越少,划分的销售区域越小,官府可是不允许你越界售酒的。”
马运迷糊了,问:“可是我们官曲用不到啊,我们制的酒可以原渠道卖回去,搞批发不可以吗?”
黄铮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有酿造酒可以卖你,也可以不卖你,他们可以买蒸馏酒,也可以不买你。主动权在他们手里,他们说了算。”
马运听了这话不明白了,突然眼睛一亮,好似想通了,“你说的意思是我们拿到的官曲越多越好,最好是联合实力大的拿下所有的官曲,我们自己不酿酒。可以由我们去分配官曲让他们帮我们酿酒,然后所有酒回购,这样他们就不需要下面的脚店卖酿制酒,就已经完成酿制酒的销售任务了然后官府也拿到了课税。然后……”
是啊,官府鼓励“以妓佐酒’在酒肆招揽生意就是为了尽快多售出酿制酒。
黄铮点了点头,接上话道:“所有酒在我们手里,官府划分给我们的销售区域很少或者没有酿制酒,官府不允许越界串酒售卖,外面的酿制酒进不来。制一份蒸馏酒需要3到4份酿制酒。总体上看,酒的数量一开始就先天不足,物以稀为贵,我们的蒸馏酒一铺开就供不应求了,根本不愁卖。你说对吧?马兄?”
苏天朗微笑着鼓掌,道:“贤弟果然是生意人,发财,发发财,一起发大财,哈哈哈!”
马运兴奋得点了点头道,:“做生意还得是贤弟啊,陶朱公也没有你老谋深算啊!”
黄铮说道:“多谢!两位为我解忧!”说着站起来作揖行礼。
马运和苏天朗诧异看着黄铮,怎么回事呢?经过一番解释,才知道酒坊也就勉强维持,酿制酒囤积太多客人少,根本达不到预期。正打算出手,过几日便会有人会过来谈具体如何交接酒坊。
三人接着详谈了蒸馏霸业更一步的细节,最后黄铮巴巴看着,就差叫马爸爸了,“马兄,你看蒸馏装置……”
马运笑得整张脸都揪起来了,活像包子皮褶皱“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哈”
“哈哈哈”黄铮笑出了泪花,捏紧拳头,喊:“伙计,去地窖最底层拿十坛酒来,极品的,今日不醉不罢休!”
苏天朗耸耸肩,摊了摊手,今天注定是逃不过大醉的一天!嘴上嘀咕着念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酒,将会是怎样一个世界?”
十个酒坛子八个都空了空了,马运和黄铮实力相当,马运抱着酒坛席地而坐,黄铮一只手抱酒坛另一只手抱住柱子,时不时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马运闭目着眼,吧唧吧唧着嘴,然后吞咽了快要从喉咙里满出来的酒,被口中吐出来气流振动嘴皮发出“嘟嘟嘟”声。
黄铮的笑意是更加藏不住了,那样的眼神看着苏天朗和马运,就好像看到什么呢?谁知道呢?或许是梦,一场可以吹破大天的梦。
苏天朗呕吐了,吐在桌上,眯着眼的他仿佛也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渴望,他们身上迸发的激情,两位大宋未来的财阀,他亲手造的!苏天朗痴痴的着笑着。
窗外,缓缓流淌江水仿佛是听到了笑声,打了个涡旋回应。江岸边草又绿了,柳树枝头一对黄鹂鸟探头探脑,好像对正在发呆的苏天朗叫着:啾啾!馊酒!臭酒!。
真是应了诗:“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