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仿佛我还在笑,笑我的痴,笑我的傻也笑自己的精神失常。
如果醒不来就好了,这也好将我的记忆消失,让那个和我同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出现,我连占有自己都不可能,又何谈占有我渴望的那个红色的没有刺的玫瑰呢?
只是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让我的心又如同石头一般压在了我的胸中。“……”我醒来,闻到了奇怪的味,是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子散发着一种像是太阳晒过很久的味道。
我看向四周,是两人间的病房,另一床的病人如同我一样,头上缠着纱布,他应该不是和我一样被打进来的。
我的腿或者是手并没有被打上石膏。我想起来,虽然身上的酸痛和刺痛感很强烈,但还是能行走,我将手中的输液管扯了下来,想要下床。正当站起来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恶心感先是从我的胃中,再是上升到我的大脑。
“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正当这时,护士进来看见我。
“是谁送我来的?”我问道,那护士见我把输液管拔掉了,又吐得满地都是,便说了一大堆话,是斥责又让我躺下,我没有听见我想说的话。
“我要出院。”头脑的眩晕还有肚中的恶心,同时每一个动作都能让我疼痛无比,但我忍住。我不愿意躺在这充满紫外线辐射杀毒的床上,这种味道是记忆中的死亡的味道。
每一次闻见,它便会将我拉回那痛苦模糊的片刻。
“行吧,去前台把费用结了,办理出院手续,神经病。”那护士嫌恶的表情,最后那三个字很小声,我但我仍然是听见了。
慢悠悠地将旁边的衣物中拿起,穿上,幸好这些纱布只是在我的脑袋上缠着,身上多个部位的淤青只是接触时让我刺痛而已。
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我扶着墙走,这酒精让我的头痛无比。
医院走廊飘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和人从走廊走过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在经过看见那挂着红色牌子亮着灯的手术室附近时,我听见那救护床轮子在地上摩擦滚动的声音,它是通往死亡之路,还是在通往远离死亡之路呢。
我听到了生或死的声音,那些人站在亮着红色灯的门前,紧张地,仿佛即将死亡或重生的是他们。
我想,当门打开时,不管是灵魂还是肉体,它们都有陪伴,他们会为了它们而哭会为了它们而笑。
而我的灵魂呢,也只是停留在了红灯熄灭,手术室打开的那一刻。
“滴……咣!”门上模糊的红色的灯灭了,变成了黑色,同时门也打开了。
那医生像是在对父亲说什么一样,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或许说是听不懂父亲在说什么。只记得父亲脸上很平静,和平常一样。
那医生走了……
再等了一会儿,推出来的只是躺在床上的记忆中模糊的脸,我看着那模糊的脸,以为只是睡着了,踮起脚尖用手指戳了戳,只是没有了温度,没有了那血的红色。
“哐!滴嗒!”他们笑了,也有激动地哭的,或许是一个灵魂获得了重生吧。
头痛的感觉好了一些,慢慢地扶着墙,我看见了她,她正在一个窗口说着什么。
我来到拐角处,能听见她对话的声音。
“嗯……我查一下,这是你母亲这几次的化疗费用,如果今天还没有交的话……看你母亲的病还只是中期,可以进行根治性化疗。”
我看见她拿出我给她的那张卡,递给了里面的人。
她说话了:“那一共还需要交多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问决定她命运的事情一般。
“加上其他比如住院,护工费用的话,要那么多,你看一下。”
她或许是看见了什么,脸上原本没有血色,瞬间又变得更加苍白了,眼里像是失去了希望的色彩,又或是无奈,只是颤抖地说:“好……只是,分期交款……我一定会将钱补齐的。”
在这巨大数目面前,医保卡都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那xx号病房的人,我也一起缴了。”那人将这里的。
“是身份证尾号为xxxx的吗?他是你的丈夫还是?”
“是。”她没有犹豫,只是答应了一下。
真有意思,我什么时候成为她的丈夫了,心中有些触动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我不该管她的事情的。但可能是心软,又或许是刚才的那一道触动的感觉,我终究是个感性的动物。
待她走后,这里没有人排队,我颤颤巍巍地来到窗口。
“我来缴费的。”我说,头上包着的纱布让那窗口里面的人看了有些惊讶,怎么着,难道头上包着纱布的人就没有钱吗?
“或者给我单子,或者你说你的身份证,有没有医保卡。”
“我是刚才那人的丈夫,我帮她来交钱。”我索性撒了个谎。
“你们夫妻俩真有意思,直接叫一个人交了不就行了,你是说刚才那化疗的费用吧。”他将屏幕上的字给我看,这的确是一笔巨款。
“能把病人换到最好的病房吗?”我将卡拿了出来,那人看见我的卡,他的眼镜仿佛要跌下来一般。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帮助她,我昨天夜里见到她在那里的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心痛。
我回到了家中,躺在床上想着,难道我真的是在乎她吗?
那桌上的玫瑰枝,被微风吹着,让我想起她瘦小的身躯,我第一次接触到她的时候,我感到自责。当看见她问我要钱的时候,我感觉到失望,当她出现在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感觉到痛苦。
不知不觉地,我睡着了。
人总是睡了醒,醒了睡,早上的时候我还希望我不要醒来,但现在我庆幸着我能醒来。或许是一直想见她,但我还是找了个借口,我只是饿了,想吃她做的饭而已。
一瘸一拐地打开门,熟悉的她,只是对视一眼,她将我扶住,慢慢地走。我能感觉到她温暖而又单薄的身躯,或是那夏天的风无处不在,吹动了我的内心,这风把我的视线移向旁边的她。
“你为什么……”
微风吹动着这两道同时发出的声音,是巧合也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