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郎君来了!”
李玥妩没等来郑柏的试探,先见到了裴泓之,以及,他带来的医女。
李玥妩认得这医女,正是上回为她看鞭伤的那位。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呆板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裴泓之介绍她。
“这是龚院正的三女儿,自小跟龚院正学医。”
虽有家学渊源,又在太医院供职,但请她看病的贵女却不多。相比之下,她的父兄则更受尊崇。
上回裴泓之叫长随给龚府递帖子请人来为李玥妩看鞭伤,龚院正本想叫长子来,已显示自家重视裴泓之的态度。但长随向他们表达了要请龚娘子的意思。
那次看诊后,陆续有贵女也开始请龚娘子去看诊,虽然都是些简单的病症,但对于龚娘子而言都是难得的机会。也为着此,龚院正在指点兄长时,也会带上她。
龚娘子对裴泓之心存着感激,这回无为来请她,她也没有推拒。
“劳烦了。”
裴泓之听李玥妩说话都带了鼻音,眉头微蹙了一下。
幸亏今日请了龚娘子过来。
龚娘子给把了脉,又仔细询问了一番,才谨慎写下一张方子。
“娘子近些日子亏损了气血,好在底子不错,注意将养并无大碍。这次风寒倒有些严重,要多休息,切不能再受凉风。”
孙婆婆小心接过方子,接连道谢。
龚娘子摆了摆手,同时也制止了孙婆婆拿诊金的动作。
“不必,我正好趁着机会出来转转。”
“这……”孙婆婆看了眼李玥妩,询问意见。
李玥妩道:“龚娘子既不收便罢了。前天压的水晶肉估摸着能取下了,婆婆去看看,给裴大人和龚娘子装上一份尝鲜。”
她声音带着些沙哑,裴泓之隔着屏风也能听出其中的疲惫。
“你歇着,我们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他起身,想到什么,又道,“清远一切都好,你的情况我回去也会同他说明,你不必牵挂。”
李玥妩刚要道谢,记起他说过的话,转而应了声,道:“裴大人慢走。”
裴泓之和龚娘子一前一后出了后院。
前头,孙婆婆将压好的水晶肉拿了出来,切了方方正正的两块,分别给他们装好。又添了一罐荔枝膏,以免显得礼太轻。
“水晶肉沾了蘸水就很美味了。”
龚娘子还未见过这样的吃食,想着也不算贵重就收了。
正要谢过,门口处的光暗了下,小馆里就多了个人。
郑柏先与裴大人见了礼,而后表明来意,“正巧路过,腹中饥饿,见小馆门开着,便进来一看。”
孙婆婆心想,娘子果真猜对了。
察子果然是怀疑了。
“实在抱歉,”孙婆婆道,“娘子染了风寒,小馆歇业几日,恐不能招待大人了。”
郑柏顺势询问:“李娘子病情如何?”
孙婆婆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忧愁。
“按着吴大夫给的药方喝了三日也不见好,幸得裴大人请了龚娘子来看诊,想来娘子很快就能好了。也多谢大人挂怀。”
郑柏看了眼龚娘子。
龚院正的女儿,他知道。上回唐司文的未婚妻伤了李娘子,也是她来看诊,有过一面之缘。
裴泓之请了龚娘子来看诊,想必李娘子是真的病了。毕竟,一个商女,没本事让裴泓之和龚娘子为她圆谎。
他真的是想多了!
“如此,郑某就不打扰李娘子养伤了。”郑柏一抱拳,“衙门还有事,先走一步。”
郑柏走后,裴泓之和龚娘子也离开了。
孙婆婆看他们走远,抵上门去见李玥妩。
“倒是裴大人无意中又帮了忙。”
李玥妩躺在床上,闻言嗯了声。
裴泓之,她看不明白。
但似乎总是无意间得了他的不少帮扶。
往后,他有所求,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必然允之。
至于郑柏……
李玥妩闭上眼。
他的疑心未必就能尽消,往后恐怕也会防着她。
往后的事,往后再想吧!
李玥妩放任意识昏沉,踏实睡了过去。
“长欢小馆?”
顾昌明听着手下的汇报,抓着夜行衣的手一紧。
昨日对手下人的排查竟毫无收获。
顾昌明不信消息会长翅膀自个儿飞到那刺客耳中。
将众人的说辞筛了一番,他着重挑出几个有疑点的,叫人去盯着。郑柏就是其中之一。
“是一家卖早食的小馆。主家手艺不错,价格也公道,不单是附近的苦工,也有朝中大臣在她那里用早食。”属下顿了下,又补充道,“裴侍郎也是其中之一。”
“裴泓之?”
顾昌明意外,裴泓之也重口腹之欲?
“是,广平伯府的小厮在小馆闹事,被御史台参了一本,广平伯还因此被官家斥责了一番。”
广平伯、御史台、裴泓之、郑柏。
一个小馆怎就这么巧,和这些人都有交集呢。
“去查。”
属下领了命,正要退出去,又有一人进来。
“统领,画师根据他们口述描出的武器样式已经给静王看过, 确定无误。”
顾昌明看着纸上似匕首又比匕首狭长的武器,问:“可有人知晓这是何物?”
“与屠夫所用的剔骨刀有些相似,但刀身略长了些。”
顾昌明道:“叫武德卫拿着画像去查。不单要过问屠夫,还有铁匠。”
待属下们离开,顾昌明按了按眉心。
静王遇刺,官家震怒。他先是在宫外跪了一个时辰,又接连调查刺客,算起来已经两宿没合眼了。
“统领,查到了!”
一属下快步进来。
顾昌明压下眼中的疲惫,示意他继续。
“将您行踪泄露的人查出来了……”
裴泓之从马车下来,管事就说了霍南誉来访的事。
“知道了。”裴泓之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给管事,吩咐道:“叫厨房调个蘸水,添做晚膳。”
外书房里,霍南誉和李清远相对而坐。
听闻李清远是裴泓之的弟子,霍南誉一脸惊讶,“他从未提起此事。”
李清远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弟子学艺不精,不好辱没先生名声。”
霍南誉察觉自己话中的歧义忙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怪他不讲义气,心中全无我这好友。”
他越说越气。
“我在西南可没少牵挂他。就是回了盛京,遇见新奇的物件儿也总想着叫他瞧瞧。可你师父呢?他实在无情,好吃的东西藏着掖着,连收徒这样的大事也不曾知会我一声!”
裴泓之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这样一大段抱怨,无奈一笑。
“霍南誉。”
他不轻不重的唤了声,带着警告,里头立刻就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