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还绕了半天,温颜就觉得,他其实想说的话或许只有这一句。
简简单单的一句情话,却是让她却十分受用。
温颜又朝着苏千夜的怀里拱了拱,再次轻问出声,“那你这次出来,临渊怎么办?好不容易见了国,那群大臣见不到人还不得联名讨伐你。”
对于这一点,苏千夜看上去倒是极为随意,他望着温颜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出发前,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再说,各国使臣已与昨日离开,其余的小事,父亲就可以处理。”
苏千夜向来算无遗策,对于他说安排好的这档子事情,温颜其实十分的放心,只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自家公公自从不当皇帝了之后,反倒是又要操起老本行……
窗外的风浮动,将车帘微微掀起,躺在座椅上的温颜一抬眸就瞧见了窗外景色。
等等。
温颜猛地坐起身子,抬手将帘子撩开。
只见窗外,数目掩映之下道路竟并不是通往南国的官道,反而是一条不知名的路,温颜眉头拧了拧,惊异问出声来,“这不是去南国的路?”
“不是。”
“那这是?”
苏千夜微垂了眉眼,将一旁放着的狐裘裹在了温颜的身上去,“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一个老熟人。”
老熟人?
温颜在脑子里面将她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想到这所谓的老熟人究竟是谁。
……
马车在小路上缓缓驶过,不过半个时辰,车就停在了一间石头房子处。
温颜从马车上走下来,四目张望了一圈。
这地方四面不靠,颇为荒凉,石头房子不大,孤零零的伫立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被废弃了的建筑。
温颜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这房子竟然没有窗户,这就好像是一个密封的盒子,将人囚困在其中,暗无天日。
住在这里的人究竟是谁?究竟是犯了多么罪大恶极之事,才会这般孤独的活着?
温颜在脑子里面仔细思索了一阵,一时间倒是想不到苏千夜口中的人会是谁……
莫非……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此处看守极严,三步一个岗,五岗一个哨,而全权负责这里事物之人,没想到竟也是一个老熟人——曾经在大裕国做了她教官的冯肃将军。
能把冯肃派到这里,屋子里的人的地位,温颜倒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陛下可要臣等陪同?”
苏千夜没有说还,反倒是一旁的温颜,微微眯了眯眼睛,“这里面关着的人可是宁远?”
冯肃也没有料到这件事情温颜竟然不曾知晓,他微微偏头朝着苏千夜那方看了一眼,见苏千夜并没有阻止,便放心大胆的同温颜回道:“回皇后,这里面关着的,正是废帝。”
废帝?是了,被逼退位,他已经是一个被废了的皇帝。
温颜脑海之中滑过了曾经初遇之时,桃花灼灼之景,温颜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可否能让我单独与他谈一谈?”
苏千夜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大袖一甩,立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去吧。”
冯肃为温颜打开了房门,她侧身而入,站定在原地。
原来石头屋子看上去是建立在地上的屋子,实际上却是一个地牢,挖在了地下。温颜迈开步子走下向下的台阶,屋子里光线昏暗,石头砌成的墙壁,阴冷潮湿,带着一股子霉味。
走到最下方,就瞧见屋子里陈设极为简单,两件屋,只不过一张床,一个桌子罢了。
整个看上去竟是比寻常的农户来的更加的不如。
曾经是大裕国的天之骄子,虽不受宠,但索性衣食无忧,后来把持朝政,再到后来成为大裕国的皇帝,宁远什么时候这般窝囊过?
换做是谁,这般一落千丈的境遇,也会受不了,然而当温颜走下去之时,见到的却是宁远褪下了繁重雍贵的龙袍,换成了一身单薄的简单白衣,亦如初见。
他背对着她而站,望着面前一面墙壁,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境遇。”
温颜望着他当先出声。
当年,初遇之时,大裕国御花园之中,桃花灼灼,他一身白衣,面上是那般的牲畜无害,却不曾想,仅是一年,竟是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也没有想到,当初在御花园致中和遇见的那个男人,那样的神情只是伪装。
宁远听见身后动静缓缓的转过身来,他上上下下的将温颜打量了一番,冷哼出声,“什么风把温大小姐……哦不,元懿皇后给吹来了?”
明显讽刺的话,让温颜微微眯起了双眼,她瞧着现如今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阴气的宁远,微微一笑,“宁远,我来看看你的结局。”
“结局?”
宁远像是听到了什么什么可笑的话语,盯着温颜哈哈大笑出声,“你所谓的结局,就是看着我从皇帝变成阶下囚,看着我,日日过着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看着我一无所有?这是谁的结局?这不是结局!”
事到如今,温颜都没有想到此人竟依旧贼心不死,她挑了挑眉,嗤笑出声,“直到现在你还想着再度翻身吗?宁远,别傻了,你败了,一无所有。”
她望着他,脚步向前迈出去一步,再次开口道:“你知道你为何到最后会是现如今这个结局吗?你何曾有过反省?宁遥之死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
“宁遥?宁遥他该死。”
“人各有命,为何他就一定该死?就因为他一出生就当了太子而你没有,就因为他比你好命,你就觉得一定该死?”
歪理,全部都是歪理。
然而宁远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应该是应得的,他受苦受难,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可是,从未有过付出,就想要有回报,哪里有这般好的事情。
“温颜,你不懂,你不懂那种明明同样的身世,别人却是高高在上,永远俯视着你,而你只能跪在他的面前,听着他的埋汰与嘲讽,这种滋味究竟有多么难熬,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