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小花这么勤快,她的房间应该很干净整洁才对。
但是,这个房间却不是她的房间。
她只是寄居在这里。
但即便如此,她每天也还是会努力的打扫房间。
只是,这所谓的房间却怎么也打扫不干净。
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了,太乱了。
她前一刻收拾好了,下一刻就会有更多的更杂乱的东西堆进来。
她做不了这个房间的主,没办法让那些臭烘烘的东西离开这个房间。
因为这座房子是爷爷奶奶的。
爸爸妈妈去外地打工后,小花就跟堂哥们一样,都搬来爷爷奶奶家里住。
堂哥们住在宽敞明亮的二楼。
她住在一楼西南角昏暗的杂物间里。
这个杂物间里堆满的各种杂物不仅有各种工具,还有一些破棉被跟一些盆盆罐罐。
甚至还有一些喂鸡的药片跟庄稼用的农药,以及药老鼠的老鼠药。
而她小小的床铺,就挤在众多杂物之中,在靠墙的角落里用几块木板搭建而成。
宽度约莫只有一米左右。
平时晚上翻个身都很容易掉床底下。
不过现在不会了。
因为掉过几次,磕破脑袋后,她就长记性了。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小花几乎每天都睡在这个房间内。
尽管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味,但此时跌坐在地,近距离的嗅着从地面蒸发而起的气息,仍旧不免觉得难受。
这各种气味交织在一处,就像一张紧密的网,将小花罩住,笼住。
几乎呼吸不过来了。
很难受很难受。
其实,小花的日子在六岁之前是很幸福的。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留守儿童。
妈妈虽然娇滴滴的,不会干农活,但也从来不会对她非打即骂。
爸爸虽然一身蛮力看着很吓人,但却对家里人十分温柔。
她还有个哥哥。
虽然从她有记忆开始,哥哥每天就在看书看书看书。
但哥哥也从来不会欺负她。
哥哥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想要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就要好好念书。
等他将来有出息了,就把家人带离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对他们的妈妈很不友好。
他们的妈妈叫做莫欣怡。
莫欣怡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是个城里人。
因此,莫欣怡不会干农活,也不会跟村里的其他女人扎堆说闲话。
更重要的是,莫欣怡漂亮。
比起村里其他同龄的妇女都要漂亮精致。
虽然家里的日子清苦,但莫欣怡每天都会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她就成了村里妇女们一致排外的对象。
也成了婆婆最不喜欢的儿媳妇。
当初怀孕生儿子的时候,一大家子还没分家呢。
莫欣怡原本就娇气,没怀孕之前就不会干农活。
这怀了孕,就更加不会干了。
李德才心疼他,可婆婆冯老太不会心疼她。
冯老太不仅不心疼她,而且还明里暗里的数落她,骂她。
冯老太说:“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懒的女人!”
“你们说,哪个女人不干活?”
“她还真以为自己怀个孕就成王母娘娘了!”
“好像全世界就她一个人会怀孩子似的。”
“咱们这些女人,哪个没怀过孩子?”
“哪个怀孩子的时候不照样下地干活?凭什么就她不能干?”
“我当初怀胎九个月,还赶老牛下田犁地呢!”
“她不是不会,她就是懒!”
“不仅懒,而且馋。”
“又馋又懒!”
“你们说,这不逢年不过节的,她居然想吃鸡肉!她怎么想的?”
“我还想吃天上的月亮呢!”
“谁不想啊?”
“想就一定要吃吗?”
冯老太越看莫欣怡就越讨厌。
顺带着连儿子也不喜欢了。
她曾无数次数落儿子,就不该要这个女人才对。
你说你一个农村汉,娶个什么老婆不好?偏要娶这样一个女人回来伺候?
活该他穷一辈子!
就算娶回来了,改变不了事实了,那你作为一个大男人,就不能硬气一些?
她不干活,你就打她呀!
就跟犁地的牛一样,要是不干活,你就拿根竹条使劲抽她!
我敢保证,她干起活来,肯定比牛还勤快。
所以说,这女人就是欠抽。
冯老太一开始就让李德才打莫欣怡。
但李德才不听她的。
李德才非但舍不得打莫欣怡,还把莫欣怡捧在手心里疼。
老婆说想吃鸡肉,可老妈不给杀鸡。
李德才就去山里抓野鸡。
野鸡难抓,就抓田鸡(虎纹蛙)。
实在不行,还有石蛙竹鼠什么的。
反正,老婆得吃好了。
只有老婆吃好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一个劲的宠别的女人,却对自己这个老母亲的话置若罔闻,冯老太就更生气了。
更讨厌莫欣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