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佩云听罢像是不可思议一般望着阮流筝,泫然欲泣。
但等了半天,没见阮流筝来安慰自己,阮佩云只好又为自己找补,掩着面解释:“三妹妹,你怎可不信姐姐?你忘了咱们姐妹情深吗?小时候三叔三婶常年人在边关,只带着你哥哥出去,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母亲看着你孤单一人,还将你养在我们院子里几年……这样的情谊,你怎会不信我呢?”
都到了这时候,她还想着挑拨自己与父母的关系!
阮流筝冷笑,迎着她的话说:
“姐姐,五岁那年,你从我丫鬟那里骗走了我娘从离北给我带回来的小弓;十岁那年,二姐又从祖母那里骗走了我爹爹获圣上赏赐的南珠;十五岁,你吵着闹着要走了我大哥带回来送我的小猫……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姐姐在骗我,如今让我如何能够相信姐姐的话?”
阮佩云按在帕子里的眼睛有些狐疑,怎么今日的阮流筝这般不同?
“二嫂,你怎的这般不懂事,越扯越远了!我看明明就是一场误会,阮姐姐是我请来的,她不小心迷了路,二哥作为主人带着她来后院,这很正常嘛!你这般揪着不放,是不是存心想给娘添堵?今个儿是娘的寿宴,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陆之妍早就得了阮佩云的暗示,瞅准机会上前想要制造混乱,想要先把事情掩盖下去。
阮流筝倒是没料到她竟这般无耻,来不及避开,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她推倒——
说时迟那时快,流筝身后陡然伸出一截手臂,手臂主人不仅扶住了她,更是反掌一推,直接将陆之妍的力给卸了。
陆之妍脚下一崴,慌乱着去抓身边的徐氏,徐氏身子本来就虚,两母女一前一后地跌倒在地。
只听“哧——”的一声——
徐氏与陆之妍的衣裳,从袖口到肚脐,裂出了好大一个口子,露出里头白花花的腩肉。
原是这几日嘴巴馋多吃了几碗红烧肉,母女两人都吃胖了几斤,本想换身宽松的衣服,又见着流筝备好的首饰衣裳用料上乘,便忍不住将自己硬塞进去。
众人见着她们这幅模样,早是忍不住,哄声大笑。
“裴夫人!”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扶住阮流筝的正是宁云公主的媳妇,云阳夫人裴氏。
宁云公主之子乃是朔京城颇具名望的云龙书院山长,他广开言路,革除世家风气,以一己之力向寒门学子伸手,从此太学盛起。
裴夫人自己亦是出身将门,嫁去公主府后,虽未有子嗣,但夫妻伉俪,在书院遭到世家打击的时候,她甚至横眉持刀立于堂前,以护夫君与众学子安全。
夫妻二人名望皆高,世人在称呼她的时候,也都未冠夫姓,直接尊一句‘裴夫人’。
按理说,像陆家这样的门槛做寿,是请不到她来的。
可是裴夫人与阮流筝的母亲是打小的手帕交,阮流筝思来想去,还是写了请帖,让人给裴夫人送过去。
重生一世的她,现在暂时无能无力,想要在今日彻底断了阮佩云嫁入陆府的路,就必须借由一名有威望的女性前来为她证明。
“陆夫人,陆小姐,阿筝算是我半个女儿,当日送嫁的时候,还有我云府的一抬嫁妆,今日她父母虽不在,但你们也别以为她娘家无人撑腰了!”
她顿了顿,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阮佩云:“陆老夫人——众目睽睽之下,确实瞧见了陆大人与阮二小姐在……在那说话,在事情未有决断之前,陆大人又被你先行支开!事到如今,你要如何给我阿筝一个交代?”
云龙先生爱妻,公主府后院亦从来没有过此类腌臜事,裴夫人此番竟是在自己好友女儿的院子里瞧见,怎能不生气?
她将阮流筝拉倒身后,温柔安抚:“筝儿不用怕,你母亲与我是打小的情谊,有姨母在此,自会护你。”
徐氏又惊又怕,裴夫人来的时候十分低调,她瞥见裴夫人一身素衣,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的主母,便没多留意,怎想到她竟是公主的媳妇?
席间的众人多多少少也听过裴夫人的名声,她都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不敢说话。
阮流筝心头一热,如阮佩云想的一样,前世的她与父母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她始终觉得是父母偏心,将她一人放在朔京城里,带着大哥前去边关的。
因为这样的原因,让阮流筝对父母熟悉的人也都不咸不淡。
前世里,裴夫人这样高傲的人,也递过几次牌子想要前来陆府看望她,却都被流筝找了借口给搪塞过去。
这一次,她也是为了找人做个见证才想到她,没想到裴夫人心中既是这般牵挂自己。
“多谢裴姨母,请姨母为我做主。”
阮流筝福身道谢,但这一句多谢,便加了更多的真情在里头。
“此事说大不大,但事关阮二小姐的清白,此下只有她一个小辈在此是不行的,还是请陆老夫人将阮家二房的长辈请过来吧!”
这是要把事给闹大了。
“裴夫人说的对,得好好问清楚,这要是做姐姐的真的想抢妹妹的夫婿,那可就是通奸,该浸猪笼!”
不知是哪个人脱口说了一句,阮佩云彻底慌了,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全身。她不想死,她怀有身孕之事还没同邱氏说,今天也是自作主张过陆府来见情郎,怎会想到闹出了这样的大事?
“不……不要!我真的是无意的……”
看着阮佩云此刻的狼狈模样,阮流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这样的蠢妇,前世竟然能逼着让自己被休,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但阮流筝深知,此时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仰起头,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母亲,二姐姐,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方才大家都亲眼所见,相公与二姐姐之间的举止——实在是太过亲昵了。”
她的话语中虽然带着几分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她并非不相信陆之洲与阮佩云的清白,而是眼前的事实实在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阮佩云以为事有转机,忙说:“好妹妹,你相信姐姐,姐姐与妹夫绝无苟且之事啊!”
“当真?”
“当真!”
“妹妹还是不信——”
“好妹妹,难不成你要姐姐我发毒誓吗?”
“唔,若姐姐肯发毒誓,妹妹就信……”
“妹妹,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陆……我与妹夫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两人是清清白白的!”
人群中,又有人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光是一味地发誓,又能顶什么用?那雷公恐怕还在云端打盹,哪里知道该劈向谁!咱们得说点实际的,来点惩罚措施!倘若阮二小姐说的不是真话,那该如何是好?”
“我……如果我说的有半句谎言,就……就让我……”
阮佩云冷汗涔涔,毒誓却半句说不出口。
“如有谎言,那就生儿子没屁眼呗!”
都是乡野村妇,说的话都是粗话,却十分符合流筝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