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忱有一喝多了就爱动手打人的毛病,偏偏天山还没人能打过她,几个师兄弟都挨过打。
估计云祁昨晚被自己暴揍一顿,给孩子吓得都不敢吃饭了。
想到这里,孟忱的语气柔和了几分。
“昨晚是为师的错,快坐下吃饭吧”孟忱说到。
云祁心里有些沮丧,现在一看见师尊就觉得愧疚。
师尊对他那么好,可他却、他却——
他却想着师自渎。
要是师尊发脾气,怒不可遏地痛斥他,或是打他一顿都好。
可偏偏师尊一句责难的话都没说,还说自己错了。
云祁觉得自己简直不配为人。
而他的这幅表现,在孟忱眼里完全是另一种理解。
自己昨晚打了人,现在哄都哄不好,怕是下手太狠,给人打害怕了。
按照云祁的性格,就算打他,他也不会觉得师尊耍酒疯好讨厌啊啊啊,而会想我做错什么了惹师尊不开心,师尊打就打吧,最好找个趁手的工具打,不然手疼。
“昨晚是师尊醉酒”孟忱缓声说到“师尊喝醉的时候,总做些糊涂事,是为师对不起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云祁都快哭了,天呐师尊,师尊怎么都不怪罪他失礼,还反过来安慰他。
师尊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可心里却隐隐有些失望,他心里、心里——
算了。
“多谢师尊关心,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师尊……”
孟忱摆了摆手“快坐吧”
云祁这才在桌子另一侧落座。
孟忱给云祁盛了碗粥,云祁今天安静得可怕,让她不适应。
有点心虚,孟忱摸了摸鼻子。
“昨晚你不是说想吃锅盔凉粉吗?等晚一点,师尊带着你,还有辛夷,咱们一起去”孟忱说道。
云祁鼻子一阵阵发酸,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好”云祁答。
孟忱大惊失色,云祁怎么这副样子。
不!会!是!要!哭!了!吧!
孟忱清了清嗓子。
自己简直愧为人师!喝醉了酒,打徒弟,跟街上那些泼皮无赖有什么两样!
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饭,又沉默着去找辛夷。
孟忱心中无比后悔,要是没喝醉多好,那云祁现在还是乖乖徒弟,多可爱。
辛夷正在外面帮忙打扫卫生。
两人出来的晚,上尧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至少不是满地血迹,只地上还坑坑洼洼的。
辛夷正提着桶粉刷墙面。
上尧的弟子都忙上忙下,令人唏嘘。好好的修仙名门,硬生生被逼成了装修公司。
“师伯来啦”辛夷抹了把脸,可惜袖子上也脏脏的,抹了一把后,脸上更脏了。
“嗯”孟忱答道。
辛夷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只眼睛还肿肿的,像是刚哭过。
“我今天想出去转转,还有什么活没做,等会我帮你一并干了吧”孟忱说道。
云祁不说话,离孟忱远远的。
辛夷察觉到两人的异样。
“快了,今天我只需要把这面墙刷完,很快”辛夷说道,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孟忱和云祁。
“好,那我等你”孟忱说道。
云祁自己从旁边拿了刷子,沾上白浆刷墙。
辛夷质疑地看了云祁一眼。
等到孟忱走远,辛夷挪到云祁旁边。
“你们俩怎么了?师伯批评你了?”
云祁顿了顿,昨晚的事,他这辈子都会烂在肚子里。
“没有,是我犯错了”
辛夷闻言叹了口气。
“你们俩一过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参谋参谋”
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告诉你?
“没什么事,就是……我惹师尊生气了”
“害”辛夷从容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我……”
辛夷本想说之前她犯错,怎么想方设法,避免挨罚,却忽然想起来师尊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鼻头又是一酸,辛夷几乎哭出来。
“好了好了”云祁安慰道“没事,大家都陪着你呢”
辛夷吸了吸鼻子“我没事,不用安慰我”
云祁眼见着辛夷越来越低落,心里暗暗咒骂自己一句。
真是废物啊,又把辛夷弄得不开心了。
辛夷默默干活,云祁也不说话。
在云祁心里,早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而另一边的孟忱,也疯狂检讨自己。
两人都惴惴不安,满怀心事。
所以,当辛夷拉着云祁,来找她的时候,孟忱正讳莫如深地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师尊”云祁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干完了”
辛夷脸上带着白灰,像个小花猫,举着刷子兴致勃勃地拉起孟忱。
“走啊师伯,我们去集市”
孟忱看了看云祁,放下手中茶杯笑了笑。
“好——”
这个好字刚发出半个音,就听见天边轰隆一声巨响,连茶杯中的水都颤了颤。
孟忱眉心微蹙,连风里都是危险的气息。
“辛夷,你快去找韩掌门”孟忱嘱咐道,还不忘帮她擦了擦脸“快去!”
辛夷也觉得不安,掏出剑便匆匆离开。
孟忱死死盯着天边,湛蓝的空中忽然显现出个人影。
是滕都。
孟忱宁愿来的是魔族人,毕竟有她在,一剑杀了就是。
可偏偏来人是滕都,狗皮膏药一样的滕都。
忽然一阵嘈杂,是连渊弟子。
孟忱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连渊滕都,特来上尧拜访韩施掌门”
辛夷匆忙领着韩施过来,韩施强忍隐隐作痛的双腿,走到山门前。
“滕掌门,有何贵干”
滕都身轻如燕地一跃而下,只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肉颤了颤,不甚雅观。
“韩掌门,好久不见”
说罢,滕都又往里看了一眼。
上尧内部尚且一片狼藉,没收拾完。滕都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连渊弟子已经到了山门口,韩施的背驮着,冷冷看着面前的乱象,自有一番风骨。
“韩掌门不会嫌烦吧,听说最近上尧元气大伤,我特地带了些弟子过来,帮韩掌门重振上尧”
韩施冷哼一声。
“韩掌门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人,您请带走”
韩施眉毛一挑。
“韩掌门,怕是我连渊的弟子学艺不精,惹掌门笑话了”
韩施挺了挺腰板,撇了下面的弟子一眼。
“连渊弟子修为高强,只是这人,老夫用不起,您请回吧”
上尧山脚下陆陆续续上来不少穿着各家服饰的弟子。
又来了,孟忱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