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也认字,叶蓁写了文书,又念给双方听了,双方都觉得没问题(都求之不得),也就都摁下了手印。
一式五份,村长一份、族长一份、叶蓁一份、叶祖福一家子一份、叶祖顺一家子一份。
拿到文书,叶蓁又仔细看了一遍,仔细叠起来放好,这才似笑非笑地看了众人一圈:“今日签下断亲文书,以后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大家都只是普通乡亲,以后我家有什么事情,不会连累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祝你们两家以后大富大贵,顺风顺水!我们从今日起,也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什么,叶蓁小手一甩,潇洒离开。
叶祖福和叶祖顺老脸都有些烫,却又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下,陆家和叶蓁家的那些黑衣人,可就跟自己都没什么关系了!
想了想,叶祖福还不踏实,跟村长和族长强调:“村长、族长,今日你们可都看到了,我们两家跟叶蓁四姐弟和陆家可是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要是他们惹了什么麻烦,祸延亲族什么的,您二位可要作证啊!”
村长和族长阴沉着脸点头,叶祖福的话,也吓到了村长和族长。
想要和叶蓁签订一份断亲文书的念头也在村长和族长心头掠过,可再一想:都这个时候了,若是真有祸延亲族的大难,难道现在才签订断亲文书就有用?
若是这样都有用,当初那些被抄家灭族的世家大族,怎么就不这样用?
打量这是把谁当傻子呢?
叶蓁拿着断亲文书回到陆家,陆承泽和陆老宰辅正和陆静姝在商量事情,见叶蓁来了,就招呼她过来一起。
叶蓁一看都是人家自己家的人,估摸着是在商量陆静姝母子的事情,就不太想听。
可陆静姝却热情地叫她过去,眼里还隐含泪水的样子。
叶蓁就走不动脚了:之前因为钦差要来的事情,陆承泽已经把陆静姝的身份告诉了叶蓁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对陆静姝的印象其实挺好的,除了觉得她性子太软。
虽然这几个月陆静姝和叶蓁不是特别亲密,可这并不是因为陆静姝不愿意和叶蓁往来,不是因为陆静姝看不起叶蓁,而是因为叶蓁不懂得如何跟人交朋友。
对于太过于亲密的所谓闺蜜关系,总会让叶蓁不舒服、没有安全感,所以陆静姝找叶蓁聊天时,倒是叶蓁找借口拒绝的时候居多。
一想到陆静姝身为唯一的贵妃,上面后位空悬,都算是后宫乃至大越朝女子第一人了,居然还宫斗失败,叶蓁就觉得这时代身为女子不好混。
同情是有的,但叶蓁不认同陆静姝这种生存方式:都进了后宫这个角斗场了,还想要当圣母小白花,那就只有送命。
无法随遇而安是很危险的事情。
眼下陆静姝很可能就快要离开了……叶蓁心一软,坐下了。
陆家祖孙三人也不知道刚刚在聊什么,神情有些严肃。
陆承泽有心打破这种气氛,于是岔开了话题看向叶蓁:“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叶蓁将断亲文书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顿时都啼笑皆非!
这次也不知道是哪位来担任钦差,大约是为了顺利接静贵妃母子回宫,才弄来了这么多的兵士,将这陆府团团围住,偏偏还说要悄悄儿地,不让别人知道,于是兵士们全都是便装。
奈何那一身煞气,又都是黑衣,看着就更吓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即将被抄家了呢!
也怪不得那两家见风使舵的叶家人会吓得立刻就主动来签断亲文书。
这是想保命啊!
陆老宰辅摇摇头:只怕过不了多久,那两家就要悔断了肠子了!
叶祖顺一家子一路坐着牛车回镇上,又看到了好几拨过来的骑马黑衣人,那黑色的刀鞘散发着煞气,叫叶祖顺一家子看得战战兢兢又十分庆幸:这些都是去叶蓁和陆承泽家的!跟自己一家人没关系了!
叶玉珍的幸灾乐祸差点就写在脸上,她忍不住在让路的时候问那骑马的黑衣人:“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去哪里呢?谁家得罪你们了?”
黑衣人面相更冷酷,脸上的刀疤似乎也在散发杀气,声音格外凶厉:“不该问的别问,滚!”
叶玉珍吓得打了个哆嗦,忙缩回了脖子,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这一对一对的骑马黑衣人又走了二十来对,才终于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不急不缓地驶过来,马车四角和前后左右都有高头大马的黑衣人跟随,前头还有几对黑衣人并骑开路。
好大的威风!
红叶镇的商户们纷纷侧目,却都不敢往前凑,只等车马过去以后,才悄悄儿凑到一起讨论;更有那胆小的,觉得要出事,直接就把铺子给关了。
叶祖顺家也是胆小的那种,一边赶紧关铺子,一边悄悄儿庆幸:幸亏上午去签了断亲文书。
这么大的排场,天知道这是得罪了多大的人物!
马车一路经过了红叶镇,来到了叶家村。
沿途的兵士、护卫,都不是白来的,路上哪里不适合马车经过的,都给临时用锄头什么的修补过了,确保马车能够顺利前行。
车子来到了陆家门口,陆家得了消息,早早打开了大门,为了保密,所有人不下跪,只躬身相迎。
等车子进去,大门关上,一直赶车的斗笠老者抬头,陆老宰辅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赶车的老者面白无须,肌肤红润,竟然是圣上面前当用的来福公公!
这天底下能让来福公公赶车的人,还能有几个?
这居然是……陆老宰辅心中打了个秃噜,当场就跪下了!
身为宰辅的爷爷都跪下了,抱着孩子的陆静姝、陆承泽和叶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所有人利落跪下,现场鸦雀无声。
一阵动静响起,然后就是一个醇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爱妃,你受苦了!”
陆静姝被搀扶着抬头起身,早已经泪流满面:“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