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徐重光手腕上端,拧腰切胯,木剑蓄力向上斜刺,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般。
他这么猛冲上去,就好像是自己主动冲上前去撞徐重光的木剑。
“啊!这是什么剑招?”那人大吃一惊,若是徐重光手中的是一柄开锋的真剑,他非得被这一剑穿心而过,透背而出不可。
纵然是木剑,被这么戳上一下,那也是万万受不住的。
但此时想要止步躲闪为时已晚,情急之下,他倾尽全力挥舞长剑,刷刷刷几下,木剑带起的风声凌厉无比,试图以此格挡。
他的木剑将周身三尺挥舞得水泄不通,两柄木剑多次碰撞在一起,但徐重光的木剑只是微微晃动,但却始终不偏不倚,保持向上斜刺的姿态。
这一招并非武当剑术,而是全真剑法最难练的一招,定阳针!
徐重光这一剑如穿海绵般毫不费力破开了对方拼尽全力用构筑防线,木剑向前一递,正对着对方面门外。
而后收剑,抱拳,在宣布胜利的消息声中下台。
定阳针,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若要练到劲、功、式、力四者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却是极为艰辛。
修习之人天资稍差或所学杂驳,即使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成。
就是不少三代弟子,定阳针也都练成了落阳针。
他之所以能练成,多亏了这个世界的两门武术。
说来有趣,这个世界有两门武术,都有定阳针这一招式。
其一是少林达摩剑,达摩剑的第十式和第二十式名字都叫做定阳针,而且招式动作都跟全真剑法的定阳针都是向上斜刺,但不像达摩剑那样还要摆个金鸡独立的架子。
当年金老写的时候,就是把这一招化用在全真剑法里。
不过虽然二者招式动作极为相似,但是其中具体的发力技巧又有不同。
第二是八极拳里的定阳针,八极拳的定阳针,又名撑锤,这个跟达摩剑正好相反,达摩剑是招式相似,而撑锤则是拧腰切胯那一下的发力相似。
八极拳是国术馆的必修课,他不说精通八极,但对撑锤练习得颇多,而达摩剑,则是请教的王子平这位少林门门主。
触类旁通之下,徐重光方才练成这一式定阳针。
定阳针不属于全真剑法四十九式之一,而是四十九式关河梦断这一杀招之后的另一杀招。
全真剑法四十九式有五十式不是很正常吗?
走下了来,他又往靠拳脚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处武场,武场中央已经有两个精壮汉子在搏斗,一旁也围了许多国术馆的学生。
但他们并没有欢呼鼓掌,而是互相讨论、分析二人的比试。
徐重光定睛看上去,只认得其中一人是跟朱国福学的,朱国福被后人成为拳击之父,把拳击和形意拳合在一起。
所以他的学生,出招往往都是拳击和五行拳混在一起,打你一记崩拳,再接一击勾拳,常常打得你猝手不及。
徐重光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换自己的名字,他回过头去,原来是别人寄给他的书信。
他道了一声谢,接过书信。
“不知是傅师的信还是李师的信了?”徐重光低声道。
他在国术馆练武,虽然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傅剑秋那里学艺,但士兵已经时间有限,所以师徒二人常常会书信交流武术。
而李景林,还没走之前就是徐重光的剑术老师,去了山.东后,也会在书信中指点剑术关窍。
除了这二人外,他是不会受到旁人书信的。
徐重光边走着,便拆开书信,取出信纸。
当他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徐重光便猛地顿住脚步,手指死死地捏住信纸,瞳孔骤缩,面上全是震惊的神情。
这封书信是傅剑秋写得,信上只写了一件事情。
徐本善死于枪下。
信上说明了来龙去脉:
今年四月,洪三军进驻武当山,由于伤病员很多,十分缺乏医护人员和医药,正所谓十道九医,所谓徐本善立刻安排武当山的道人投入护理工作,同时组织道人踩挖药草。
武当山的道士过的非常贫苦,因为武当不像某寺,土地众多。
武当道观的土地和房产十之八九都已收归公有,所有粮食全靠自己垦荒种田,全年收成尚不足以维持半年之口粮。
但在知道洪三军粮食供给也比较困难时,徐本善倾尽紫霄宫库房储存的所有粮食,首先保证洪军的饮食所需。
当得知果党五十一师运送大批枪支弹药,徐本善便要求随部队一同前往,贺帅婉拒了他的好意。
徐本善却放心不下,连夜带弟子数人飞行山路二百里,拂晓到达老河口,以轻功一跃扑至敌人船上,将船上守军打倒,配合截获敌军子弹三船五十余万发。
贺帅对此十分感激,便拜徐本善为师。
临走前,知道武当山的道士们非常贫苦,外加留下了五百多名伤病员,无论是医治还是饮食,都需要不少银元,所以留下二斤黄金。
但徐本善并未动用黄金,而死用武当山的积蓄照料伤员,等到伤病员痊愈后,徐本善又从紫霄宫库房取出衣物,让伤病员化装成道人、香客和菜药人等,分三批护送归队。
临别时,大家你一块、他一块,一共凑了三十五块银元定要送给王教化道长,表示感谢。
王道长拒不接受,最后托辞不过,只得说,等日后再相见,一定交还给你们。
后来,神州浩劫,武当山舍弃基业,困难到吃野菜度日,这三十五块银元他都一块未动,完完整整得到建国后把他们交给国家。
只是说,我能留下两块作为纪念吗?
贺帅所赠黄金,同样是如此,徐本善从未动过这黄金的注意,打算以后再次见面的时候,归还于他。
然而赠送黄金一事,被果军五十一师营长马老七得知,为了夺取黄金,派兵索要,被严词拒绝,恼羞成怒下,派出士兵伏击,徐本善背后中枪而死。
将信上七八百字一起看完,深深的悲哀,以及无数混杂在一起说不分明的情绪,从徐重光心中骤然涌了出来。
“裴庆之?裴庆之?到你了。”
忽然,旁边主持考核的黄柏年喊道他的名字,让他上场。
他沉默了一会,走到黄柏年的面前。
“黄师,我想我恐怖不能上来,我想要请个假。”
“嗯?发生什么了吗?”
徐重光回答道:“突然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黄柏年没再多问,答应下来。
徐重光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国术馆的门口,门外的大街上,看到穿着马褂的行人们,看到拉着黄包车的人力车夫,也看到秦淮河畔穿着旗袍,貌美如花的女子。
这就是所谓的民国风么?
所谓的风华绝代,最浪漫的时代?
他的心中被万般情绪包裹着,他不清楚,自己是愤怒,还是悲哀。
徐重光伸手招来一辆黄包车。
“去火车站。”
“好嘞。”
车夫一路拉着他到了火车站,他付了钱,走进站里,找到买票的地方。
“我要买一张票。”
“去哪里?”
徐重光说道:“湖.北,武当山。”